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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時間改變一切(一)

  北城機場出口處,一輛藍色出租車停著,它旁邊站著一位長相溫柔的女孩子,她正彎著腰透過車窗和司機師傅說著什麽。


  “你看,我不是故意的,你還是載我到目的地吧?到了那兒,我讓我家人給你車錢,好不好?”


  司機師傅眼珠子提溜轉,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會兒,“看你長這麽老實,還坐霸王車,哼,年紀輕輕……”司機師傅頓了會兒,突然想起什麽前幾日在報紙上看到的關於出租車司機被騙至荒野,遭人謀財害命。他慘白著臉哆哆嗦嗦說:“姑娘啊,青天白日,做事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啊!”


  穆萌莫名:“……”


  目送司機師傅離開,出租車揚長而去,沙塵在它後麵打著旋飛揚而起,穆萌捂著鼻子頂著大太陽往東邊去,這天殺的司機師傅,不就忘了帶錢包麽?至於把她這麽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丟在這裏麽?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想到錢包,穆萌眼神一暗,果然是被寵壞了,被他養成出門不帶錢包的習慣,冷不丁他不在身邊,竟然連出租車都坐不起了?

  二十分鍾後,“天啊!太遠了吧!想累死人啊!”穆萌拉著厚重的行李箱,身上還背了兩個包,走走停停,她都快奔潰了,一張小臉欲哭無淚。


  身後風聲呼嘯,穆萌回頭去看,隻見帶有“食人龍蛇”標誌的Alfa極其騷包的在呼嘯而過,穆萌慶幸自己沒穿裙子,不然就得來一場瑪麗蓮夢露的經典造型了,但轉念一想,忍不住小聲嘀咕起來,“混蛋!超速啊!還有,你倒是好心捎我一程啊!回來啊!少年!或者大叔也行的!”


  Alfa的車主像是聽到穆萌的哀求,極速來到她麵前,在車窗緩緩搖下之後,露出一張放蕩妖冶的臉,如上玄月的雙眸裏泛起陣陣漣漪,他抿唇而笑,俊美突出的五官隱隱帶著不羈。


  穆萌愣住,哇塞,這狂拽酷霸炫的總裁臉即視感撲麵而來啊!!!

  穆萌抹了抹嘴角並不存在的口水,“嗨帥哥!稍一程不?”


  “唉,你的記性變差了,萌萌。”帥哥麵露無奈,穆萌先是一臉無辜而後瞪著兩隻大眼睛一臉驚恐。


  能叫出她“萌萌”的那個人,除了甄客,穆萌不做他人想。


  當年,《赤壁》火了一句“……萌萌……”


  可憐穆萌在甄客看了電影之後,被他稱為“萌萌”,他說“這名字和你還真有緣。‘萌萌’的脾氣和你一樣的!”


  “……”穆萌當即炸毛,你才是畜生,你全家都是畜生!還有什麽記性變差了?!這能怪她麽?記憶中的甄客總是瘦瘦弱弱一副營養不良在家被後媽虐待的小慘樣,怎麽五年不見,他就有了如此翻天覆地徹徹底底的改變?!

  她脫口而出:“你去韓國啦?你家真有錢!來來來~快讓我摸摸,感受一下醫生的鬼斧神工!”


  男人瞬間滿頭黑線:“你還是這麽牙尖嘴利!”


  “多謝誇獎!”穆萌腆著臉說。


  “你瞎啦?這是原裝的好麽?穆萌,誰像你啊,還是萬年不變的馬尾辮加休閑服白布鞋。你當你還是青春無敵的高中小女生呢?”


  “誰讓它們是我的真愛呢?而且~姑娘我一直就是青春無敵魅力無法擋啊!甄客!你敢說不是?”


  甄客默默白了穆萌一眼……


  穆萌果斷的無視了~

  “真是甄客?”


