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被拋棄(一)
這邊廂,路衡哥倆好的攬著秦厲北的肩膀上了車,隨後立即將車窗門全部鎖上,隨手點了根煙,看著星星點點的火光在眼前歡快跳躍,杏眼微眯,濃眉緊皺成了一團,沙啞的低音炮嚴肅道:“早前就聽說秦家有一位千金小姐,受寵的很,被秦老爺子慣得無法無天,去了國外留學,對於這位秦小姐,沒有人不想要得到她的消息,哪怕是模糊的背影照片,但是因為秦家人的格外保護,從來沒有拍到過。”
說到這裏,他狠狠地吸了口煙,煙灰掉落了半截,在真皮座椅上麵染了層鐵灰色。
“我很驚訝,你和阿南居然是兄妹。這件事情,如果不是今天正好撞見秦太太上門,恐怕你也沒有打算告訴我。是不是,厲北?”
秦厲北看了路衡一眼,他並不想就這件事深入探討下去,於是乎避重就輕回答道:“在秦家長大的兄妹,能有多少兄妹之情?不過就是一個名頭,路衡,我給你一個忠告,和簡南保持距離,否則後果,我無法擔保。”
路衡笑了:“能有什麽後果?”他笑得滿臉都是無所謂:“再痛苦也不過就是沒了命,阿南,比命值錢。”
擲地有聲的最後一句話,惹得秦厲北側目,路衡卻是將所有強烈外放的情緒收斂,仿佛剛才的每個字都不曾從他口中說過一般。
路衡發動殷引擎,在轟鳴聲中找了個最近的商場疾馳而去,一路上,兩個大男人誰都沒說話,他們一同踏過鬼門關,有些東西不用講得太過明白,自然而然會明白。
無言的對峙在車廂內彌漫開來,將人從頭到腳一點一滴的纏繞勒緊,兩個成年男人,絲心思縝密且行事小心,察言觀色的本領也是一等一的高級,無論是路衡還是秦厲北,都從對方的言談舉止之間嗅到一絲敵對的氣息。
……
那天晚上的一場飯吃得讓人糾結萬分,飯桌上恐怕除了沉浸於好吃的團團和夏錚來說,恐怕沒人能夠心平氣和,然而那天之後,秦厲北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差點兒讓簡南以為是她自己的精神錯亂了,還生活在夢裏沒有醒來似的。
每天早上,秦厲北都會敲開自己家的門,帶著團團和白白出門跑步,然後回來吃早餐,還得是簡南親手做的,外麵買的豆漿油條秦厲北這位高貴的前任總裁大人是不屑於碰一碰。而中午的時候,秦厲北就帶著團團在家吃麵,各種麵的煮法都被他研究透了,每天簡南下班回家的一件事就是,聽團團跟她念叨今天帥叔叔又做了什麽可好吃可好吃的麵條了。
至於晚飯,秦厲北會將食材清洗切好備用,等簡南回來的時候,過一遍油鍋就能吃了。
飯後,這個男人還會領著團團去溜達,夏日炎炎,盡管月亮已經悄悄爬上了天幕,然而風吹過還是會有熱氣飄來,秦厲北會帶著冰淇淋雪糕碎碎冰這些東西回來,和團團一人一口分享著,不亦樂乎。
這樣的生活,給了簡南恍惚的錯覺,秦厲北每天出現在自己家裏麵的時間太多了,就好像他自己的那件房子就是個睡覺洗漱的地方,而簡南這邊的305,才是他生活的歸宿一般。
如果要說被秦厲北強勢入駐的生活中,有什麽好處的話,那麽她一定會選擇是——給自己的寶貝兒子團團找了個高質量的保姆,當然了,危險性係數也是很高的。
在柳璃出現過後,簡南便開始擔心,柳璃既然能查到她的住址,那麽團團的生活軌跡被調查得一清二楚也不再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在團團還隻是待在她肚子裏麵的時候,柳璃就想過要殺了他,現在又會對團團做出什麽事情,是簡南不敢,也絲毫沒有辦法預測的。
去上班和留在家裏照顧團團,兩難之下,秦厲北duang地一下,自帶bgm出場,幸運而又恰好地解決了簡南的難處。
……
這天晚上,解決了晚飯,兩個大人帶著小家夥照舊下樓晚飯後散步,迎麵走來一對老夫妻,看見雪團子似的小家夥,忍不住停下腳步來逗逗他。
團團搬來這裏時間也算是長的了,和這裏上至九十九的老人,下至咿呀學語的黃毛小兒,都混了個臉熟,軟萌嬌氣的團團也成功一舉俘獲了老少爺們七大姑八大姨的喜歡。
“哎呦,團團又和媽媽出來玩啦?”
