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三世
早在他昏迷時，他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他最後還是選了桃之，難道不是嗎？可能，他選擇的是披了蘇青衣的皮的桃之。
桃之受傷很嚴重，尤其是心口的那一劍，讓她剛補回來的一點兒血又流了個幹淨。
君南無將她帶回去煙柳河旁的那個小木屋，既然桃之是失血過多，那他就給桃之補血。
拿著刀，君南無毫不猶豫地將刀刺入自己的心口，直到血流到他滿意後，他才用草藥將傷口敷上，止住血後便開始喂桃之喝下自己的血。
回想起第一次見到桃之時，那個姑娘那麽活潑健康。而現在，她卻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全身上下都接近透明，沒有一點點的血色。
自己當初沒有將她趕回青玄山是不是一個錯誤，如果她當年回到青玄山了，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將最後一口血給桃之喂下，君南無溫柔地替她擦去嘴角的血跡，在她眉間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仿佛是對待一件非常珍貴的物品，溫柔得讓人心醉。
“桃之，快點醒來吧，我和你一起去青玄山，離這該死的俗世遠一點。”他撫摸著桃之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嘴邊掛著溫柔的笑。
他可以不要什麽成佛，他現在隻想陪著桃之。他是有多久沒有再看到這張臉了，三年？還是四年？
之前錯過了那麽多次，慢了沈燁那麽多次，這一次他不會再錯過，也不會再比沈燁慢一步了。
不知過去了幾年，人間的桃花也不知道又開了多少輪，君南無站在窗前，看了看桃花，發現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咬著他的僧衣下麵。
是一隻雪白的小狐狸正眨著一雙好看的眼睛在看著他，君南無將小狐狸抱起來，禁錮在自己的懷抱裏。“桃之，想不想吃桃花粥？想的話就動一動爪子。”
小狐狸激動地揮動著自己雪白的爪子，在君南無的懷裏撞來撞去。君南無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抱著她走到了籬笆裏的桃樹下。
粉紅色的桃花在微風中輕輕蕩漾，就像當初桃之粉紅色的裙擺，在他的心裏飄來飄去。
現在的生活讓君南無感到很滿足，身邊有桃之，即使桃之已經因為傷勢過重最終變回原型，但是還好她還在，沒有死去。
君南無低頭看著桃之的眼睛，還是和當初一樣。她的眼睛無論何時都是這麽美。
比墨還黑，比桃花花瓣還美。
籬笆外，沈燁偷偷地看著這一幕，心裏既慶幸又難過。
慶幸的是桃之沒有死，而難過的卻是桃之變成了一隻狐狸，好像都是因為他的緣故。
“爹爹，回家吧，娘親因為不會再回來了。”沈蠻站在沈燁的身後，眼睛卻是看著君南無懷裏的那隻小狐狸。
她知道沈燁每隔幾天就會來這裏一次，也不進去，就在籬笆外站著，偷偷地看。因為他害怕，怕桃之會怪他，怕桃之不會再想見到他。
還記得很久很久以前，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前，沈燁和那時披著蘇青衣的皮的桃之總是粘在一起，而君南無就在一旁看著，不敢向前，隻能後退。
如今卻是變了，變成沈燁隻敢後退，不敢向前。而君南無，則成了之前的沈燁。
不知為什麽，桃之總感覺自己身邊有一種熟悉感，好像是……沈燁的！
她四處張望，隻見籬笆外，一個白色的身影漸漸離去，而那個白色身影的旁邊卻跟著一個小孩。
是沈燁和沈蠻沒有錯。
桃之跳出君南無的懷裏，就在籬笆門口那裏看著那兩個離去的身影。
她不敢見到沈燁，因為從沈燁刺向她的那一刻開始，她就以為她能死在沈燁的手裏，這也比死在那些村名的手裏好。
其實能死在自己愛的人的手裏也很幸福，隻是她沒死，這也就代表著她無法釋懷，無法再接受沈燁的那一劍。
“桃之，回來吧。”君南無自然也看到了沈燁，但是他沒有緊張感，因為現在桃之需要的是放下。
桃之跳進君南無的懷裏，依依不舍地看著沈燁離開的那個地方，眼睛處竟然有透明的液體落了下來。
但是她說不出話，她無法將心裏的苦說出來，眼淚是她宣泄的最好方法。
