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援兵到
胡霽色給胡豐年配了藥,自己拿到後頭去熬。
結果人剛蹲下來,外頭就匆匆忙忙來了個人,說是自家的孩子吃饃噎著了到現在都拍不出來。
王嬸一聽,就自告奮勇地留下來熬藥,讓胡霽色快去。
胡霽色也沒辦法,隻好捂著肚子一瘸一拐地就跟著去了。
先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把那家孩子咽喉裏的東西給弄出來,然後很快又被拉到另一家去看個不肯吃奶日夜日哭不已的孩子。
那家人是一對中年夫妻,漢子也姓胡,底下已經有三個姑娘,起的名字也有趣,分明叫招娣、領娣和愛娣。終於,今年她們的娘江氏是真給她們添了弟弟,才半歲大的光景,突然就鬧了病。
比較好的是,這家人雖然一心盼兒子傳宗接代,但對女兒也不錯。
胡霽色去的時候,那幾個女孩子迎了出來,個個都是幹幹淨淨的,身材也還圓潤,並沒有村子裏那些重男輕女的人家家裏的女孩子那種一臉菜色的情景。
反而是胡霽色,鼻青臉腫的,一臉土色,雙眼無神。
江氏是知道今天胡家鬧事的事,也有些不好意思,道:“難為你這個時候還跑這一趟。”
胡霽色搖搖頭,道:“嬸子不用客氣的。”
心裏卻想著,這總是上門給人看病,遲早跑斷腿。以後等分了家,還是得在村裏立下讓他們自己上門看病的規矩才是。
江氏讓二女兒領娣去給胡霽色衝一碗紅糖水,然後才讓大女兒招娣去把兒子抱了出來。
“這孩子也不知道咋回事,從前個兒開始就一直哭鬧,一口奶也不肯吃,看得人真著急啊。”
江氏自己的眼圈都是黑黑的,顯然也因為這事兒睡不著覺。
作為一個資深婦產科大夫,這事兒胡霽色聽了就有數了。
她讓這家最小的愛娣去拿根幹淨的筷子來,當著江氏的麵把孩子的嘴小心地頂開。
江氏道:“我都看過了,嘴裏也沒有啥。”
“有的”,胡霽色指了指那孩子口腔處不明顯的白點,道,“孩子鬧了鵝口瘡。不過還不嚴重,隻他自己難受,若是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江氏聽了就嚇了一跳,仔細看了看,才道:“嗨,還真是。他老子夜裏挑燈看了好幾回,愣是沒看見!”
鵝口瘡是小兒常見病,一般是小兒舌上,口腔黏膜上出現如同鵝口的白點狀或者片狀白屑。因其色白如雪片,故而又稱雪口。
這家孩子的情況比較特殊,舌頭上的口瘡很少,大多在口腔黏膜上,所以不容易被發現。
江氏急得一頭是汗,道:“這可咋辦?你能治嗎?”
胡霽色倒也坦承,道:“嬸子,我就是個半桶水,不敢給那麽小的孩子開藥。隻能等我爹能起身了,請他再看看。”
說著,她把自己手上那碗紅糖水往前推了推,道:“我倒是知道一個偏方。就這紅糖,這兩天您先用手沾些,給孩子擦擦。效果可能不是很好,但也不會再惡化了。”
若是在現代,她當然有辦法。可現在是在古代,要給一個半歲大的孩子開中藥,胡霽色還真沒這個膽子。
江氏聽了連忙叫她大女兒去準備紅糖,但依然愁眉不展。
結果還是她十歲的大女兒招娣道:“娘,知道是咋回事兒就不打緊了,等胡伯伯好了就行了。再說,咱家有藥田,還餘下不少藥不是?到時候就從咱自家拿藥,也快。”
江氏心下稍安,笑道:“是,你說的對。”
然後她轉向胡霽色,道:“你爹咋地了?先前是說好昨個兒來收藥的,我們也都曬好了,結果他自己倒病了。”
胡霽色愣了愣:“我爹,是從你們手上收的藥?”
“可不是”,江氏笑道,“這事兒你爹竟也不跟你說。”
這家種藥是從上一代就開始的。當時是江氏的公公婆婆給胡豐年的師父種。後來就是子承父業,傳了下來。
“原本孩子爺爺去的時候,我們都想著要不算了,還是種莊稼吧。可後來吧,和你爹一塊兒學藝的那些人都走了,村裏就剩你爹一個。你自家的地,大多佃了出去,剩下的兩畝就種著莊稼。要是我們不種,村子裏用藥就得去城裏了。”
其實種藥的紅利也還可以,莊稼的話,自家門前的一點地侍弄一下,也就夠吃了。他家畢竟人口少。現在種些藥,也壞不了地,到時候隨時可以換成莊稼。
但江氏有句話沒說。每年胡豐年進藥的錢都是自己從兜裏出的,這樣其實是很不劃算的。如果按照正常的情況,應該是他們自家種藥,一家人一條心才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全是胡豐年一個人單打獨鬥。
但他們當家的不這麽想,外人也就不好這麽說了。
胡霽色聽了卻是另一種想法。她想的是,孫氏隻在乎自己的兒女,胡豐年給家裏做老黃牛,這些年也是被拖累的夠嗆。
這次分出去了,他們大房要自己好好謀劃謀劃這日子到底該怎麽過。
胡霽色實在是很難受,自己身上的,臉上的傷也沒有處理過。
江氏留她下來梳洗休息一下,她也就沒有拒絕。
眼看她一身的衣服已經邋遢得不像話,當時在雪地裏打滾沾上的,此時雪都化了,那衣服也都濕答答的。
江氏又讓和她身量差不多的大女兒先去把一身衣服拿出來借給她。
“你可要挺住啊。你爹這一病,你若是再倒下了,這日子可就沒法過了。”
聽江氏這麽說,胡霽色也就沒有拒絕。況且,她現在真的很累,身上也很痛,實在不想就這麽回胡家去。
等收拾妥了,天色也不早了,江氏還想留她吃飯。
胡霽色正欲推辭,突然聽見門口有個明亮的女聲道:“我家霽色在這兒嗎?”
江氏一聽,臉上就先露出了笑容:“呀,在的在的!”
話正說著,就見一個身量高挑的少婦從門口走了進來。
她長著一雙和胡豐年極為相似的大眼睛,身上穿著件藏青色的小襖子,人不但漂亮,還顯得很有精神,讓人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喲,丫頭,咋弄得這麽邋遢呢?”她的視線落在了胡霽色臉上,笑道。
胡霽色猛的就從椅子裏站起來:“麥田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