“張奶奶晚上好~”團團揮著小手打招呼。
張奶奶摸摸他的頭,連聲表揚:“團團也是晚上好,哎呦,團團媽媽,你真是好有福氣呦,有這麽可愛的兒子。”
兒子被人喜歡,簡南也是很高興的,露出了笑容,剛想開口,卻見張奶奶視線移到了她身後的秦厲北身上,笑著問:“這幾天都見這個小夥子和你們一起出來溜達消食兒,團團媽媽呀,這位是?”
老人家的八卦天性爆發,簡南見怪不怪了,就今天早上出門上班前,保安室的王爺爺還一臉神秘兮兮搞得跟特務接頭似的問簡南,那個經常領著小團子的男人是誰呢……
簡南拿出公事公辦的語氣:“這是我的三哥,是團團的舅舅,最近一段時間,住在這裏。”
張奶奶頻頻點頭,欣喜地點頭:“哦~團團的舅舅呀,真是不錯的哦,這小夥子長得真是俊俏的,我這輩子就沒有見過比他還好看的了呀,比電視上的那些明星都要好看,你們媽媽也有福氣,孩子都長得這麽好看。”
“嗬…張奶奶你太過獎了。”
張奶奶認真打量秦厲北,一邊的秦厲北站得筆直,隻覺得這位老人家的眼神看起來怎麽那麽像是在菜市場挑豬肉似的??
“你三哥今年多大啦?在哪兒工作呀?有女朋友沒有呀?”
張爺爺拽了拽老伴兒的手,被老伴兒一把給扯掉,無視了。
從張奶奶熱情期盼的目光裏,簡南讀懂了裏麵飽含的殷切期許,她轉過身去,仰頭看向秦厲北,捂著嘴偷偷地笑得不亦樂乎。
嘿嘿嘿~~~秦厲北你也有今天,被相親了吧~~~
簡南的惡趣味上來了,笑著對張奶奶說:“我三哥今年三十二了,原先是企業高管,最近正在休假,有房有車有存款,至於女朋友麽,沒有的。”
說完,得意地瞥了一眼秦厲北,女朋友是沒有的,不過老婆有一個,正在鬧離婚,還有一個捧在心尖尖上頭的的初戀愛人~
昏黃的燈光底下,簡南滿意地看著秦厲北的臉色黑如鍋底,張奶奶很顯然對秦厲北的條件很滿意,一個勁兒的點頭,等簡南再說完是北城戶口之後,那看向他的視線,都是閃著燦爛光輝的,恨不能立即立刻馬上rightnow,就把人拎過去相親。
“那個,我孫女兒,北城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呐,現在在銀行上班,人那是,美得咧,年紀也合適,二十八,怎麽樣的?團團他舅,你覺得要不要見上一麵?”
這也太直白了,估計張爺爺也被自家老伴兒的開門見山嚇到了,連忙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太太年紀大了,就愛做媒人,沒嚇著你們吧?”
“沒事沒事~我哥脾氣好著呢,不會在意這些的。”
說著,簡南便將話題拋給了沉默不語的秦厲北,輕輕笑了笑,道:“三哥,你說是不是?”
她就是故意的,想要看看秦厲北吃癟的樣子,誰知秦厲北竟然是直接開口否認了簡南的話:“我有喜歡的人,不好意思。”
張奶奶有些尷尬,揮揮手說:“沒關係沒關係,有喜歡的人了的話呢,那就算了,沒緣分也沒辦法的事情。”說著,兩位老人家便繼續往前走了。
簡南正欲再抓住機會取笑幾次,誰知秦厲北冷然拽住了她的手腕,令她幾次嚇著了,幾次掙脫都是動彈不得。
團團就在不遠處,牽著白白蹲在花叢邊,對著黃色小花自言自語的,簡南不想鬧出太大動靜來,等會兒引起了團團的注意,那可才叫做大事不妙。
她壓低了聲音:“放手!”
