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的疤痕
太陽再次升起來，陽光照著大地。
南柯慢慢把眼睛睜開，再次看到了這個世界。
“又是一天啊。”她自己隨口說了一句。
在這裏，時間過的就無聊又飛快。睡一覺，眼睛閉上再睜開，天色就由黑色變成了白色。再一閉眼一睜眼，天空又變成了青藍色。
很快，沈醫生來了。
他開始給南柯拆紗布。
南柯有些擔憂：“我的臉會變成什麽樣子？”
沈醫生沒有說話，碩碩在一旁搭腔：“我覺得，沒有多大的事情，就算有事，也不會是大事，我覺得……”
這話可不像是安慰人的話。
沈醫生瞪了一眼，碩碩立刻不敢說話了。在碩碩麵前，沈醫生還是蠻威嚴的。
紗布一圈圈地拆開，南柯覺得臉上越發輕鬆起來。最終，那些紗布被完全拆下去了。可是，南柯還是沒有把眼睛睜開。
“好了，你把眼睛睜開吧。”沈醫生冷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
南柯還是沒有睜眼，她抬起手，摸了摸臉頰。右邊的臉頰上有些粗糙的感覺。應該是疤痕。
唉，好好一張臉竟然被摔成了這個樣子。真是讓人心痛。可轉你一想，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竟然隻是臉上出現了傷疤， 南柯又覺得自己無比的幸運。
至少我還活著吧。
南柯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慢慢地睜開眼睛，再一次看到了這個世界。
南柯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鏡子裏她的那張臉。果然，右側出現了一道傷疤，很明顯。南柯苦笑著歎口氣。
碩碩連忙說：“姐姐，沒事的，這道傷疤以後還是可以去除掉的。我見過比這更嚴重的，都沒有關係。放心吧。”
對於這樣不知道真假的安慰，南柯也隻有苦笑著點頭的份了。
沈醫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碩碩說的沒什麽錯。你不用太擔心。這道傷疤不算太嚴重。以後還是可以修複的。”
“是嗎？”南柯淡淡的說，“可是，修複以後，又要幹什麽呢？”
碩碩眨眨眼睛：“怎麽了，姐姐，什麽叫修複以後還能幹什麽。姐姐這麽年輕漂亮，以後還要談戀愛，結婚呢。對了，姐姐，你這算修複，不是整容。隻是把皮膚修複一下，和那些磨下巴，墊鼻梁的完全不是一個性質，我跟你說，姐姐，你看昨天的新聞了嗎？又有人說黃X明的老婆是整容的。那個女人還是一直嘴硬就是不承認。切，你把觀眾當傻子嗎？摳個圖就能賺八千萬啊。我說……”
沈醫生揮揮手，示意碩碩不要在這裏聊八卦了。
“碩碩，你先出去吧。”
碩碩的嘴巴動動，有點不情願。隻不過，沈醫生的話還是管用的。特別是當這個男人麵無表情說出這些話的時候。
碩碩側過身，對南柯小聲說：“姐姐，我先出去了。我們這個沈醫生啊，就是不喜歡聽八卦。我跟你說啊。他連胡歌和範冰冰誰是男的誰是女的都分不清楚。”
“好了，碩碩，別廢話了。 ”
沈醫生揮揮手，示意碩碩立刻出去。
碩碩這才不情願地走開了。
門響了下，關上了。房間裏隻剩下南柯和沈醫生。兩人都不是喜歡說話的人，一瞬間，病房裏的空氣就這樣安靜下來。
沈醫生側過身子，走到窗邊。這次他沒有打開窗戶，而是兩眼平視，望著外麵。
“沈醫生，又想抽煙了嗎？”
南柯輕輕說著。在她的眼裏，沈醫生的樣子再次與關夢霖重合，以前，關夢霖剛戒煙的那一會兒，也是這樣，一有什麽麻煩事，就會站在窗口，手無足措。
沈醫生回過頭，臉上露出一絲會意的笑容，那廝笑容稍縱即逝，刹那間，那張臉又恢複成了原本冷冷的麵孔。
在沉默了一陣後，沈醫生忽然問：“你打算怎麽辦？”
“你問哪方麵？”南柯反問了一句，不過，她立刻就明白了沈醫生的意思。
沈醫生走近南柯，在沈醫生的身上，有著一股香煙的味道。
“我想問你，你是不是要回去。”
“回去？”南柯咧嘴苦笑著，“我能回到哪裏去。這世界上還有哪個地方是屬於我的。我不會回去的。我也沒有地方可以回去。”
她竟然是這麽說的。沈醫生的表情依舊沉穩。這些話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說：“是啊，如果可以回去，你就不會自殺了。”
南柯猛地抬起頭，她的嘴唇動了動，她想說，我沒有自殺，我是被歐陽倩楠從懸崖上推下來的。
隻是，這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即便她不推，南柯已經決定自殺， 遺書也都寫好了，是不是她推的，真的沒有什麽區別了。
南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想，把她推下山崖就是殺人，她怎麽會為那個殺人凶手開脫呢。為什麽呢？南柯真的不明白自己的心。
