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殘忍的真相
“不需要。”
蕭子騰太了解沈怡安了。她對這個孩子凝聚了太多的愛和期待，哪怕有一絲的希望，她都不可能放棄的。所以這個孩子，她無論如何都會生下來的。
“作為一個旁觀者，我並不讚成你這樣的處理方式。紙是包不住火的，真相總有揭開的一天。瞞得越久，後果越嚴重，對那個被欺瞞的人來說也越是殘忍。”
道理誰都懂！
但是——
“如果結局注定殘忍，我寧願讓她再開開心心地過幾個月，然後再去麵對。”
“可到那個時候，你確定她承受得了嗎？她滿心歡喜地等著這個孩子平安健康地來到世界上，可結果呢？孩子可能有缺陷，甚至有可能活不了多久！這麽殘忍的結果，你覺得她一下子承受得了嗎？”
蕭子騰不吱聲，悶頭狠狠地抽了一口煙，然後用力地吐出去。
段宏也閉上嘴巴，跟著沉默地吞雲吐霧。他說得再多也沒用，關鍵是他要想通透。
其實不管做哪種決定，對沈怡安來說都非常的殘忍。
雖說孩子也有蕭子騰的一份，但男人和女人的體驗到底是不同的。孩子不在男人的肚子裏，他還不能特別真切地感受到那種血脈相連的心情，割舍的時候也就沒那麽難。
可沈怡安等於已經跟孩子一刻不離地相處了半年。孩子打個噴嚏翻個身，她都能明顯地感覺到。對她來說，這個孩子就跟活生生地在她身邊一樣，他們已經結下了深厚的感情。孩子若是有什麽差錯，就跟要了她的命差不多。
“我完全能理解你的心情，也完全能理解你的想法。如果我站在你的角度，估計也會這樣做決定。但我現在作為旁觀者，我堅定地認為，你告訴她真相是最好的。不，更確切地說，我認為……放棄是最明智的選擇。”
蕭子騰依舊沒吭聲，低頭一口一口地抽煙。
段宏能說的都說了，於是拍了拍他的肩頭，將手裏的煙滅了丟進垃圾桶，離開了病房。
放棄是最明智的選擇。
放棄？沈怡安不可能放棄的，他太清楚了。
“呼——”蕭子騰再次用力地吐出一口煙圈，卻吐不掉胸腔裏的那股鬱結。
可惜腿受傷了，否則可以找個人來打一架。
……
“安安。”
沈怡安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朱駿。事實上，他們已經好久沒有見麵了，久得沈怡安如果不是刻意去想，都快記不起這個人了。
蕭子騰出事那段日子，朱駿曾經給她打過電話，但沈怡安沒接。也發過信息，沈怡安看了，是一些關心的話，但她還是沒有回複。
其實對那些過往，沈怡安早就放下了。隻是那段日子心情太糟糕，她真的沒心情跟別人多說，也不想將多一個人卷入那些紛爭當中。
“是你啊。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朱駿看著她，目光直接而熾熱。但是當餘光瞥到沈怡安那沒能被桌子完全遮住的腹部時，他心裏又苦澀得厲害。如果不是他作死，這個孩子應該是他的吧？
喬蔓仍不能原諒朱駿，於是嘴巴一撇，白眼一翻，說：“一輩子不見才好呢。”
“蔓蔓。”
朱駿卻隻能苦笑。他知道喬蔓有多討厭他，不隻是為沈怡安，還有徐清蓮。
“安安，我能跟你說幾句話嗎？”
喬蔓知道沈怡安肯定會答應的，於是直接站起來。“我去洗手間。”
“謝謝。”
“我可不是給你麵子。”喬蔓又嗆了他一句，才氣呼呼地走了。
朱駿尷尬地笑了笑，在喬蔓的位置坐下來。
沈怡安也沒特意看他，低著頭，認真地吃著水果色拉。她現在是個大胃王，吃得多，也容易消化。
朱駿也不出聲，就那麽靜靜地看著她柔美的臉龐，近乎貪婪地。
他是真的愛這個女人，愛了那麽多年。即便曾經鬼迷心竅過，如今清醒了，發現心裏還是有她。
隻是，對方已經走得很遠很遠了。不可能再回頭，哪怕隻是看他一眼，都不可能了。
這種隻能站在原地，後悔莫及地看著自己深愛的人漸行漸遠的滋味，糟糕透了。可他也知道，自己這是自作自受，怪不了任何人。
“你……最近還好嗎？”沈怡安沒接話，他又笑著自己接上了。“我真是問的廢話。蕭子騰回來了，你能不好嗎？”
沈怡安又咽下一塊水果，放下叉子。拿起餐巾擦了了擦嘴角，然後捏在手裏，抬眼看向他。
“你說得對，隻要他好好地在我身邊，我就沒什麽不好的。我這個人，一向都隻有這麽點出息，你也是知道的。”
我當然知道！
朱駿感覺自己的心裏被什麽狠狠地插了一下，鮮血直淌，蝕骨地疼。
徐清蓮鋃鐺入獄之後，不是沒有女人想跟他好。其中，也不乏臉蛋漂亮身材火辣的年輕美女。
可他一點感覺到沒有。他很清楚地知道，她們想跟著他，是因為他現在是誠信建築的老板，有車有房，兜裏還有兩個錢。如果他隻是一個打工仔，每天忙忙碌碌隻為養家糊口，她們立馬就會轉身走人，毫不留情。
這個世界上，即便他一無所有也會一心一意地跟著他，愛著他的，隻有麵前這個叫沈怡安的女人。可是，他卻把她給弄丟了。
沈怡安了解這個男人，自然也看清了他內心的糾結與痛苦，到底還是有些不忍心。
“你最近去看過徐清蓮嗎？她在裏麵還好吧？”