  “怎麽不能是我?你還真是!這是第幾遍了?”被稱為甄客的男人下了車,“萌萌,我還以為看錯了,沒想到真是你。你怎麽舍得回來?國外溫香軟玉,還留不住你啊?”


  穆萌立即正色說:“姑娘我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裏,怎麽能被資本主義社會的糖衣炮彈所俘虜!每每想到這座親愛的城市,親愛的人,漆黑的夜裏,我獨自一人垂淚,你是不知道那個感覺啊!”


  男人一副無語的表情俯視她,穆萌趕緊點頭,“我的話都是發自肺腑!”


  “不和你貧了,你一個人拖著這麽大一堆行李去哪兒?要不要我送你?”


  即使穿著舒適的鞋子,走了這麽久的路,穆萌腳也已經酸的不行了,她點點頭說:“那就麻煩你啦!”


  甄客和穆萌是高中的三年同學。


  穆萌因為中考失利,被安排進了學校高中部的中級班,對於從小到大一直是學習尖子的穆萌來說,這簡直就是恥辱,所以當她不情不願的走進高一六班時,她找了個最角落靠牆的座位,一坐下就趴在桌上裝死~

  甄客是班上的五十五號,因為班上的排名是按照入學成績來的,所以,甄客是最後一名。


  班主任是個剛進學校教書的新人,她從其他老師那裏得知穆萌以往的輝煌戰績,本想讓穆萌做班長,但穆萌明確表示,她隻想做一個小組長,因為這樣最為低調,而且她要努力在三年之後的戰場上一雪前恥。


  但後來發生的事情讓穆萌發現,自己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她的組員有著三個風雲人物:徐柔,陳齊赫,甄客,長南中學高一六班的三大傳奇人物,徐柔美麗青春,是人人喜歡的校花;陳齊赫沉穩溫和,是校草兼學霸;甄客浪蕩不羈,是痞子加學渣。這注定了她的低調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比起超級英雄拯救銀河係還要來得困難。


  甄客作為穆萌的風雲組員之一,兩個人少不了要接觸,一來二去,兩人熟悉了。甄客總喜歡找穆萌的麻煩,對於作業不交這樣的事情已經和一頓三餐一樣普遍。


  ……


  有一天,穆萌照常下去收作業,走到甄客位置上,穆萌板著臉說:“甄客!交作業!現在!”


  正在玩手機的甄客抬頭問:“你是不是我的組長?”


  “是啊。”這和你不做作業有關嗎?穆萌很奇怪。


  “那我就是你的人了,你的人不做作業,你是不是得承擔一大部分責任?你這個不負責任的人啊!”


  穆萌看著甄客亮閃閃的眼睛,一時竟無言以對……


  後來,穆萌成了甄客的專屬人體作業複印機,因為這個,她寫作業的速度得到了大大的提升,而這一職責一擔就是三年……


  再然後,穆萌和甄客一路從中級班升到平行班,再到重點班,向著高考這座獨木橋奮勇前進,倒真生出了幾分並肩戰鬥的難兄難妹的感覺。


  回憶結束,穆萌發覺這一路車上靜得出奇,她搜腸刮肚想著找點什麽話題出來聊,卻想不出該以什麽開頭。恰好這時甄客狀似無意的問:“你男朋友呢?怎麽不叫他來接你?一點兒也不盡職盡責啊?”


  穆萌放在袖子裏的手倏的握緊:“我還單身呢!”


  甄客一臉嫌棄的說:“真沒出息!約城大學是公認全世界高富帥雲集的地方,這節奏,分明是分分鍾接受高富帥走向人生巔峰啊!你居然還單身?”


  穆萌撇撇嘴:“那請問您是多有出息啊?甄先生?”


  甄客無奈一笑:“你這麽一說,我好像也挺沒出息的。”


  穆萌的心驟然一緊:“……其實沒出息挺好的……”


  “……挺好……”


  一路再無話,等穆萌小小和周先生約會了一會兒醒來,發現已經到了自家樓下。


  “萌萌?”


