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三章:甜蜜的回歸
那天從南國娛樂城離開之後,簡南便一直閉門謝客,連醫院也不去,就這麽過了一個禮拜,這天早上,簡南還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身側的床墊陷進去了一塊,有重物在自己身邊躺下了,躺下之後,一動不動。
以前團團便喜歡大清早地跑到她的床上,窩進她懷裏求親親求抱抱,完全就是一個人形的糯米大團子,抱在懷裏手感別提有多舒服了。
然而這兩年,團團覺得自己是大孩子了,如此歲月靜好的閑適母子時光,已經隨著團團揚言要獨立而消失得無影無蹤,今天突然又跑來和自己撒嬌麽,簡南老母親的心一下子母愛泛濫,眼睛都沒睜開呢,便掀起了被子的一角,拍了拍捂得暖和和的被窩,柔聲道:“過來吧,麻麻抱會兒咱們家最可愛的小家夥喏~”
團子似乎有些猶豫,簡南還以為是這個小家夥害羞了,輕笑了聲:“乖寶寶,過來吧,麻麻可想你了呢,想抱抱你呦!”
身側的團往裏挪了幾下,猶豫一秒後,便鑽進了簡南的被窩,一時間涼意撲麵而來,身邊本該軟軟糯糯的團子此時卻像是冰冷僵硬的,簡南翻了個身,伸手試圖將團團往懷裏帶,邊動還邊嘟嘟囔囔著。
“大早上的,小團團你跑哪兒去了啊?是自己個兒又到花園去玩了嗎?麻麻都告訴你多少遍了啊,別胡鬧,別胡鬧,萬一把自己給折騰出感冒來了的話,小團子可怎麽辦啊?”
“……”
團子沒有回答,簡南摸著手感覺得不對勁兒,她家軟軟嫩嫩的小家夥,怎麽摸上去體型碼數大了許多,還,硬硬的,這是肩膀嗎?等會兒,這是胸?團子什麽時候長這麽大了?
簡南嚇得一個激靈,下意識地便要將手伸回來,往後退去。
然而更詭異的是,簡南的手被握緊了,落入一道力度極大的掌心中,她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這雙手,分明就是個成年男人的手掌心,瘦得皮包骨頭了,握著她的時候,她甚至能夠感覺得到骨頭嘎吱嘎吱的脆響。
一大清早就進入恐怖片的節奏麽?
簡南不敢睜開眼睛,怕睜開之後見到的,會是醜陋如外星異形那般的可怖生物,細密的汗珠漸漸布滿了整個額頭和雙頰。
閉上眼睛就能裝作什麽都聽不見看不見,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的簡南,抱著鴕鳥心態,用力掙脫了幾下,卻沒有掙紮得開那人的桎梏。
“你是誰啊你?放開我?聽見了沒有!”
簡南話音未落,便被擁住了,那人像抱著洋娃娃似的姿勢,將她擁入懷中,力度之大,簡南毫不懷疑,自己的肩膀下一秒鍾再不被放開的話,都要被捏碎了。
“你究竟是……”
尾音戛然而止,簡南頓住,在巨大的恐慌中,將頭埋進了那人的胸前,深深吸了口氣,過了很久很久之後,簡南突然笑了。
如此濃鬱的藥水味,還有那人身上,與生俱來的檀木香,是自己一大清早的腦子糊塗了,轉不過彎來,如此清楚的特征,分外熟悉的味道,她竟然會認不出來。
緩緩地,試圖抽出手來,那人卻執拗地不肯放開,簡南隻好耐著性子好言相勸:“別擔心,我不是要走,你先放開我一會兒,就一會兒,好不好?”
那人猶豫了好久,才極為不舍地將手鬆開,簡南將手伸到了身後,輕輕地,一下一下,像是以前和他一起,在月光下,四手聯彈卡農時的曲調般,富有節奏地,拍著他的後背。
“一個人回來的嗎?”
那人用濃重的鼻音,嗯了一聲,便算是回答了。
“自己一個人回來的?”
又是一聲鼻音,但這次不一樣的是,那人還輕輕地點了下頭。
簡南也不惱,反而淡淡地笑出了聲:“我都囑咐李功和刀疤好好地看著你了,你居然還能跑回來,真是厲害啊,你怎麽做到的啊?”
“……”
又是好一陣子沉默,簡南想了想,正準備換個話題繼續問,那人卻開口說話了。
“他們睡著了,我偷偷跑回家來的!”
言語之間,簡南竟然聽出了,小白兔從狼窩跑出來,安全回到家的滿滿的驕傲感。
簡南開口,言語中帶上了自己不曾察覺到的寵溺和無奈,心疼道:“是打車回來的嗎?從醫院到家裏,打車也要很長時間,你天還沒亮就跑回來了麽?”
“我沒有錢,不讓我坐,我就走路回來了。”
眼淚像是突然壞掉的水龍頭,突然嘩啦地劉餓了出來,難怪身上這麽冷,她趕緊將被子往上麵提了提,又將那人抱緊了些,想著用體溫去溫暖他。
“為什麽跑回來啊?你受傷了,在醫院呆著不是很好嗎?”
