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憑什麽,你憑什麽自己做主!
神情呆滯,仿佛失去了魂魄,就那樣抱著他。
身體還有溫度的他。
“你睡著了嗎?”她忽然勾著嘴角問他。
“我知道你睡著了,前幾次,你也隻是睡著了,可後來你都醒了。我等你醒過來,不會離開你。”她自然自語,淚水一直在流,又溫柔的望著顧靖,摸他的臉。
“你安心的睡,安心的……睡……哇……”一聲嘶吼破口而出,她的哭聲撕心裂肺。
周圍的一切都被痛苦籠罩。
天空都為之一暗。
一輛白色跑車停在別墅外。趙喬從裏麵走了出來。
他站在幾步遠的地方看著薑焓緊緊抱著顧靖痛哭。早在之前,顧靖就讓趙喬在海島等候了,所以他才會出現在這裏。
人終有一死,對於他這樣見慣了生離死別的醫生來說,他本應該早已免疫。
但薑焓那濃烈的悲傷,直戳心窩。
他收拾了一下心緒,手裏提著要醫藥箱走向他們。
薑焓似乎並沒有發現他。當他走近了她也沒有絲毫反應。
她隻是抱著顧靖,雙眸空洞猶如木偶。
“薑焓。”趙喬試著喊了她一聲。
“……”
“我扶你起來吧,地上涼,你還懷著孩子。”對於顧靖的死,趙喬並不是不悲傷。但大家都盡力了。
蹲下身,趙喬去握住薑焓的手臂,想要將她扶起。
誰知她死死的抱著顧靖,身體如同黏在了地上一般,絲毫不見動。
“薑焓,請節哀。”趙喬歎了一聲。
薑焓:“……”
她隻是流淚,不曾看趙喬一眼,目光是始終在顧靖身上。
趙喬皺眉,鼻子動了動。身為一名優秀的醫生,對血腥味兒極其敏感。
他心思一轉,朝著薑焓的腹部看去。瞳孔一縮。他的神色更加嚴肅。
“薑焓跟我起來,你有流產的征兆。為了孩子,你一定要堅強!”
薑焓大抵是聽到了孩子,眸子才有了一點兒光芒,她一隻手放開顧靖,感覺身下一陣熱流正在流出,她顫抖著手一摸放在眼前。
血!
渾身一震,臉色煞白。她突然脫力,精神一再受到強烈的刺激,瞬間暈了過去。
趙喬暫且為她檢查了一下,幸好別墅雖然在山林裏,但距離這裏幾分鍾的路程就有一家醫院。
他先給薑焓喂了藥,暫時控製情況。然後迅速抱起,仿進車裏,又將顧靖一起帶走。
醫生最是惜命。
趙喬生平第一次不要命的狂飆車,需要十分鍾的車程,他硬生生的縮短了一半。
趕到醫院後,薑焓當即被送入了急診室。顧靖由趙喬安置了在了醫院的停屍間裏。
“顧靖!”
再醒來,外麵的天已經黑了。
空蕩蕩的病房內,隻有薑焓一個人。
她迷茫四顧,爾後慌慌張張的爬下床,朝外麵走。
拖著肚子,她到了門口。
門突然被人從外打開,她險些撞了上去。
“你醒了。”趙喬提著保溫盒,看了她一眼,往病床邊走去。
“吃點兒東西吧。”
他將保溫盒打開,又望了過去。
薑焓收回目光,默然無聲。她打開門,還是要離開。
“孩子剛剛保住,你若是不好好休息,恐怕連和他最後的聯係都會沒了。”趙喬明白如今對於薑焓來說能支撐她好好活著的應當便是她和顧靖的孩子了。
薑焓身體僵住,幹澀的眼眶瞬間就漲滿了眼淚。
原來他真的沒了……
她還想說隻是一場夢而已。
她努力告訴自己他還活著,不過隻是奢求。
捧著臉,她背靠著門,身體緩緩滑落。淚水滾燙而絕望。
她孤零零蹲在那裏,脆弱得仿佛一碰就要破碎。
趙喬走過去,握著她的手臂,將她扶起來。
“好好的活著,他才會安心。”他安慰道。
誰知這一安慰,她哭得更厲害。蒼白的小臉,不過一夜竟好似瘦了一圈。她明明是個孕婦,他今日抱起她的時候居然那麽輕。
半扶著薑焓回到病床上,他從包裏取出手帕遞給她。
她無動於衷,如行屍走肉。
趙喬無奈,將碗筷遞給她,又勸道:“吃些東西。”
她不接。
“就算你不想吃,可寶寶呢?”趙喬隻能拿出這個來說服薑焓吃飯。
果然,她有了動作。
接過碗筷,也不看就機械性的吃著。吃的全是米飯,菜也不夾。
趙喬擔憂的看著他,想著顧靖曾經說的事,不知道該不該跟薑焓說。
眼下她的情緒極不穩定,稍稍刺激就很有可能反彈。
他皺著眉頭,垂眸思索。猶豫著到底應不應該跟薑焓說。
薑焓吃了幾口飯後,就將碗筷放在了一邊。她忽然焦急的望向趙喬,問到:“顧靖呢,他在哪裏?我要去見他,我說了要等他醒過來的,他在哪裏?”