  “嗯?”


  剛睡醒的她嗓音輕飄柔和,像極了一根羽毛在他心裏調皮地掃來掃去。甄客將頭偏了過去,努力穩定情緒。


  “這周末是我的生日,請了一幫以前的同學一起聚一聚,你要不要來?”


  穆萌點頭:“好啊!”自從高考結束之後,她就再沒見過他們,連謝師宴都沒參加,倒還真像去見見那些年裏,總是傻兮兮無所顧忌笑著的人。


  “那我那天晚上六點來接你,我怕你這路癡找不到地方,到時候把自己丟了,我還得去找你!”甄客深深覺得他實在是太了解穆萌了,恐怕比她自己還要了解。既然穆萌單身,那男未婚女未嫁,也許有些事情還來及挽回?

  穆萌啪的一聲關上車門,“知道啦!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囉嗦?多謝英雄今日出手搭救小女子,小女子感激不盡!”


  “那就以身相許唄?”甄客輕笑著說。


  穆萌回頭瞪:“大白天做什麽夢?趕緊走!”


  甄客看著穆萌一跳一跳的進了小院的門,雙眸幽深。


  剛剛她歪著頭就睡了,一看就知道她又熬夜了,扇子一般的睫毛撲閃撲閃,臉頰掛著紅暈,唇瓣粉嫩得如同櫻桃,甄客自嘲的笑了,徐柔那句“情劫是毒,無藥可解”還真是說對了。


  他握方向盤的手一轉,車子咻的衝出小巷子……


  “不就見個老同學麽?值得你荷包大出血麽?”穆萌的好友,先她一步畢業回國的學姐麗達吐槽。


  “那你幫不幫我出主意啊?”穆萌左看看右看看,挑了件白色紗裙,白色的紗,像是聖裏莫斯山上終年不化的皚皚白雪。


  “……出……”麗達被打敗的點了點頭,見她把裙子放了回去,不解的問:“哎呀,那件挺襯你膚色的,你怎麽不試試啊?”


  “我最討厭白色。”


  那一天,穆萌挑了一件水藍色的抹胸齊膝裙,花了她大半年的工資。刷卡的時候,她都能聽見心裏滴血的聲音,滴答,滴答……就不說穆萌一臉肉痛的表情被麗達拍了下來傳上網被其他同學笑了N久……


  穿戴好的穆萌在鏡子前麵看了又看,最終還是把脖子上的項鏈摘下來放進首飾盒裏,走到門口,又轉身回去把項鏈戴上,站在鏡子前發呆半天,又把項鏈解下來揣進包裏。


  甄客不知何時已等在樓下,穆萌在他麵前轉了一圈,雪白的脖頸迎著旭日,盈盈似將泛出水光,她仰著小臉問甄客:“好看麽?”


  無視掉穆萌求表揚的小眼神,甄客皺眉:“你經常這樣穿?”


  穆萌低頭去檢查自己的裙子:“怎麽了?是哪裏不合適嗎?你不是嫌棄雷打不變的風格!怎麽樣?是不是很驚豔!不要否認!小樣兒!我還不知道,你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你!”


  甄客眯了眯眼,“你要是真這麽了解我就好了!”把她往樓道一推,他繼續嫌棄道:“以後別這麽穿了,你的審美觀怎麽死的那麽慘!時間還早,去換一身,比起這件,我覺得你上次的那一件休閑服就挺好的。快點去!”


  穆萌很是奇怪,他不是嫌棄自己萬年不變的穿衣風格麽?怎麽一下子又覺得休閑服好看了?這混蛋還是這麽一如既往的善變!

  雖然心疼裙子的價格,但穆萌還是乖乖上樓換衣服。


  穆萌結束又一輪折騰下樓,甄客點了點頭,甚是滿意的說:“嗯!現在順眼多了!上車!”


