這個夜晚好長

  這個問題把麗薩問愣了。


  “小姐,你……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怎麽知道啊。”


  歐陽倩楠莞爾一笑:“是啊,你怎麽知道呢。那天關夢霖吃了藥,糊裏糊塗的,就算他經驗豐富,估計也不清楚。再者說,我是不是處,他也是一點都不在意。因為他的眼裏根本就沒有我這個人。好了,不說了,去洗澡了。洗了澡好好睡一覺,希望我醒過來的時候,關夢霖也沒事。至於他弟弟……那就和我無關了。”


  說完,歐陽倩楠走進了房間。


  麗薩呆呆地站在那裏,不明白歐陽倩楠為什麽會問這麽一句。


  “是不是第一次?我怎麽知道。我……”


  忽然,麗薩皺起眉頭。


  或許真的不是吧。畢竟,在歐陽倩楠的生命裏不是還有曾經有一個男人嗎?雖然那個男人現在已經不在人世了。


  歐陽倩楠走進浴室,身上的衣服輕輕滑落,她邁進大理石浴缸,讓溫暖的水彌漫在身體的周邊。


  這個夜晚好長啊。


  歐陽倩楠甚至有一種錯覺,她感覺外麵的黑色夜空永遠不會變亮,太陽也不會再次升起來。永遠都是這樣的夜晚了。


  不過,她也知道,這種事不會發生。


  可是,曾經有過那麽一刻,她真的有過這樣的感覺。


  那是和一個男人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是她的初戀。也是,她這輩子唯一愛過的人。當然,也是她最恨的那個人。


  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需要,當然需要。怎麽可能不需要呢。恨一個人呢,也需要。


  理由就是那麽重要,無論愛恨,都必須存在。


  悲劇的是,當歐陽倩楠麵對那個男人的時候,愛他和恨他的理由都出現了。都是那麽讓人刻骨銘心。


  她抬起手,看著右手五根蔥蔥玉指,上麵站著泡沫。


  “我當時就是用這隻手殺了他的。”


  歐陽倩楠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


  她就這樣看著這隻手,看了好久,最終,她歎口氣,然後,她把身子平坦下去,讓水沒過自己的臉,把全身都浸在水中。


  恍惚中,關夢霖的那張臉出現在了歐陽倩楠的麵前,而那張臉又漸漸模糊,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撲的一聲, 歐陽倩楠從水中出來。她抹了一把臉,苦笑著:文浩……在我的夢裏,你好久沒有出現了。說實在的,你和關夢霖還真的有些像啊。該不會,你們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哈哈。怎麽可能,可惜啊,現在也沒辦法去問你了。嗬嗬。”


  歐陽倩楠笑著,笑著笑著, 眼睛裏的淚水就流了出來。


  不管是誰,心裏都有片別人不知道的角落。在那個角落裏,存在著最真實的自己。


  關家的老宅,南柯還是昏迷不醒。


  當場目睹了自己最愛的人遭遇不幸,那種打擊,任何一個人都承受不起。


  在那一刻,南柯昏了過去。 十幾個小時過去了。南柯還是沒有醒過來。


  小洛看著南柯的那張臉,不住地唉聲歎氣。


  她的手機響了下, 小洛一把按住。


  是麗薩來的信息,問她南柯怎麽樣了?


  小洛走到角落裏,打了個字過去,告訴麗薩,南柯一直昏迷著,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昏迷中的南柯,做了一個夢。


  夢中,她到了一個花園,她看到了關夢霖,她和關夢霖一起牽著一個孩子,那個孩子是個女孩,很漂亮, 和南柯長得非常像。


  關夢霖說,南柯,你看,這是我們的女兒,她叫小風,記得嗎?這是我起的名字。很好聽吧。


  南柯記得,關夢霖說,給孩子起名叫小風, 這樣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可以用。


  小風,風起青萍的風。


  這個名字是為了紀念南柯的母親南萍。


  起這樣的名字,可見關夢霖的用意深遠。


  可是,為什麽偏偏會是這樣,剛說了這句話,他就遭遇了不幸。


  南柯的眼淚嘩嘩地流著, 可是,她就是醒不過來。


  “夢霖……夢霖……”


  南柯的聲音慢慢響起。


  小洛走到了她的身邊,聽到南柯的聲音,立刻推了推她。


  “小柯姐,你醒了嗎?小柯姐,你醒醒啊。”


  南柯慢慢睜開眼睛,看到了小洛。


  小洛欣喜的說:“小柯姐,你總算醒了,可把我嚇壞了。”


  南柯抬起手,摸了摸小洛的臉:“小洛,我這是在哪裏?”


  “小柯姐,你怎麽了,這是在家裏啊。在關家的老宅啊。哦,小柯姐,你餓嗎?餓了的話,我叫周阿姨做些吃的東西,她說了,如果你醒了,無論多晚都可以去叫醒她。”


  說完,小洛就要走。


  南柯卻使勁拉住了她。


  “別走,小洛,別走。”


  “小柯姐,你怎麽了?”


