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診的機會
胡霽色很冷靜地對胡豐年說了大概的情況:“我覺得是皮肉傷出血。”
老爺子敏銳地抓住了重點:“你覺得?!”
胡霽色不是第一次麵對患者家屬的質疑。她隻當自己現在的身份是個實習醫生,說完該說的,一切聽憑胡豐年。
“我給她行一套針順氣止痛,你來給我打個下手。”
胡豐年不稀罕和老頭子多解釋,直接背著藥箱又進去了。
這一下,不用人叫,王嬸朱嬸和李氏也蜂擁而入。
見窗戶開著條縫,李氏不禁道:“你咋開窗呢?坐月子不能受風你不知道?”
她指的當然是胡霽色。
胡豐年道:“我讓她開的……你不要在這裏喧嘩,都讓到一邊去,讓屋裏通通氣。”
李氏嘟囔了一聲,隻好退開了。
胡霽色萬萬沒想到胡豐年竟然會針灸。在她的印象中,古代民間大夫的水準都比較一般,更不提這種鄉下的赤腳大夫。
一時之間,她不由得對胡豐年也有些刮目相看起來。
“炙針。”胡豐年教她做。
所謂炙針,是用燭火烤炙銀針。這個時代大多是高溫消毒,同時給工具一定的溫度。
在眾目睽睽下,胡霽色熟練地不像生手。
聽著王嬸和朱嬸有些詫異的低聲誇獎,胡豐年一邊行針,一邊勾了勾嘴角。
胡豐年沒有解說,但下針主要在手部和頭部。
等做完這一切,他囑咐胡霽色把針包收好。
“娘沒有大礙,但這屋子裏燒著炕,每天至少要開半個時辰的窗戶通通風。然後娘的傷口,每天都要清理。”
胡豐年說完,老爺子就看著胡霽色。
胡豐年立刻就道:“霽色丫頭還有別的事要做。”
老爺子臉上不由得就有些訕訕然。
這時候,王嬸就道:“老爺子,雖說這也不關我的事,但老太太這又有兒媳婦,又有親閨女的,怎麽好讓一個小孫女來伺候這些事兒?說出去也讓人笑話。”
老爺子臉上更掛不住了,最終看向李氏。
李氏:“……”
她連忙道:“那寶珠肯定要親自伺候娘的。您又不是沒看見,剛才寶珠多擔心她娘啊。”
眼看他們掰扯不清,胡豐年就欲帶著胡霽色走了。
王嬸見了,連忙跟了上前去,道:“麥田她爹,我這腰上的老毛病,每逢陰天下雨就疼得不行。你總說你不方便瞧,現在我看霽色丫頭也能幹,能不能讓她來給我瞧瞧?”
麥田是胡豐年和已故的原配生的大閨女,大前年已經嫁到縣城裏去了。
胡霽色頓時就激動了!她忙活了半天,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然而胡豐年卻有些猶豫,道:“嫂子,您是老傷,這丫頭還欠些火候。”
王嬸連忙道:“我不急!我這老腰都疼了三四年了,也不至於這一兩天就受不了了。”
胡豐年看了胡霽色一眼,雖然竭力掩飾了,可嘴角還是有一絲笑意。
王嬸又拉著胡霽色說話,說了一大串什麽“以前不知道霽色丫頭這麽能幹”之類的。
朱嬸也湊過來連連附和。
要知道,人吃五穀雜糧,都是要生病的。無論在哪裏,大夫的地位都是相當高的。更何況胡家村的醫療資源原本就稀缺。
王嬸看胡霽色穿的單薄,又非說明天要給她拿些舊衣服來,堅決不讓她推遲,還非說讓她別嫌棄!
眼下孫氏雖然脫離了危險,但整個人精神氣還是不大好,沒能出來作妖。
胡寶珠倒是不找胡霽色的岔了,反而見天兒地逮著李氏吵架。
給孫氏打理身子的事兒,胡霽色不幹,自然就會落到李氏頭上。
胡寶珠絕對是個孝順女兒啊,監督李氏幹活,絕對比誰都勤快。
聽說李氏在胡寶珠那受了氣,回去還把她男人給打了一頓。
但他們在那折騰,大房就很太平。
胡豐年雖說沒有帶繼女出去,但放了話要她在家裏養傷,每天晚上去給孫氏複診也帶著她。但複查隻是診脈,孫氏精神又不大好,也不大鬧騰。
小茂林也不出去瞎跑得像個泥娃子,這幾天吃得又飽,整個人粉嫩嫩水靈靈,像顆小丸子似的。
再就是蘭氏,被胡霽色拘在自己跟前兒,每天縫縫補補的,也不出去瞎轉悠了。
別看她精神有些恍惚,針線活是真的做的不錯。
胡霽色在大房找出不少便宜又透氣的麻布,縫了一塊大的掛在牆上,然後讓蘭氏往上麵縫小袋子。這樣一來可以利用熱牆烘藥,二來也方便收納。
胡豐年回來看過之後,覺得很滿意。
在家裏安靜地將養了有五六日,胡霽色每天給自己上藥。
因為當時胡寶珠劃得也不算深,所以結痂很快,唯一要擔心的是留不留痕的問題。
那天一早,胡霽色剛起身,見不見了蘭氏,正尋思著讓小茂林去豬圈瞧瞧。
突然那胡秀秀就上了門,直接一腳踹開他們的屋子,站在門口,沒好氣地道:“有人找你。”
說著,也不等胡霽色回話,一溜煙就跑了。
小茂林揉著惺忪的眼睛,道:“啥呀?”
看看這可愛的小團子,胡霽色也是心癢癢,直接伸手在他頭上揉了一把。
“應該是有客人來,姐姐先過去。如果沒有及時回來,你就自己去拿飯吃。”
這兩天偶爾胡豐年也會讓家屬來家裏讓她配藥,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一邊說著,胡霽色一邊下了床。
她和蘭氏還有小茂林睡一張小炕,實在是有些擠,小茂林慢慢要長大了,恐怕也湊合不了幾年。
再就是,其實胡家的夥食也很差。每天三餐差不多都是玉米麵窩窩頭,要不就是土豆窩窩頭,要不幹脆吃土豆,連米麵都難得一見。有時候堂屋那邊也是可笑,一把醃菜也要藏著吃,不讓大房沾。
胡霽色倒是無所謂,醃菜這種東西吃多了對身體也沒有好處,不過就是促進一下食欲而已。
但夥食總那麽差也不是個辦法,最重要的是,她到這兒這麽久了,還沒見過油水……
要是能分家就好了。就算暫時不能,這夥食上,也要想想辦法才是。
胡霽色一邊想著,隨便收拾了一下,穿著王嬸送的小襖子出了門。
院裏站著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婦人,正揣著手有些焦急地等著。
這是胡村長家的二兒媳婦,人喚小張氏的。她婆婆是她的堂姑姑,也就是大張氏。
見胡霽色過來,她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先遞給她一張方子,道:“你快抓了這些藥,然後隨我去我家一趟。”
胡霽色接過藥方,粗粗一掃,心裏有數是外傷,想來是胡豐年不方便看婦人的身體,所以特地讓人來叫她的。
她心下不免就有些激動,這是終於要出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