秦厲北反問,語調低沉,極富有磁性的聲音聽起來不辨喜怒:“你玩得挺高興的?”
“是啊!”她故意道:“玩得很高興,挺有趣的,不是麽?”
哪裏有趣?他是一點兒也沒有看出來,這個女人竟然還敢對著他說是的,火氣騰騰地從胸口直往外衝,偏偏他顧慮了小家夥,不想在這裏繼續僵持下去,把場麵弄得太過糟糕。
“很好,簡南,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謝謝我的前任……”她故意停頓了好一會兒,試圖在身旁這個男人的臉上找尋出一絲別樣情緒,然而除了一如既往的怒意外,其他的,連個皺眉都沒有。“哈哈,我的前任老板,能得到您的誇獎還真的是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呢。”
……
最後,秦厲北沒有對她做什麽,但是接下來的一路,也沒有再給過簡南笑臉,就連團團窩進他懷裏打滾撒嬌的時候,也沒見他露出一個笑容來,前幾天,晚飯後的溜達節目,他還是會被團團給逗的嘴角彎了弧度的,現在卻……貌似被自己搞砸了?
簡南想著,回家的時候,上樓把自己的頭給磕到了電梯門,腳下一踉蹌直直往前撲去,眼看著就要和地板來個全身心的親密的接觸了,秦厲北一個箭步上前,將人摟住,連轉了好幾個圈後,穩穩當當地停在了走廊中央。
頭頂的照明燈閃著橘黃色的暖光,投射在他身上,猶如希臘傳說中手舉神劍的天神,美好的不像話。
被男人灼灼目光牢牢鎖住下的簡南,渾身莫名地燥熱起來,放在她腰間的手,一點點的握緊,將她帶進他的懷抱範圍內,眼看著他性感的薄唇距離自己越來越近,這時候,團團把小腦袋噗地從簡南懷裏探出來,左瞄瞄右瞄瞄,最後定格在秦厲北身上。
“叔叔,白白在哪兒呀?”
小家夥的奶聲奶氣,瞬間吹滅兩人間縈繞起來的若有似無的旖旎,她告訴自己,隻是因為大晚上的,四下無人燈光的色調剛剛好,這才是讓她自己有了胡思亂想的機會,以後,她是不會再這麽做的了。
秦厲北放開她,往後退了一步,簡南抱著團團尷尬地往前走,邊哄著團團:“白白跟著呢,你乖乖地不要亂動,等會兒回家了,再跟白白一起玩兒。”
“好吧,白白記得跟團團回家哦~”
……
團團有了白白之後,就不整天吵著要找錚錚哥哥了,抱著小奶狗一動不動地窩在沙發上就是一整天,還認了白白當弟弟,樂嗬嗬地玩得很嗨。
……
鬧得滿城風雨的秦厲北醜聞,在前麵幾天影響了元北的高層人事變動之後,逐漸沒了聲響,公司裏麵也就是幾個女同事聚在一起的時候會聊聊八卦,剩下的,好像秦厲北這個人就沒有存在過一樣,路衡以半路出家的總裁身份強勢登陸,從原先各部門高管的時不時找茬當中,他已經憑借幾個項目的雷霆手段,開除了幾個不聽話的員工,逐漸的,元北集團本部大廈,路衡站穩了腳跟。
簡南每次回家見到秦厲北在客廳看書,便會擔心,他表現出來的太過淡定,完全不像是她認識的那個男人,一夕之間失去了一手打拚下來的事業,竟然還能如此每天吃吃喝喝,還有時間來找她麻煩,簡南害怕,秦厲北不在沉默中爆發就是在沉默中滅亡,這樣下去,遲早會憋出病來的。
“我回來了。團團?”