極度的悲傷讓她的思緒非常混亂。
她其實知道顧靖已經死了,如今隻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趙喬眸色暗了暗,如果薑焓一直這個狀態,沒有人二十四小時照看絕對會出問題。
“薑焓,你先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我再帶你去見他。”暫時他也隻能順著她的話,讓她先好好調整狀態。
薑焓卻不依。她想要馬上就看到顧靖。因此再次掙著要下床。
“你這樣出去根本就找不到他,他現在被我藏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你還是先好好休息,等你情緒穩定了,我再帶你去見他最後一麵。”趙喬為了薑焓著想,隻能出此下策,進行威脅。
“我要見他!”她睜大了眼珠,眼神凶惡的盯著趙喬。
趙喬背過身去,“我說了等你收拾好心情再說。”
話落,他便出去了。
他不怕薑焓會跑。
因為薑焓太在乎顧靖了。
薑焓隻能看著他離開,無力的躺在病床上,獨自舔食著永遠都不可能愈合的傷痛。
過了一會兒,她靜默的坐起身。偏頭望向窗外。
難得冬夜的天空中居然閃爍著星星。
她爬起來,慢慢移動,走到窗台邊坐下。
從脖頸裏取出一條銀色的項鏈。
燈光下,它閃爍著熠熠的光輝。她的右手中指上是昨日顧靖為她戴上的結婚戒指。
她頓時眼眶又紅了,捂著手指,放在心間,蜷縮著身體,嗚咽起來。
她的顧靖,以後再也不會醒來了……
再也不會回來了。
渾身冰涼,仿佛置身冰天雪地。
在這寂靜的冬夜,誰來滋潤她快要枯竭的心。
窗外,烏雲遮住了微弱的星輝。一大片光影投下,全部被黑暗籠罩住。瑟瑟的冷風吹得孤零零的枝椏左右搖擺。
灌木從裏,一隻小貓渾身哆嗦跑出來,又立刻竄遠了。不留下一絲痕跡。
天是那麽涼,風是那麽冷,這真是一個悲傷的季節。
窗前孤影難成雙。
不久,護士進來查房,見到薑焓坐在地上,連忙上前扶起薑焓,讓她好好休息。
又是一個難眠之夜。
次日,她眸底有著明顯的青影。
機械的偏頭,薑焓微微眯眼,陽光有些刺眼。
門口傳來兩聲敲門聲,薑焓如同木頭人一般沒有理會。
房門打開後,趙喬又提著保溫盒進來了。
“你醒了。”他望向薑焓。
在看到她疲憊的雙眸時,話語的頓了頓。走過去取出他精心熬的粥。
“我扶你去洗漱,然後喝些粥吧。”趙喬朝著她伸出手去。
薑焓卻先他一步動了,下床走向洗手間。
幾分鍾後,便收拾好了出來。
她徑直走到床邊,端起碗,順從的喝起粥來。
趙喬見她今日情緒似乎控製了不少,心中的擔憂稍稍緩了些。
薑焓很快就喝完粥。放下碗勺,她望向趙喬:“我現在已經好了,帶我去就見他。”
趙喬皺起眉頭,盯著薑焓看了一會兒,似乎在思索著到底該不該帶著她去看顧靖。
薑焓亦是回望著他。她的眼中透著執著。
趙喬舒了一口氣,才回道:“好。”
趙喬讓人給薑焓送了一套衣服過來,讓她先將病號服換掉。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病房,朝著一院的停屍房走去。
到了停屍房,趙喬頓住腳步,背過身,阻擋了薑焓的去路。
“薑焓,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說。”趙喬昨晚也是想了許久,到底該不該把顧靖的決定告訴薑焓。
薑焓是顧靖的妻子,或許應該知道裏麵的事情。
薑焓迫不及待想要見到顧靖,隻催促道:“你有什麽事就快說。”
趙喬聽了,如實說道:“顧靖當初曾跟我說過,他死後若是還有用的器官他願意捐獻出來,所以昨天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我取了他的眼結膜。”
薑焓一聽,瞳孔裏突然冒出滔天的火焰。她轉身,在趙喬不曾防備的時候,猛地推了他一下。
“你憑什麽!”她眼珠裏的火焰仿佛要焚燒一切。
她是真的很生氣。
趙喬沒想到薑焓竟然會如此生氣,隻能退開,沒有反駁。
薑焓恨恨的從趙喬身邊走過,大步往裏麵快跨去。
趙喬趕緊跟上。
停屍間內部。
呼出氣息都能看清,“他在哪裏?”
趙喬和停屍間的工作人員交流了一下。少頃,一塊鐵板從冰櫃裏自動滑了出來。
薑焓立刻奔了過去。
他雙眸蒙了白紗,如今隻露出了眉毛和鼻子,還有他薄薄的嘴唇。
“我來帶你回家。”她伸手輕輕摸著顧靖如白紙般的臉龐。
低聲不知道在顧靖的耳畔說了什麽,又回頭對趙喬恨聲道:“我要帶他走。”
將顧靖的屍身帶走醫院的確沒有阻攔的權利,可他還沒有準備來裝的冰棺,如此將失身帶出去,極為不妥。
“薑焓,我們必須先找人來。”他又幫著聯係人。
十幾分鍾後,他接到電話,他叫的人都準備好了。
等了幾分鍾,外麵有人過來在趙喬耳邊說了幾句話。
趙喬走到薑焓身邊:“我們先走吧,薑焓。”
薑焓卻躲開他的手,儼然是寸步不想離開。
但停屍房裏麵冷,而且工作人員也需要工作。
趙喬頓了幾秒,拉住薑焓的胳膊。拽著她往外走。
薑焓掙紮:“你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