  兩人到達聚會地點高頓度假村時已經華燈初上。


  據麗達說,這家高頓度假村是國內數一數二的五星級度假村,裏頭的費用貴得出奇,一道溜白菜都得平常人半個月工資,穆萌晃著小腦袋在心裏默默感歎,自己這是抱上土豪的大腿了麽?那還撒不撒手啊?這是個問題得好好想想!


  “甄客,你這個壽星終於出現了啊!呦!美女,叫什麽名字啊?”穿著精致的男人湊過來,被甄客一把推開,沒好氣的說:“別搗亂!這是我的高中同學,穆萌。”


  “你好。”穆萌禮貌的打招呼,扮演著淑女的角色。


  兩人相互自我介紹之後,男人桃花眼一挑,“萌萌呀,真是百聞不如見麵呦!”那邊有人在喊他,男人風情萬種一笑:“好了,既然來了就安心下來好好享受,我很期待下次在家裏見到你呦!”目送他離開,穆萌扶額無奈,這都什麽跟什麽啊!莫名其妙的人和話。自己是不是不該來這一趟啊~嗚~她的錢啊~花得真是冤枉。


  ……


  美女,美酒,各種喧囂,攪拌攪拌,就是一場觥籌交錯的紙醉金迷。


  穆萌端了蛋糕坐在台階上,有個女人風情萬種在她身邊坐下,穆萌想了半天,堪堪想起來,這不就是徐大校花?怎麽原本清純佳人,現在,黑絲紅唇?徐柔,你受什麽刺激了?

  徐柔猛喝了一口酒:“你都沒變。還是這副樣子,故作清高,讓人不自覺的討厭!”


  “嘿嘿~我比較戀舊。徐大美人不也是在歲月這把殺豬刀下屹立不倒麽~”


  徐柔自顧自的說:“你知道麽,我沒想到甄客會帶你過來。不,應該說,我沒想到你們會再見麵。你不是在國外呆的好好的,回來做什麽?還真是糾纏不斷,一回國就聯係上了。穆萌!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真的很過分!”


  “我也沒想到。”我會回來,會再遇見他。


  穆萌接過侍應生遞來的酒,咕咚咕咚一口悶,心中的抑鬱卻沒有絲毫減卻。


  “待會兒,會有一個驚喜哦!有時候我真羨慕你,可以這樣任性。”徐柔隱在暗光中的手捏緊了酒杯。“我還以為怎麽變了呢?今日一見你,我才明白,原來是你回來了。其實我早該猜到的,這世上除了你,還有誰能輕易改變我的地位?”


  徐柔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穆萌皺了眉頭,她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隻能不鹹不淡的說一句:“你喝醉了。”


  “沒醉,哈哈,你看,驚喜來了!”


  穆萌順著徐柔的視線看過去,整個人都定住。


  場上燈光漫無目的掃射著,昏暗的燈光看不出男人的麵孔,隻隱約見到他身穿黑色的外套。


  穆萌也沒有忽視,他身邊的女伴那叫一個波濤洶湧凹凸有致嫵媚風情。


  穆萌低頭看了眼自己的事業線,驀然感傷……


  也不知道那男人和甄客在說什麽,徐柔朝他揮了揮手:“陳大律師!過來聊聊唄!”


  成熟沉穩的高大男人緩緩移步而來,昏黃燈光在他身後暈開,氤氳成光圈,如天神一般。如果甄客是魔,那他便是神。穆萌捋了捋裙褶,將劉海順到一邊,雙腳並攏蹭到了長桌邊努力作淑女狀。


  來人說:“徐柔,好久不見。”語氣一如既往的如印象中的那般客氣。


  “嗬嗬,好久不見。哦,對了,這是穆萌,你還記得吧?”徐柔指向一旁做鴕鳥的穆萌。


  陳齊赫仍舊是麵無表情伸出一隻手說:“好久不見。”


  好久?很久嗎?不過才三個月啊,怎麽就是好久不見了?!