她在玄關換了拖鞋進門,邊脫外套邊喊著團團的名字,屋子裏麵沒有開燈,以往這時候,每每她一回家,小家夥就會從家裏麵不知道哪個角落奔出來的,今天確實很意外的安靜,連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化成了實體,能聽見它沉重的歎息聲。
“團團?”簡南不敢太大聲,想著萬一是兒子睡著了呢,她環視四周,客廳裏麵沒有,衛生間和廚房也都沒有,簡南的心漸漸往下沉,一種不好的預感爬上心頭。
突然,一聲極輕極細的嗚咽聲傳進了她的耳朵裏,簡南夢迪衝向臥室,打開門的一刹那,看清了地板上躺著的小人兒後,幾近忘記呼吸。
團團閉著眼睛一動不動,額頭上破了個口子,血流滿麵,白白窩在一邊,嗚嗚嗚地哭著。
“團團?麻麻回來了,你不要鬧了,起來了……”她連聲音都在抖,幾乎語不成調,拿了手機哆哆嗦嗦地打了急救電話:“醫生,我這裏是……求求你們了,快點來……”
鋪天蓋地的絕望將她淹沒,今天早上出門前,團團還會說會笑地拉著她不放手,鬧著晚上要吃蛋羹的,她買了一大堆食材回來,也帶了團團最愛吃的火腿腸,剁碎了加在裏麵,團團能多吃一碗飯,可是現在為什麽會是這樣的?
秦厲北呢,他不是和團團在一起的麽,人呢?!
怒火越燒越往,簡南不敢亂動團團,她不知道除了臉上流血的傷口之外,身上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受了傷,白白挪過來,舔她的手尖,濕漉漉的眼睛悲哀地盯著她看。
“團團,你不要睡著了,你聽得見麻麻的話麽,麻麻在等你回家,求求你了,千萬別睡下去了,醒過來吧,好不好,跟麻麻說說話,隻要說一句就好,團團,和麻麻說說話……”
……
救護車來得很快,簡南行屍走肉地跟上了車,到了醫院,機械地聽著護士的話,跑去交了醫藥費手術費,等把所有手續都辦完了,手術室門口,鮮紅刺目的燈,仍舊亮著。
送上車的時候,醫生檢查過後說團團的氣息已經很微弱,血流的太多,他們會盡力搶救的。
盡力……
她活了二十幾年,‘盡力’這兩個字已經聽過太多遍,每一次的‘盡力’帶來的後果都是她會失去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之一,從沒有例外。
跌坐在手術室門外,簡南不禁想起了團團剛兩歲的時候,小家夥是不足月難產,生出來的時候因為營養不夠,小小的一隻,整張臉都沒有她手掌大,臉色蠟黃蠟黃的,嘴唇青紫,醫生甚至一度說這個孩子活不下去了。
她求了醫生很久,團團在溫室裏麵待了整整大半年,才緩過勁兒來,在簡南去看他的時候也終於會像是其他小朋友一樣,踢著小腳丫,黑珍珠似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到處找麻麻在哪兒,揮舞著小手要麻麻抱,因為簡南身體不好,沒有奶水而哭鬧不止,但是等簡南把溫度適宜的奶瓶往他手裏頭一塞的時候,他又一點兒不嫌棄的抱住,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她的手上還沾著團團的血,已經有些凝固了,在手掌心上結成了一塊一塊的暗黑色血痂,每看一眼都是在心尖上劃上一刀。
“你是簡檸的家長?”
護士推開門出來,問簡南,她忙點頭,抓著椅把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是的,我就是!他的情況怎麽樣?”
“病人血型特殊,我們需要輸血,你是什麽血型?RH陰型血嗎?”
“我,我不是……”
“那麽,孩子的父親呢?或者你們家有沒有誰是同樣血型的,趕緊讓他們來一趟!”
“我,好,我馬上打電話,馬上!”
護士焦急提醒她:“還等什麽呢?!你得快點,我們這邊的庫存不夠!”
“好的,我這就打,我這就打過去……”她拿出了手機,秦厲北的電話號碼就在那裏,然而這一下卻如何也摁不下去,她做不到,四年的時間,瞞了那麽久的秘密……
護士轉身進了手術室,簡南捏著手機,指尖泛白,她現在被逼到了懸崖邊,不僅前麵是萬米高空落下去粉身碎骨,後麵還有成千上萬呼嘯而來的猛獸,簡南重重地閉上了眼睛,將電話撥了出去。
“……嘟嘟嘟……”清脆響亮的女聲傳來:“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轉接到語音信箱,請在嘀聲後留言……”
嗬嗬嗬嗬,哈,哈哈哈……
……
簡南淚流滿麵,無力癱倒在地,她還能怎麽辦,還有誰能來救她的團團。
低沉沙啞的嗓音傳來,簡南不敢置信地循著聲音抬頭望去,走廊處路衡狂奔而來,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問道:“團團怎麽樣了?我聽鄰居說你們被急救車送來醫院了,發生什麽事情了?團團傷的很嚴重?”