“我想見南南。”
“把傷口養好,醫生說可以出院的話,你就能回來見我了啊,傻不傻啊你?”
“不要!我現在就要見到南南。”
簡南無法想象,這一路,四通八達的街道馬路,錯綜複雜的交通狀況,這個人,傻乎乎的他是如何肩披白霜,腳踏冷雪,迎著寒冬臘月的呼嘯北風,走了那麽老遠的一段路,才回到她的身邊的。
眼睛紅紅的,想要教訓他,卻如何也說不出口一句責怪指責的話。
“南南?”
“嗯?”
“你生氣了嗎?”
“這一次先不生氣,存著,下次你再不聽話亂跑的話,我就真的生氣了。”
就算是鬧出再大的麻煩也沒關係,隻要秦厲北好好地活著,她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再形象一點比喻的話,大概是,秦厲北拆完房子,她都會優考慮晚上這家夥要睡在哪兒才比較舒服吧。
“阿嚏!阿嚏!”
那人連續打了幾個噴嚏,她忙翻身,跨坐在他的身前,先是伸手探了下額頭,還好,沒有發燒的跡象,繼而伸手去解他身上病號服的鈕扣,查看身上的傷勢。
先前聽王教授的檢查報告,說是傷口都又在朝著好的方向,好好地恢複中,速度雖然有點慢,然而對於他的身體素質來說,已經是一個很好的現象了。
“穿這麽少,還跑出來折騰,真是……啊,你做什麽?”
陡然間被一雙冷冰冰的手臂摁進了那人的胸膛,聽著胸腔傳來的咚咚咚,強而有力的心跳,很安心,簡南閉上眼睛,任憑淚水再次劃過臉頰。
“那天晚上,我承諾過,假如你撐下來的話,我要告訴你一句話。想知道,是什麽嗎?”
沒有猶豫,那人忙不迭地重重點了一下頭。
簡南想了想,記憶飄回了六年前,被沉重的鐵鏈鎖住的房間,轟然推開,驟然進入的新鮮空氣,揚起屋內漫天的灰塵,卑賤猶如路邊任人踐踏的雜草,那段僅僅占據人生幾十分之一的日子,如藤蔓般纏繞勒緊下半輩子的經曆,重見天日。
“我一直很想聽你對我說一句對不起。”
“在你送給我團團的那天晚上,脫口而出的,沈揚諾的名字,我做了整整四年的噩夢。”
“我想要你為那天晚上發生的所有事情,向我道歉。”
簡南長長地歎氣,逼視懵懵懂懂的秦厲北的眼睛,如願以償地在那雙她愛著的眸子裏,看到了自己的樣子。
“秦厲北,如果我們不是兄妹的話,我會讓團團喊你一聲爸爸的。”
話落,簡南已經將這輩子最大的勇氣,花費在了此時此刻,她偏過頭,以一種極為依賴的姿勢,伸手抱住了秦厲北,秘密終於說給了最該聽見的那個人,釋然的情緒全麵湧上來,簡南累極了,連指尖都不想再動一下。
然而她沒有注意到,放在一邊的秦厲北的手,此時青筋暴跳,那雙前一刻還風和日麗波瀾不驚的瞳仁裏,瞬息萬變,驚濤駭浪洶湧而至。
……
早晨八點半的城南別墅,已經有傭人上來敲門,詢問簡南何時下樓用餐。
而今天,傭人還多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花園裏發現了奇怪的腳印,擔心是不是有外人闖入,需不需要全麵徹查整個城南別墅。
“不需要了,我知道來的人是誰,幫我再準備一份白粥,還有幾樣小菜,記得要清淡一點的,促進傷口愈合的。”
傭人在外麵說了聲‘是的’便離開了,簡南盡量避免碰到他腰側的傷口地用手撐著床墊,半跪的姿勢坐在秦厲北身前,想要拉他起來。
“我冷,不要起床……”
秦厲北緊緊抓著被子,滿臉都寫著‘拒絕’這兩個字,簡南又好氣又好笑,那個團團圍剿中,將她護在懷裏,替她擋掉所有人血劍刀光的偉岸身影,似乎又是隻能存在於她的腦海裏了,傻乎乎的小秦厲北,又回來了。
王教授說,秦厲北經過那天晚上的刺激,醒來之後,可能對記憶和智力有一點點的影響,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沒有什麽影響,還是小孩子的幼稚氣息滿滿啊。
“好吧,那你乖乖滴在被窩裏麵躺著,哪兒別去,我去洗手間拿一樣東西過來,好不好?”
“……額…”
秦厲北糾結了好一會兒,精致深邃的五官幾乎都要皺到一起縮成一團去了。
簡南叉腰,盯著秦厲北,秦厲北似乎被簡南認真的表情嚇到了,把腦袋縮進被窩,過了會兒,悶悶地聲音傳來:“那好吧,南南你快點兒回來啊!”
“嗯,很快,別亂動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