  手掌傳來的溫度讓穆萌愣了愣,還是熟悉的溫度,還是熟悉的力道,卻失了熟悉的感覺,如此疏離,穆萌心裏一冷,她費力扯起一抹笑:“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你,真的好巧啊!嗬嗬嗬嗬……”穆萌心裏暗罵一句,靠,我居然喝酒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察覺?

  “呦!都在呐!今天真是個好日子,高一六班的三大傳奇都到了啊!”甄客哥倆兒好的一拍陳齊赫的肩。


  這樣的三個人湊成了高一年級獨特的風景線,今時今日再看,穆萌意識到他們都變了,好像隻有自己還固執的守著過去,就算傷痕累累刺骨疼痛,也不肯放手。


  “那妞是誰啊?長得真好!”甄客笑得意昧深長。


  陳齊赫還是一臉麵癱狀:“我女朋友。”


  他還是這樣惜字如金,但怎麽越來越不愛笑了呢?多笑笑才好才不會長皺紋。穆萌正文藝感傷著呢,突然意識到什麽,她猛的抬頭看向陳齊赫:“女朋友?!”


  “你這麽激動做什麽?又不關你事!”甄客意有所指的說完,伸手揉揉穆萌的小腦袋,“你呀,還是這麽一驚一乍!淡定點!”說完他又轉頭對向陳齊赫:“哎呦,陳齊赫,豔福不淺哦!那妞真是正點!你有眼光!不像我,就喜歡清湯掛麵的。”甄客打趣陳齊赫。


  陳齊赫繼續保持神遊天外:“不過是前任。”


  甄客:“咦?”


  此時此刻的穆萌,一顆脆弱的小心髒就像坐過山車,高低起伏,她毫不懷疑,再這樣下去,自己會得心髒病!


  甄客問:“那你帶她來?”


  “幫她介紹對象。”


  甄客:“……”


  穆萌:“……”


  徐柔:“……”


  這時,侍應生走了過來,甄客端起一杯紅酒:“謝謝你們能來。我先幹為敬!”


  高腳杯見底,甄客到一旁去招待其他人,徐柔也晃到了一邊,於是這邊就成了穆萌站在陳齊赫麵前搓著手不知所措。


  “過得好嗎?”最後,竟是陳齊赫率先打破沉默。


  穆萌點頭乖得像一隻小隻的哈士奇:“挺好的。”穆萌咬了咬唇,不,她一點也不好。


  “既然回來了,就不要再錯過了。”


  抬頭想看看陳齊赫說這話時是什麽樣的表情,可那張上帝眷顧的臉還是毫無波瀾。穆萌眼眶一熱,“錯過就是錯過。”


  陳齊赫神色意味不明,金絲眼鏡後的黑瞳似是要將穆萌整個人鬧鬧鎖住:“別有負擔,你早就是自由的。重新來過吧。”最後一句,似是對穆萌說,又像是對自己說。


  “說得容易。”穆萌揪著衣角,把頭又低了低。這時候,她有多麽感謝這角落的光線並不明亮,所以掉落在地的眼淚也就沒人看得見。


  兩人不再說話,一個休閑服一個西裝,甚是不搭調的站在一起,引來眾人頻頻側目。


  交際完的甄客湊了過來:“他們還要換場繼續,你們呢?”


  陳齊赫扶了扶眼鏡:“我明天還有案子要開庭。”


  穆萌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明天是周六自然沒事。但她鬼使神差地瞄了一眼陳齊赫,然後甚是不要臉的說:“我明天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穆萌可沒說謊,她明天還得和周公約會呢!這是她二十幾年人生中除了吃飯以外頂頂大的一件事情了!


  甄客一把握住穆萌的手,笑著說:“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可以回去。”穆萌想把手抽回來奈何力氣不夠大隻得放棄。


  “就憑你?還是別給日理萬機的警察叔叔添麻煩了,我送你回去,就這麽定了!”甄客拉了穆萌就走,也不管身後被丟下的一眾客人。


  陳齊赫沒有阻止,手中的高腳杯卻在穆萌被甄客丟進車裏時,那麽巧的碎成了渣渣。


  ……


  穆萌臉紅得想要燒起來,甄客將水遞過去:“該不會就醉了吧?你可隻喝了一杯啊?酒量這麽差?”