“我不知道,我回家的時候就已經傷到了,他們現在要輸血,可我不是RH陰性血,我找不到其他是這種血型的人,路衡,我該怎麽辦?”
“我是!我是這種血型,你不要哭了,主治醫師的醫術很高,你相信他,團團會沒事的。”路衡溫柔地安慰著簡南,一邊擦去了她臉上的淚水,一邊站了起來:“我離開一會兒,馬上回來。你就在這裏等我,哪兒都不要去。可以做到嗎?”
“……”簡南抬頭望著他,眼睛眨了眨,自己將根本止不住的眼淚擦了又擦,這才點頭道:“好,我就在這裏,哪裏也不去。”
時間過得很慢,每一秒得流逝簡南都能神奇額的感受到它劃著自己的肌膚,一寸寸的消亡,全身上下的生氣仿佛也跟著這些而一起離開了,路衡去了很久,回來的時候把自己縮在角落,活像隻街邊上遇見的流浪貓,渾身上下又髒又亂。
聽見聲音,簡南抬頭去看,漆黑如墨的瞳孔裏布滿了紅血絲。
“……路衡?”
路衡疾步走回了她身邊,一手攬著她的肩膀一手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輕聲安慰:“我特地屯了很多袋血液,足夠團團用的了,他那麽活潑有生氣,不會有事的。”
剛剛送來醫院的路上,那麽小的孩子,就在自己的懷裏頭漸漸失了溫度,她明白路衡說的隻是一個安慰的話而已,可簡南還是一個勁兒的點頭,嘴裏不斷的念叨著,團團會沒事的,團團會沒事的,好像這樣才能讓自己好過點兒,才能守住自己這口氣,不然怎麽撐得到團團從手術台上下來的那一刻。
……
晚上十點多的時候,手術才正式結束,醫生出來,摘下口罩的時候見到路衡這位前同事也在,還有點驚訝,不過很快在在看到簡南的時候,好奇心便空前高漲,路衡扶著簡南過來,問:“團團,就是病人現在怎麽樣了?”
“傷口很深,不過手術很成功,現在已經送到了病房,你們等會兒就可以去看他了。不過……”醫生轉而看向簡南,隱隱帶了些質問:“你們家長是怎麽看住孩子的,竟然會磕成那樣,血流的那麽多,你們送來的再晚一會兒,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團團什麽時候能醒過來?”簡南低著頭,不敢去看醫生的眼睛,路衡挺心疼的,平時簡南把團團捧在手心裏看著,今天發生這樣的事情,也不是她願意看到的,想著,路衡繼續道:“病房是在哪兒,我們現在過去看看。”
醫生沒好氣,吩咐了護士帶他們過去了。
……
病房裏麵,團團臉色灰白地躺在病床上,眉頭皺的緊緊,貌似夢見了什麽令他害怕的東西,簡南慢慢地走到了病床邊,手蓋在插滿了針管了小手上,眼淚嘩地掉了下來,滴答滴答地往下落,直到在手背上砸出一個又一個的淚斑。
“團團,疼不疼啊,麻麻快疼死了……”她捏捏兒子的小手,在額頭上麵印下了一個吻,“麻麻回來了,你快點兒醒過來吧,好好的,麻麻給你做好吃的,想吃什麽做什麽,麻麻再也不單獨留你一個人了。”
路衡是隔天早上出現在病房的,簡南一夜沒睡,迷迷糊糊小雞啄米中看見了他,還以為是自己做夢呢,便沒怎麽管,直到略帶薄繭的手撫上了她的臉頰,簡南才猛然清醒過來。
剛才團團生死不明,簡南根本沒時間想別的,此刻,終於是想起來了秦厲北今天本該陪著團團在家的,他如果有事,連電話都不打一個就讓團團一個人待在家裏,如果她遲點兒回家,團團還能不能活下來,後果簡南是連碰都不敢碰的。
“秦厲北,這下子你滿意了?我一直在想你怎麽會突然對團團這麽好,現在終於明白了,你就等著這一天呢,是不是啊,團團還那麽小,喊你叔叔的時候,你走的時候,連猶豫一下,給我打個電話讓我知道他沒人照顧著,都撥不出時間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