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醫生的麻煩事

  這些話，他說的很傷感。


  南柯也能體會出他的真情實意。


  “你、你真的遇到了麻煩的事情嗎？”


  沈醫生卻沒說話，而且，把頭扭過去。


  他的態度很明顯，就是不想和南柯說清楚。南柯覺得沈醫生一定是個很自負的人，他習慣於把事情藏在心裏，也習慣於自己去解決。


  既然沈醫生不說，南柯也不好去追問。


  “好吧。”南柯也隻好這麽說了。


  沈醫生說：“你身體恢複得很快，但還是要注意，天氣冷了。注意保暖吧。”


  說完，沈醫生轉身離去。他的步伐很大，走路時，帶著呼呼的風，身上的白色製服隨著風飄著。那樣子非常的帥氣。


  也怪不得有些女孩子醫生著迷。那些高大挺拔，英姿颯爽的白色巨塔們也著實有這樣的本錢。


  沈醫生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的遠端。這裏又一次隻剩下南柯一個人。她在原地愣愣地站了一會兒，轉過身，漫無目的地走起來。


  到底應該去哪裏呢？南柯不知道。


  走著走著，忽然，她聽到遠處有腳步聲想起來。她抬起頭一看，立刻看到一老一少兩個女人走過來。雖說是一老一少，年輕的那個年紀也在四十歲以上，老的那個看起來更是已經八十歲了，腿腳看起來不是太好。需要相對年輕的那個攙扶著，走路的速度也很慢。


  即便很慢，還是走到了南柯的麵前。


  “請問，你是這裏的病人？”


  “我……算是吧。”


  南柯這樣回答著，她也覺得這樣的回答有些古怪。可是，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就算是這裏的病人吧。雖然沒有辦住院手續，也沒有交住院費。


  老太太盯著南柯看，她滿是滄桑的瞳孔裏很渾濁，目光也很黯淡，看了好一會兒，她說：“你臉上受傷了吧。”


  “嗯。”


  一說到這，南柯的手就抬起來，摸著臉。


  中年婦女說：“剛才的那個小護士說了，有個從海裏救起來的人，說是什麽都不記得了。就是你吧。”


  南柯幹笑了一聲，點點頭。


  中年婦女說的小護士應該就是沈碩，果然，這個小姑娘的嘴巴就是喜歡說話，什麽都說。


  老太太歎口氣，說：“唉，沈醫生真是好人啊。”


  中年婦女也說：“是啊，好人啊。明明是好人，現在卻這個樣子，真是……唉……”


  她們兩個越是這麽說，南柯越是覺得奇怪。


  “沈醫生怎麽了？他遇到什麽難事了？”


  那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顯得有些驚訝。


  “你不知道嗎？”


  南柯搖搖頭，表示自己確實不知道。


  那兩個人又同時歎口氣。


  中年女人忽然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想起來了。小護士說了，你昏迷了好幾天，剛醒過來。也難怪會不知道。”


  老太太努力想了下，也想起來了。


  “是啊，我也想起來了。”


  南柯覺得，這兩個人就是在說廢話，你們倒是說說，到底是什麽事情啊。


  中年女人說：“其實啊，這件事也不是什麽秘密。在這裏已經傳的很多人都知道了。就是沈醫生名下有一家孤兒院。現在那家孤兒院要拆遷。所以，沈醫生正為這件事煩惱呢。”


  南柯說：“孤兒院？要拆遷？那麽，那些孩子怎麽辦？”


  中年女人長籲短歎地說：“是啊，問題也就在這裏。那些孩子怎麽辦呢。”


  老太太蒼老的聲音也響起來：“如今這個念頭啊，不愁吃，不愁喝的，怎麽還有那麽多狠心的父母把孩子扔掉呢。真是造孽啊。”


  南柯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她不是孤兒，但也差不多。因為南萍的緣故，她從小就被從親生父母身邊帶走。而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到他們的身邊。等到她明白過來的時候，那奇已經死了，而劉嘉慧到現在還神誌不清。


  親生父母對她來說，真的什麽都不是。那些住在孤兒院裏的孤兒也是這樣的感覺。


  忽然，南柯覺得奇怪，她覺得這件事情裏有些不合乎情理的地方。


  “等等，你們說孤兒院要拆遷，那要拆遷應該會給補償金啊。孤兒院應該是很大的一塊土地吧。再加上地麵的建築物……應該會給不少錢吧。”


  中年女人聽了這話，再次歎氣。


  “唉，問題也就是在這裏啊。補償金——補償金是有，但不是給沈醫生啊。唉，真是的，好人怎麽總是倒黴呢。”


  說完，這兩個女人又開始搖頭。


  南柯越發覺得糊塗，正想繼續問，沈碩跑過來，對她們說：“你們怎麽走到這裏來了。我找到沈醫生了。我帶你們去。”


  說完，帶著這兩個人走開了。


  南柯隻是從她們的嘴裏聽了一個開頭，後麵的事情還沒有說。心裏有些不甘，也跟著想過去。


  走了幾步，就不知道該往哪裏走了。


  畢竟這裏是人家的地盤，就算這個醫院不大，也著實不小。南柯很快就迷路了。正在猶豫之中，沈碩又跑過來。


  “姐姐，你在這裏幹什麽？”