  穆萌看著車窗外飛速後退的白楊樹,弱弱道:“沒醉,就是困了。唉,時差還沒調過來啦!”


  他嗤之以鼻:“你的反射弧還挺長啊?”


  “哼~”理由站不住腳,穆萌隻能以一個鼻音回他。


  甄客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閉上眼道:“萌萌,你聽海風的聲音!”


  見他這般,穆萌也靜下心來,耳邊盡是朗朗風聲,


  “……好溫柔……”


  “那次我們去海邊,你以為我落水失蹤,哭得稀裏嘩啦,拎著救生員的領子就是一通亂吼差點沒揍他。那人後來被你嚇哭,向他老板告狀說你瘋了。”


  穆萌氣呼呼了:“還不是你!裝死嚇我!那時候以為你真的出事了,心都嚇得停跳了呢!”


  “那時候你對我說‘甄客,你這輩子都不準離開我。’這句話我一直記得,萌萌,現在我想對你說……”穆萌睜開眼,入目便是甄客如浩瀚星辰般幽深眸子,隻聽他說,“萌萌,你願意陪在我身邊以我妻子的身份一輩子嗎?”


  冷不防,唇瓣被人吻住,她猛的睜開眼,反手就是一巴掌:“你瘋了?!”


  甄客哼哼道:“下手真狠。”


  “停車!”捂住嘴,穆萌往邊靠了靠伸手死命擦嘴。


  將這一動作看在眼裏的甄客黑眸一凜:“萌萌,就算他不要你,你也不願將就我嗎?”他扭過頭來直勾勾盯著穆萌,將她盯得頭皮發麻手腳打顫頭暈目眩。


  “甄客,發什麽酒瘋?停車,我自己回家!”


  “萌萌,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我等了這麽久,你就不願意給我一個答案?”


  “你說喜歡A大的楓葉,那一年我成了A大曆史學院的新生;你說彈鋼琴的男生最帥,我鋼琴去年過了八級;你不喜歡男生抽煙喝酒打架,除了偶爾不得已喝酒,我已經戒了煙,也不再動手打架。我在等你的時間裏完成一個人完成我們所有的約定。萌萌,一句願意兩個字而已,就那麽難麽?”


  “你這麽好,為什麽要委屈自己來將就我呢?”也許是甄客一字一句的悲傷感染了她,穆萌低下頭,咬住嘴唇。


  “隻要是你,我不在乎。”


  她將頭低得更厲害,這句話她等得實在太久了,如今算是得償所願了吧,可心裏的疼又是怎麽回事。


  “你回去想想,我等你。”甄客斂回氣勢,一手將車門打開。


  如遇大赦的穆萌急忙去拿手包想逃離,才發現包包被她落在會場了。


  慌慌張張的蹬蹬蹬上樓,一不留神高跟鞋一腳踩空,穆萌跌在了樓梯角上,小腿因猛烈撞擊而傳來鑽心的疼,疼得她齜牙咧嘴說不出話來。


  也不知怎麽了,心裏一下子空了,比起剛分手那段時間更加難過。有人愛著不是很幸福的嗎?為什麽覺得自己背叛了他呢?可是他甩了自己啊,自己現在是單身了啊……


  ……


  穆萌多虧了麗達成功進入北城大學旁聽,她傻逼的選了北城大學法學院。


  麗達很是不解,穆萌之前修的是曆史,為什麽要選一個和自己原本的專業無關的法學,想起法學院那一堆老學究,嚴肅又古板,她真的替穆萌捏一把汗。


  上課第一天,穆萌認真做著筆記,戴著黑框眼鏡的嚴教授正在講台上口若懸河的講著《法學原理》。大教室裏有一半人睡的正香,穆萌在這樣的氛圍底下仍堅持著一枝獨秀。


  甄客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湊到穆萌身邊小聲說:“這種可有什麽好聽的,走吧,我帶你去校園裏逛逛。後山的楓林很好看。”