朱駿一愣，隨即搖搖頭。“你也知道，她那個人偏執，喜歡鑽牛角尖。想事情喜歡往壞的地方想，又在監獄裏失去自由，怎麽能好？”
“那你應該多關心她，多安慰她。不管怎麽說，你們夫妻一場，她對你也是真的愛你。”
也許摻雜了一些東西，但徐清蓮是真的愛朱駿，這是誰都不能否認的。
也許是事情過去的時間久了，也許是因為這一年發生了太多的變故，沈怡安早已經釋懷了，不管是徐清蓮和朱駿的背叛，還是徐清蓮的傷害。
朱駿沒接話。
他現在對徐清蓮的感覺很複雜。他們並沒有離婚，但就算徐清蓮出獄了，他們也不可能像平常夫妻那樣生活。可堅決地跟她離婚，他又覺得過分了。
兩個人的未來何去何從，他到現在都沒能想清楚。
“你最近長胖了一些。前些日子在新聞裏看到你，我差點沒嚇死。你那下巴，就跟那些蛇精臉一樣，尖得都能當錐子了。”
沈怡安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輕輕淡淡地笑。
“沒關係，都已經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朱駿感慨地接道。
那些屬於他們倆的幸福甜蜜，也都已經過去了，隻能留存在他的記憶裏。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可以拉出來看看，警告自己不要再犯同樣的錯。
當然，前提是他還能碰上這樣一個死心塌地愛著他的傻女人。
人一輩子的好運氣是有限的。他曾經遇到過沈怡安，卻沒能好好珍惜。未來還會這麽好的運氣，再遇到另一個沈怡安嗎？
“孩子有沒有照過？是男孩還是女孩？”
“沒有。我想把這個當成一個驚喜，等到生下來那一刻再揭曉。反正不管男孩女孩，我們都喜歡，都會給他全部的愛。”
說起孩子，沈怡安的臉上立馬多了一層光彩。那光彩燦爛而柔和，奪目卻不刺眼。
她垂著眼眸看自己的腹部，手也輕輕地撫-摸著，那溫柔的眉眼讓她看起來是那樣美好，美好得讓人舍不得移開視線。
朱駿看得心動不已，但心動之後，隻剩下後悔和苦澀。
“不過，蕭子騰更喜歡女孩兒。”
沈怡安抬起頭來，臉上仍是柔柔的笑。眉宇之間的幸福，是掩蓋都掩蓋不住的。
朱駿記得大學那幾年，她總是這樣笑，好像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他每次看著，也會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男人。
“但是你更喜歡男孩吧？我記得你以前說過，想要一個男孩.……”一個像他的男孩兒。
沈怡安從他的神情裏看清了他的想法，於是笑了笑，道：“我都喜歡。作為一個媽媽，我隻希望他健健康康的，別的都不重要。也許是年紀上來了，又或者是成熟，看問題越來越現實了。”
朱駿一時不知道怎麽接話。
沈怡安又拿起叉子，接著吃水果。
遠遠地，朱駿看到喬蔓回來了。“安安？”
沈怡安抬起眼眸。
“我知道，論能力，蕭子騰比我厲害多了。但如果有什麽地方需要幫忙，我希望你還能記得我。”
沈怡安點點頭，抿著嘴角輕輕柔柔地笑。
人家一片好心，她應著就好。
朱駿握了握拳頭，站了起來。“那我先走了。好好照顧自己，要開心。”
安安，這輩子我都不可能再遇到一個女人像你這般純粹地愛著我。這輩子，我也不可能像曾經愛你那樣刻骨銘心毫無保留地愛另一個女人。
“我會的。你也是。”
朱駿點點頭，邁開步子。
“朱駿！”
朱駿停下腳步，帶著期待看向她。
“別總回頭，多往前看，珍惜眼前人。”
沈怡安希望他能夠幸福，這份心情從來沒變過。這個男人曾經給過她最真誠的嗬護和最溫柔的守候，她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那些美好的過往，她會塵封在記憶裏。等將來老了，興許可以拿出來跟自己的孫子說說。
“看什麽呢？人都走了，別看了。別告訴我，你對他又舊情複燃了啊。”
喬蔓清楚她跟朱駿曾經有多相愛，那真的是羨煞旁人！
沈怡安直接拿叉子的柄子在她手背上打了一下。
“瞎說什麽呢？我是那種人嗎？又不是言-情小說，還帶球跑呢！說了讓你少看點小說，你偏不聽！”
喬蔓調皮地做了個鬼臉。
送走了喬蔓，沈怡安就帶著蔣雲回到喬亞醫院。
她進門的時候，蕭子騰正在打電話，而且是越洋電話，因為他說的不是國語。
沈怡安笑眯眯地擺擺手，意思是聊你的，不用管我。
但蕭子騰跟那邊說了一句什麽，就直接掛了電話。
“跟誰打電話呢？我一進來就趕緊掛斷，該不會是金發碧眼的洋妞吧？”
“是啊，金發碧眼的洋妞，胸大腰細盤兒靚！”
“噗——”沈怡安直接噴了。
這種話，他居然也敢說！
沈怡安正要開口，蕭子騰的人就匆匆地跑進來，好像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