  南柯盯著小洛的眼睛,幽幽地說著:“小洛,我做夢了。”


  “啊……”


  小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好這樣敷衍著。


  南柯接著說:“我做了一個噩夢,夢到夢霖出事了,還有亦凡,亦凡也出事了。他們在一個劇場裏,被一個從天而降的大鐵架子落下來,砸在了下麵,我看到了,流了好多血,真的,我看到了。小洛,你告訴我,我是在做夢,我隻是做了一個噩夢。”


  小洛低著頭,她無話可說。


  南柯使勁抓著她的肩膀,用力搖晃著她的身體。


  “小洛,你告訴我啊,你告訴我,我是做夢,我是在做夢啊,就是一個噩夢,不是真的!”


  南柯幾乎要崩潰了。終於,她哇的一聲哭出來。


  她知道,那不是夢,那是真的。


  小洛抱住了南柯,也和她一起哭著。


  “小柯姐,你別這樣,你這樣會傷到孩子的。你別忘了,你還在懷孕呢。”


  南柯已經顧不上這些了。她隻是在哭,哭得愈發傷心。她感覺這個世界已經不存在了。存在的都是痛苦。


  門開了,周阿姨從外麵跑進來,和小洛一起抱住了南柯。


  過了好一會兒,南柯才平靜下來。小洛和周阿姨也同時鬆了口氣。


  南柯掙紮著要站起來。


  小洛和周阿姨一起出手,把她按住。


  南柯晃了下肩膀,掙紮著說:“別碰我,我要去醫院,我要去看看夢霖,我要陪在他的身邊。”


  小洛就知道南柯會這麽說,她急忙勸解:“小柯姐,你先等等,現在沒有司機啊。”


  “我自己就會開車!”南柯執拗地說著。


  “那、那也要等天亮了以後,你現在六個多月的身孕,你不能開車的!”


  “我可以的!”


  南柯還是執意要走。


  小洛和周阿姨對視一眼,也沒有辦法了。


  小洛說:“這樣吧,小柯姐,我去找輛車,你是無論如何不能開車的。我們現在就走,你先等一下,就等一下下。”


  說完,小洛讓周阿姨來安撫南柯,自己跑出去叫車。好在這裏是別墅區,出租車公司將在附近,叫車也是很容易。對於關家這樣的家庭來說,錢不是問題,問題是服務的質量。


  很快,車來了。


  小洛扶著南柯上了車。


  周阿姨還是很擔心,一臉惴惴不安的神色。


  小洛說:“周阿姨,您就放心吧。有我在的,回頭,你給醫院那邊打個電話。告訴他們一下。”


  周阿姨點點頭,表示明白。


  依然是夜晚,各種車輛頂著車燈,奔馳在公路上。遠遠望去,就好像水族館裏大眼泡的熱帶魚。


  一上車,南柯反而靜了下來。她靠在車門上,眼神呆呆的,一語不發。


  小洛看著南柯的樣子有些害怕。


  “小洛姐,你沒事吧。”


  小洛這麽問也是慌了。都這個樣子,怎麽可能沒事。


  南柯什麽都不說,眼睛都不眨一下。


  唉……


  小洛歎口氣。


  車開了一陣,到了醫院門口。不等車停穩,南柯一拉車門就跳了下去。


  小洛可是嚇壞了,她趕忙追上去。


  “小柯姐,你別忙,讓我扶著你。”


  南柯不說話,隻是一個勁地向前走。


  加護病房外,關家的人還在等著。赫蓮娜坐在那裏,一樣眼神凝止,她的一隻手臂被霍思悅緊緊抓住,唯恐出事。關震天站在牆角,他已經這裏站了好幾個小時,保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的。


  在不遠處,還有一個女人,是那拉。她低著頭,眼睛紅的跟桃子一樣。眼淚總是有限的,她已經哭不出來了。


  “亦凡,亦凡,你到底還要睡到什麽時候,你不是說了嗎?要跟我在一起一輩子,我也說了,我這輩子就是你了。可是,你怎麽就這樣了,你一定要好起來。好起來啊。”


  南柯慢慢地走過來,這裏死一般的沉浸,除了那拉的隱隱約約的聲音之外,其他的聲音什麽都沒有。甚至於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她走到了赫蓮娜的麵前:“媽,媽媽……”


  南柯叫著赫蓮娜。


  赫蓮娜抬起頭,看著南柯。就好像不認識這個人一樣。這次,赫蓮娜受到的打擊也是巨大的,就好像天崩地裂一樣。


  從赫蓮娜呆呆的眼神中,南柯也感到了害怕。


  “媽,我是南柯。我是……”


  “南柯……”


  不等南柯說完,赫蓮娜拉住了南柯的手,眼淚再次流出來。


  “南柯,南柯……”


  赫蓮娜叫著南柯的名字, 不知道還要說什麽,她的聲音顫抖著,一點都不平穩。甚至於中文中還夾雜了兩句英文。畢竟赫蓮娜是英國人。小時候是說英文的。現在她徹底慌亂了。


  忽然,有人快步走來過來,南柯的耳邊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有人啪的一巴掌扇過來,打在了南柯的臉上。


  是那拉,那拉的眼睛紅的就好像是充滿了血。她指著南柯:“南柯,你就是個掃把星,這個世界上誰對你好,誰就沒有好現場。關夢霖是,亦凡是,都是被你害的,還有,你的養母,還有你的親生父母,一個一個,都是這樣,一個一個,都要被你害死的,都是你這個掃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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