  穆萌立誌要當個學霸怎麽會放任自己,她義正言辭的一口拒絕。她才不會承認那晚的心有餘悸直到今天還讓她無法正麵對甄客。


  可惜甄客並不打算就此放棄。


  “萌萌啊,走吧,這裏有很多好玩的……”忍無可忍的穆萌重重踹了甄客一腳,不曾想卻引來嚴教授的注意。


  教授大大咳了一聲拿著教案指著穆萌說:“這位同學,沒錯,就是你,請你試著論述一下法理學在法學體係中的地位。”


  教室裏上百雙眼睛一瞬間盯著穆萌,穆萌淡定地站了起來朗聲回答道:“第一,法學的一般理論,法理學以“一般法”即整體法律理象為研究對象。所謂“一般法”,首先指法的整個領域或者說整個法律現實,以及現行法從製定到實施的全部過程。法理學要概括出各個部門法及其運行的共同規律、共同特征、共同範疇,從而為部門法學提供指南,為法製建設提供理論服務。?“一般法”其次指古今中外一切法。我們的法理學要立足中國,放眼世界,要吸收比較法學和法史學的研究成果,盡可能了解和批判地借鑒國外法學的研究成果。正因為法理學研究的是一般法,所以,它也被法學家們稱作“法的一般理論”。第二,……”


  嚴教授讚賞的點頭和同學們各種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中,穆萌像得勝的將軍一樣坐了下來。


  甄客也是驚訝,“你怎麽會?”


  穆萌隨意翻著那一本《法學原理》,以一位過來人的姿態無奈的說:“這一本書,我抄了不下十遍。”


  ……


  約城大學法學院課堂上,穆萌時常翹課跟在陳齊赫身後去上課。為了不給陳齊赫丟人,她用一個禮拜的時間抄了N遍《法學原理》,抄到手抽筋。不光是這一本,法學課程包含在內的所有書,中文版英文版,她都抄了一遍又一遍,以至於後來法學院的Jieska教授還希望她轉院去她的班級。


  ……


  甄客伸出五根手指在她麵前晃了晃:“萌萌,想什麽呢?又走神!”


  “沒什麽,認真上課!啊,甄客,你再打擾我,我就宰了你!”


  “你看你的書,我做我的事情,你不知道嗎?毛主席老人家年輕的時候還在鬧市看書呢!而且,你不是學霸嗎?聽課什麽的,很easy啦……”


  “喂!甄客,你再說!哼~我不理你了!”


  有那麽一瞬間,穆萌將眼前棱角分明英俊不凡的臉與記憶中還顯稚嫩的臉龐重疊在一起,高中課堂,他們也是這麽一路打打鬧鬧說說笑笑過來。


  她想,若是沒有那一場意外,是不是他們兩人也還是這樣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


  可惜沒有如果……


  ……


  半個學期過去,甄客徹底在法學院混熟,穆萌懶得理他,甄客倒是孜孜不倦百折不撓的跟在她後麵。剛開始她還排斥,慢慢的也就習慣了甄客在她身邊的自言自語,任由他去了。


  這一天,院裏有一場座談會,據說邀請的嘉賓是國際享譽盛名的HK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穆萌一早就在禮堂占了位子,在究竟是占一個位子還是兩個位子的問題上稍稍糾結了一下,她將一本書放在了臨近的座椅上。


  座談會準時開始,甄客卻沒有出現,主持人一番慷慨激昂的開場詞之後,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走上講台。


  底下一片歡呼,“哇!真帥啊!沒想到居然是個大帥哥!這次來參加這個座談會,真是賺到了!”“他有沒有女朋友啊!結婚了沒啊?我要嫁給他!我要把他追到手!”