她的手抬起來，摸摸自己的有臉，那裏的傷痕還是那麽清晰。沈醫生說可以修補，不知道結果會是怎麽樣，可就算修複不好，對南柯來說，也真的一點意義都沒有。
一張漂亮的臉蛋對她來說到底還有什麽意義？南柯不知道。不知道就是沒有意義。
沈醫生說：“如果不想回去，那你有地方去嗎？親戚家，或者，去別的城市？”
南柯低下頭，輕輕搖著：“我不知道。 你就對別人說，我失憶了好嗎？哦，還有醫藥費，我也會想辦法籌錢還給你的。”
沈醫生冷然說著：“我並需要那些錢。”
南柯又抬起頭，盯著沈醫生看：“你不是很需要錢嗎？”
這次，沈醫生點頭。
“是的，我很需要錢。但你的這點醫藥費什麽問題都解決不了。我需要的錢……還是很多的。”
他的手有意無意地伸到口袋裏去摸索，再掏出來時，手上多了一包香煙，剛拿起來，他又想起這是在病房，又把香煙放了回去。
“對不起。”沈醫生的臉上有些歉意，“一個醫生竟然會抽煙，還有這麽大煙癮，沒想到吧。”
“我……是沒想到。”
南柯老老實實的承認，眼睛掃了下沈醫生的衣服上的口袋，那個口袋鼓鼓的，沈醫生的手還在口袋裏，抓著香煙。
沈醫生說：“醫生也是人。他會給人建議，說吸煙有害健康。其實，這也並不需要醫生特別去說明，大多數人都知道。可為什麽還有那麽多人去抽煙呢。原因多了，應酬啊，心煩啊，多年養成的習慣啊。對普通人是這樣，對醫生也是如此啊。所以，醫生抽煙，甚至有煙癮並不是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很平常。我認識的醫生裏，喜歡抽煙的多了去了 。”
話是這麽說，沈醫生也沒有當著南柯的麵抽煙。畢竟還要保持醫生的形象。
南柯抬起頭，望了望外麵的天空，很藍，難得這麽好的天氣。如果在外麵走走，或許感覺會很舒服吧。
不知道為什麽，南柯竟然會這麽想。
沈醫生說：“這個醫院要賣掉了。你是這裏最後一個住院病人。本來，半個多月前，我就準備離開了。”
“是耽誤了你的事情……”
“不要那麽說，沒有誰耽誤誰的問題。”沈醫生說，“南柯，我知道你叫南柯。你如果不想回去，那就讓我幫幫你。我給你安排去別的城市吧。北京，廣州，或者國外都可以。”
沈醫生竟然對她這麽好，南柯的眼睛裏閃著淚光，她問：“沈醫生，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這……沒有什麽特別的。”沈醫生隨口說著。
南柯卻覺得，事情不是這麽簡單。
她想問，但又覺得，沈醫生不會回答。
南柯說：“沈醫生，你的孤兒院是什麽樣子的？”
沈醫生隨口回答：“什麽樣子的……也沒什麽特別的。”
南柯還是想知道：“我想，那裏有很多孩子吧。”
“是啊，很多。”沈醫生的臉上洋溢出幸福的微笑，“我媽媽在世的時候，特別喜歡孩子，雖然，她自己就有兩個。這家孤兒院也是她的心血。我覺得，如果她在天有靈的話，一定不希望孤兒院就這樣結束。況且，孤兒院裏的孩子也是沒辦法安置的。”
南柯又問：“真的需要很多錢嗎？”
這次沈醫生遲疑著點點頭。
忽然，門響了下。
碩碩又從外麵闖了進來。
她一進來就說：“當然需要好多錢的。幾百萬是少不了的。姐姐，你也知道，現在的房價太高了。我們要把孤兒院異地重建，這得需要花費多大啊。沈醫生又不想去和他的前女友借錢。唉。”
對於碩碩突然闖進來，沈醫生有點生氣，特別是在碩碩忽然提到前女友三個字的時候，沈醫生更是把眼睛瞪了一下。
“你剛在一直在門口偷聽嗎？”沈醫生厲聲問道。
碩碩急忙搖頭：“不是，不是，我是剛回來，一到門口就聽到你們談孤兒院的事情。我也是孤兒院長大的，我也要出力啊。”
“那也不要亂說話。懂不懂？”
碩碩立刻捂著嘴巴， 拚命點頭。
“好了，我懂了。不過，我還是有不懂的地方。沈醫生，我就是知道你前女友非常有錢的，你隻是需要幾百萬，對她來說就是小case。你去找她借不就行了嗎？為什麽不去呢？莫非……莫非……你把人家的心傷了？劈腿了？把人家睡過之後又不娶？”
碩碩的眼珠咕嚕咕嚕地轉動著，小嘴巴飛快的動著。
沈醫生指著門外，對碩碩說：“你，出去！”
碩碩吃吃笑著，退到了門口。
“沈醫生，你還是說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對你和前女友的事情特別感興趣。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她長得的什麽樣子的。你就說說吧。應該是很漂亮的那種吧？特別漂亮的？沈醫生的眼光一定不會錯的。我就是想知道一些細節，我……”
“出去！”
沈醫生揮揮手，一臉冰霜地說著。
碩碩沒辦法，隻好慢吞吞地退了出去。
沈醫生轉過身，對南柯說：“見笑了。都是管教不嚴。 ”
南柯可不想在意這種事，她想了想，說：“沈醫生，我可以去看看你的孤兒院嗎？如果可能，我想在那裏住一段時間，那裏可以收留我嗎？”
沈醫生略一思索，點頭：“好的。可以。”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