  南柯說：“也沒什麽。我剛才和那兩個人說了一會兒話，聽他們說了一些沈醫生的事情。我想……”


  “你想知道的更詳細一些？”沈碩眨著眼睛，狡黠地笑了笑。


  南柯點點頭。


  沈碩的眼珠轉了轉，她說：“本來呢，沈醫生說了，這些事情不要告訴你，但我想，這也不是什麽秘密。反正你從別人的嘴裏也可以知道。就算我不說，也沒有什麽意義。”


  這個意思就說，她想說了。


  南柯感到一絲興奮。


  她靜靜地等著沈碩說下去。


  沈碩說：“姐姐，你看，沈醫生是個大好人。至少我長這麽大……不說閱人無數，那也見過成千上萬的人了。我可是沒有見過比沈醫生更好的人。當然了。沈醫生這麽好，是因為他有個好媽媽。唉，沈醫生的媽媽，我得叫沈阿姨，那也是個大好人，還是個大美女呢。隻是可惜，前幾年去世了。”


  果然，沈碩一說起話來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東拉西扯地沒有一點重點。


  南柯不想打斷，她想知道更多關於沈醫生的事情。


  沈碩又接著說：“剛才的那兩個人啊，以前受過沈醫生的恩惠，兩個人都是，都被沈醫生救過命。特別是老太太的那次，想想真是凶險。差一點就沒命了。不過，你也看到了。她現在恢複得非常好，都八十多了，還可以走著來這裏。那身體已經算是非常好了。”


  “是啊，我也是這麽覺得。”南柯也附和著，同時，她把話題轉移了一下，“她們跟我說，沈醫生名下還有個孤兒院……”


  沈碩使勁點頭：“對對對，還有個孤兒院。唉……”


  說起孤兒院，沈碩就歎著氣。


  南柯正想問她怎麽了，沈碩倒是先開口了。


  “姐姐，你知道我為什麽姓沈嗎？”


  南柯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可笑。姓什麽這是自己可以決定的嗎？既然自己不能決定，也就沒有為什麽的問題。


  沈碩苦笑了下：“其實呢，我本來不姓沈。”


  “那你姓什麽？”


  沈碩聳聳肩：“誰知道呢。反正我從小就拋棄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也奇怪了，我這也不缺胳膊不少腿的。為什麽把我扔了？因為我是女孩？或者是我媽媽未婚先孕，要不然就是我是我爸爸在外麵的野孩子？都有可能吧。”


  說這話的時候，沈碩的臉上帶著十足的戲謔。本來悲慘的事情，被她這麽一說，倒是讓人覺得好笑了。


  南柯本來想安慰她一下，這麽一看，完全不需要了。


  沈碩又說：“我是被沈阿姨收養的，從小就在孤兒院裏長大。沈阿姨把我當你親生女兒一樣看待。不過，沈醫生似乎也把我當女兒。嗬嗬。總是擺出一副類似老爸的態度。不許這個，不許那個，我都快二十歲了，還老管著我。”


  沈碩抱怨了幾句，還是看得出，她對沈醫生的感情很深。


  南柯靜靜地不說話，等著沈碩把話題拉回去。


  果然，沈碩回歸正題了。


  “好了，說回到孤兒院的事情。孤兒院是在沈醫生名下。但是，所有人不是他。而是他不同母又不同父的那個哥哥的手裏。”


  南柯眨了下眼睛，問她：“什麽叫不同母又不同父？那不就是陌生人嗎？”


  沈碩又搖頭：“不是那樣，那個人是沈阿姨老公和前妻生的孩子，怎麽可能是陌生人呢。”


  南柯這才明白。


  “哦，這麽說是沈醫生的哥哥。”


  “可以這麽說吧。”沈碩忽然臉色一變，使勁一咬牙，“可是，這個人啊，人品真是不咋地。自從他爸爸死了以後，他就把家產都敗光了。切，最後，開始打起了孤兒院的主意。把孤兒院的地皮拿去抵押換錢。正好現在又趕上拆遷，他就想把地。至於孤兒院怎麽樣，他才不管呢。”


  “沈醫生是怎麽想的？”南柯想知道沈醫生的態度。


  沈碩歎口氣：“沈醫生也知道，拆遷是不可避免了。就算當釘子戶不走，可是，周圍的路都鏟掉了，連車都走不了了。沈醫生就想把孤兒院異地重建。可是，你也知道，申海這地方寸土寸金，就算是在遠郊區，地皮也是非常值錢的。要建一座孤兒院，哪裏會是很容易啊。需要很多錢的。沒辦法，沈醫生隻好把醫院關掉，地皮賣掉，拿出錢來補貼孤兒院。希望可以換個地方。”


  沈碩把事情大致說清楚。南柯聽了以後，也覺得事情真的很棘手難辦。


  她想了想，說：“那沈醫生的哥哥……”


  不等她說下去，沈碩就抬起手製止。


  “別，千萬別說什麽哥哥，那個家夥——那個家夥根本就不配哥哥兩個字，就是個浪蕩子，每次見到他，那家夥的兩隻眼睛總是色迷迷地盯著我看，小眼珠子轉個不停，專門往那些不該看的地方看。”


  被沈碩這麽一形容，南柯也覺得有點惡心了。看起來，那不是個容易說話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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