  ……


  這場景竟是如此熟悉……


  彼時:“陳齊赫好帥!”“陳齊赫男神,我要給他生猴子!”“陳齊赫,你這麽帥,我把持不住了!”


  彼時的穆萌怒:“住口!他是我家的!他是我的!你們誰都不許覬覦他!”


  陳齊赫和她同齡,可從小在學習上跟開了外掛似的,以至於在國外,穆萌還在大學校園裏浪費青春,他就一路跳級,白手起家,出任合夥人,走上人生巔峰,就差贏娶白富美成為人生贏家了呢。


  渾身冒傻氣的穆萌曾傻乎乎的問過他:“為什麽你這麽厲害?”


  於是乎,那一臉寫著‘哥有智商,就是任性的’陳齊赫,用一張IQ測試單將穆萌的尊嚴拍飛到了海王星。


  這樣站在風雲頂端的人物,走到哪兒不是自帶閃光燈的?


  而此時的穆萌:“……”


  她早就沒有了立場理直氣壯的說出那句話。


  甄客在場外朝她揮手,穆萌看了看講台上風采奕奕的男人,貓著腰出了禮堂。


  她隱約覺得有視線落在她身上,回頭去看,卻什麽都沒有。


  “甄客,你到底要做什麽啊?沒見我忙著呢嗎?”


  甄客藏下剛冒出頭的嫉恨,鄙視道:“得了,你能有什麽事好忙的,走吧,我有東西給你。”


  ……


  如果不是甄客,穆萌已經忘記了今天是自己20歲的生日。


  “打開看看。”甄客充滿期待。


  穆萌將緞盒打開,流光溢彩的鑽石戒指在裏麵靜靜躺著。


  啪的關上盒子,穆萌遞了回去:“這禮物太貴重,我接受不了。”


  “為什麽?這幾個月來我們相處的很好,和以前一樣,我們之間還有什麽問題?”甄客顯然無法無法接受穆萌的回答。


  “是我自己的問題,和你沒關係,甄客,你一直很好。是我不對。”


  “萌萌啊,為什麽你就是不肯放下他呢?”他猛地欺身,在離她隻有0.01厘米的距離處停下,穆萌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屬於男人特有的味道。


  “陳齊赫,吻過你嗎?你和他在一起時,是什麽感覺?”


  穆萌:“……”


  什麽感覺?不知道什麽感覺,因為陳齊赫從來沒吻過自己,他們在一起兩年,陳齊赫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就是不曾做過任何親密的肌膚接觸。哦,是了,過去的三年是陳齊赫一直在照顧自己。


  不對,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穆萌猛然醒悟:“你是怎麽知道的?”她和陳齊赫的事情,她從沒有說過,甄客是如何知道的。


  “我會在機場遇見你,你真的以為是偶然嗎?”


  穆萌一時難以置信:“你調查我?”


  “我隻是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可他拋下了你。既然是他先放手,那我為什麽不能插手?況且是他先從我身邊奪走了你!你知不知道,當初是陳齊赫把那封信丟掉,他不擇手段,你現在還認為他披著一身律師袍就是正義的化身了?簡直是本世紀最大的笑話!”


  “夠了!我不想聽!”


  想要離開的穆萌被甄客一把抓住,“萌萌,你知道這三年來,我是怎麽過的嗎?”甄客扳過穆萌的肩,沉聲道:“你一聲不吭消失無蹤,我用盡了所有辦法來找你,等我終於有了你的消息,等來的卻是你和陳齊赫在美國雙宿雙飛的照片!穆萌!我們之間的誓言呢!我還沒忘!你怎麽能忘?!”


  穆萌無言以對,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甄客紅了雙眼,猛地將穆萌禁錮在懷裏,反手便要去解穆萌的衣扣。懲罰的吻帶著滔天怒氣而來,穆萌的眼淚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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