“我知道你難受，但是還是放下吧，你二哥來信說，近日帶你去落華山，讓你在那裏再重新修煉。”桑已對於桃之的事並不知道多少，幹脆讓她離開這煙柳河，離開這俗世。
一人一狐在桃花樹下開始摘起了桃花，直到小籃子裏裝滿了，君南無才將桃花瓣拿進了夥房。
見桃之還是無精打采地，君南無摘下一片桃花放進桃之的嘴巴裏:“桃花的味道非常甘甜，你試一試。”
桃之好奇的咀嚼了幾口，發現真如君南無說的那樣，嘴巴裏充斥著非常純粹的甘甜。
而在同一刻，一個男子正帶著一個小童向煙柳河走來。
該怎麽來形容這個男子的容貌呢？人們竟然覺得沒有哪一個詞能形容出這個男子的外貌。
煙柳河的一些人見到他，竟都驚慌失措。
因為他的臉有三分與當初的蘇青衣相像。然而卻隻有三分之一，其他的三分之二比那三分之一還要美上千倍萬倍。
“爹爹，水寂餓了。”小童鼓著包子臉，指著一家館子癟了癟嘴。
“好，爹爹帶你去吃飯。”涼顏牽著小孩走進館子，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
“爹爹，剛才那些路上的人為什麽都盯著你看？”水寂有些好奇，剛才從他們身旁走過去的男人女人們都看著他們，讓他不好向涼顏撒嬌。
涼顏白了他一眼，拿起一隻筷子便直接向水寂的手飛去。
“啪”的一聲，水寂的手上便露出了一條紅痕，涼顏又白了一眼水寂，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說道:“因為他們在好奇，這麽美的一個男子身旁怎麽會有一個這麽醜的小屁孩。”
水寂不醜，隻是被涼顏這麽一說，他但是又有些委屈了。
水寂長得不像涼顏，倒是很像他的正牌爹爹。不用說也知道，這個少年是涼顏和涼漪的孩子。
當初涼顏吃下落子丹後，沒多久便懷上了水寂。
如今水寂已經五歲了，涼顏想，即使再咋的，他也該回來一趟。
五年前，就在他生水寂的那一刻，他發現他的臉恢複了，心口上的桃花印記盡然也回來了。
這張臉才是名動整個妖山的臉！他的臉恢複了！
“水寂，待會兒爹爹帶你去過去那邊看一看。”涼顏拍了一下自己兒子的頭，便喚來店裏的小二:“小二，來一些這裏最好吃的菜。”一大錠銀子擺在了桌子上，掌櫃的急忙小跑著過來，見到桌上的銀子，諂媚的笑容立刻浮現在臉上。
“這位客官，打不打尖兒？”
“準備一間上好的客房。”
而此時的落華山如往常一樣，平淡安穩卻也幸福。
正是夜晚，宇朗爬到桑梓樹上麵去，吹奏著美妙動聽的曲子。
淩訶坐在樹下，靜靜地聽著樹上傳來的聲音，覺得非常愜意。
人生得意須盡歡，況且這樣子一直漫無邊際地過下去也還不錯。
“宇朗，若是我們一直成不了仙，就這樣在這裏一直生活下去吧。”淩訶微笑著，他現在都快要忘了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的了。
“好。”宇朗停下吹奏笛子，一踮腳便向淩訶所在的地方飛去。
桑梓樹在黑夜中顯得更加好看，兩人相擁而坐，不自覺地臉紅了。
白羽看著不遠處的兩人，又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桑已，突然說道:“桑已，我給你說一個故事吧。”
“你說吧，我聽著。”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神私自下了天庭，隻因為有仙女在從人間回來時告訴了他在人間的許多事？後來那個神就稀裏糊塗地下凡了。神來到了一座山上，養了一匹狼，他幫助那匹狼修煉為人。後來，那個神成功的將狼變成了自己的坐騎。後來兩個人平平淡淡地過著日子，直到有一日，玉帝知道了那個神的事，便放天雷打算炸死他。終於，神倒下了。而狼卻用自己的命去換神的命。第一世，他們就這樣結束了……”白羽說的自然是宇朗他們的故事，可惜那個故事太長，時間太短。
“然後呢？”桑已倒是覺得這個故事蠻有趣。
“第二世，原先的那隻狼成了仙，而仙卻變成了狼，兩個人第二世最後一次相見是在鎖妖塔裏，仙打算將狼一起救出，然而兩人卻都一起葬身於鎖妖塔。”
“這第三世嘛，上一世的妖依舊是妖，上一世的仙自然還是仙，卻因為機緣巧合，仙為了救活已經死去的狼，竟然用自己的修煉去換回了狼。兩人好像又回到了第一世似的，狼慢慢地變成仙，而仙慢慢地變成妖，可是妖卻完全不知道，這一世不知道上天又會給他們安排什麽，希望……別再像前兩世一樣，那麽悲了。”白羽又看了一眼桑梓樹下的那兩個人，不由得覺得可悲，兜兜轉轉，宇朗和淩訶有變回了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