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也是可憐人
根據董氏的指點,江月白很快就帶著她們找到了錢屠戶所在的地方。
江月白抬頭看了看,然後笑了:“真是無巧不成書。”
胡霽色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家人好像是麗婉的原籍。
錢屠戶平時在村裏,自家有五十畝地是都佃了出去,平時就是四處幫人殺豬,幫人訂些大料什麽的。
有時候他也做些野味和鹵味生意,算是村裏條件頂尖的那幾戶人家了。
他的手藝好,十裏八村都是有名的,平時閑暇時也會到村外去給人殺豬,或者是訂料。
如今在胡霽色等人眼前的,是一座靠著山的屋子,土夯的牆,牆上上下分別有兩個很小的窗戶。
剛才遠遠走過來的時候,也可以看到這座屋子後麵的山上盡是墳頭,想來是把房子給建在了墳山附近。
董氏道:“這家人的老爺子原來是我家老錢的師傅,不過後來被惡人揍壞了腰子,躺在炕上已經二十幾年了。”
說著,她隔著門喊了一聲:“老錢!”
錢屠戶應聲從裏頭出來,道:“你們咋來了?”
董氏道:“嗨,你還真在這兒。霽色丫頭說還想要十合豬油,你幹下了活沒有?”
錢屠戶道:“你這來的趕巧,我剛從這村裏一戶人家殺了豬回來,他們正整著賣呢。”
說著,他就對胡霽色道:“你在這兒等等,我趕緊去一趟。”
胡霽色道:“叔,我跟您一塊兒去吧?”
“不用不用,我去就行”,錢屠戶道,“你來得正好,不來我也是要去尋你的。我師母她老人家把腳給扭了,腫了幾天了,你快去給她瞧瞧。”
胡霽色愣了愣,然後點點頭。
她從懷裏取出銀子遞給錢屠戶:“要十合。”
錢屠戶數出一兩銀子還給她:“這個當診金。”
胡霽色連忙道:“用不了這麽多!”
錢屠戶道:“咱倆是常有的生意來往,不用算這麽清楚。再說了,你給我師母瞧病,我這也算折些給你。”
說著,他又囑咐他媳婦:“你也去陪師母說說話。”
然後就不等胡霽色再拒絕,自大步走遠了。
董氏歎了一聲,道:“我們家老錢這師傅師母啊,也是可憐人,老大年紀了,隻能作伴過日子。”
胡霽色和江月白對視了一眼,道:“他們沒有兒女嗎?”
“有個兒子,不過走在了老兩口前頭。還有個閨女,實在養不活了,就隻能賣了…… 那姑娘倒是挺有出息的,聽說常常偷偷往家裏送錢。”
胡霽色頓時虎軀一震,道:“您知道那個閨女在哪兒嗎?”
董氏搖搖頭,道:“這我倒是沒打聽。不過老師傅一直覺得對不起閨女,閨女給的錢也攢著沒花,說是等他作古了,存下來了給閨女傍身。”
胡霽色心想,沒想到那麗婉姑娘還是個有情有義的姑娘。
之前她聽江月白的口氣,麗婉的那個所謂“身世”,其實就一種包裝。
她的老板應該明令禁止她再和親人來往的,沒想到她還是偷偷給家裏送錢。
一邊想著,她就跟著董氏進了門。
“師傅,師娘,我來瞧您二位了,我們家老錢還讓帶了個大夫來給師娘瞧瞧。”
屋子裏,給人的感覺是光線陰暗,很是低兀,有一股潮濕的黴味兒。
“喲,小錢媳婦呀。”一個蒼老卻慈祥的聲音傳來。
屋裏隻有一張炕,炕上一躺一坐,共兩位老人。
剛看到這二位的時候,胡霽色有些吃驚。
麗婉年紀不過十七,這兩位理應年紀再大也有限。
可是看起來,和應該年紀差不多的胡豐年卻像差著輩的。
那老爺子歪在炕上,身形瘦得脫了相,老太太坐著,伸著條腿。
“師娘,這就是大夫。”董氏拉了胡霽色一下。
“好俊的丫頭哪”,老太太慈祥地道,“丫頭啊,你別嫌這兒埋汰,這兩天我身上不舒服,收拾不動。”
董氏已經著手收拾了起來,聞言笑道:“老錢也真是,早說了,我早就過來伺候您了。”
胡霽色也笑,道:“我給您看看腳。”
老太太依言指了傷腳給他看,一邊道:“我也就是上山撿柴火,走得急了崴了一下。原本尋思著也沒啥,可不知道咋的,一天比一天難受,這都下不了炕了。”
胡霽色這段時間跟著胡豐年,也看了不少跌打損傷,這方麵的經驗還可以。
像這種扭傷,一般人的第一反應應該就是貼膏藥,或者熱敷。
可實際上,在扭傷的頭兩天,確切地說應該是二十四到四十八個小時之內,應該冷敷。
因為在這個階段,毛細血管還在不斷出血,熱敷和膏藥都會加劇這一症狀,以至於很多人會感覺“越腫越大”。
老太太應該沒有熱敷,但因為她在扭傷之後應該還從事高負擔的體力活,所以毛細血管止血並沒有止住。
胡霽色看過之後,扭頭對江月白道:“你去提一桶冰一些的水回來。”
眼下剛開春不久,山泉和河水都還很涼。
董氏連忙道:“我去吧。”
不等江月白回話,胡霽色就道:“不用。嬸,您留下來,我有些話要囑咐的。”
江月白頓時哭笑不得,提了個木桶就去了。
老太太瞧她皺眉,有些憂心,道:“丫頭啊,我這沒事吧?家裏還有好多活要做呢。”
胡霽色無奈地道:“沒什麽大事,但要靜養最少半個月。頭兩天泡冰水消腫,等您感覺不到痛了,我讓人給您送藥過來熱敷。”
老太太急了,道:“這哪行呢?還要養半個月……”
董氏連忙道:“師娘,我過來伺候您就行。”
“這哪行啊,你也是有家有口的,家裏還有一攤子事兒要做呢!”老太太還是堅決不肯。
董氏道:“嗨,我家孩子也大了,上頭又沒有婆婆要伺候,閑得很。”
好說歹說,老太太還是不肯。
最後還是胡霽色道:“您得安生養著,這隻是讓人伺候半個月。要是不好好養,以後都要人伺候了。”
老太太努了努嘴,這才不吭聲了。
董氏悄悄地對胡霽色豎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