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連累她受罪
胡霽色對金掌櫃的吹捧卻很謹慎。
她知道自己的價值,可無論哪個時代都不缺少懷才不遇的人。
胡霽色低頭想了想,道:“在商言商,您看著辦吧。”
沈引衝她舉了一下杯:“大氣!”
……真是夠了!
這種莫名其妙的吹捧真是煩人的緊,尤其是當你不知道對方到底有什麽目的的時候,這種煩躁之中又難免摻雜出一絲緊張的情緒。
胡霽色突然開始想念沈府女眷了。那群婦道人家雖然也很討厭,可起碼不會這麽讓人琢磨不透,也不會一直敬酒。
她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道:“對不住,我真的不勝酒力。”
沈引看了江月白一眼,笑道:“生意人不勝酒力可不行啊。”
胡霽色道:“我不是生意人,我是手藝人。”
“得得得”,沈引又舉起酒杯,這次卻是頓了頓,道,“是我說錯話了,我自罰一杯,自罰一杯。”
胡霽色長出了一口氣,眉宇之間漸漸有些不耐。
麗婉小聲道:“小姐,這酒是夢桃源,應該很好喝才對。”
胡霽色苦笑,也小聲道:“我隻嚐得出酒精味兒,再好的酒給我都白搭。”
麗婉左看右看,道:“您要是不自在,就離席吧,我們去湖上晃晃。”
胡霽色詫異地看著她,還可以這樣?
麗婉抿著唇笑道:“我來沈府赴宴也好幾回了,沒事的。”
胡霽色有些激動,道:“好,那聽你的。”
麗婉笑了笑,然後起身走到沈引身邊,跪坐下,輕聲道:“沈爺,小姐想去遊湖。”
聞言沈引笑道:“我敢說什麽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卻是看向江月白的。
麗婉輕笑一聲,就退下了。
得知可以去遊湖,胡霽色的麵色明顯鬆動了,忙不迭地起身謝過,然後由麗婉帶著就去劃船了。
等她離了席,沈引才歎了一聲,道:“老弟,我可真是一片好心啊。”
天地良心,這次設宴他是真真沒想再招惹那姑娘。
沈如絹禁足了,女客那邊請了她相好的蔣夫人和金夫人,男客這邊又請了金掌櫃,確實做出了像談生意的樣子。
再有這園林場麵布置,哪一樣不是舒適為主?
這為的是什麽?為的不就是怕她一個鄉下丫頭沒見過世麵,突然這麽一遭被嚇著了?
沈引自問也是個風流人物,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弄個討女人歡心的場子,按說不該失手啊。
江月白此時心思卻不在他身上。
他總想著剛才胡霽色在上案時,落座時,都刻意避開他的舉動。
剛剛並肩策馬而來,突然疏離,總難免叫人有些失落的。
但他還是淡淡地應了一聲,道:“她不是很喜歡這樣的地方。”
“那她喜歡什麽?”沈引揮手一指,“這上等的景色,這絕妙的絲竹,乃是人間至上之享受。她是不喜歡享受,還是不喜歡沈府?”
江月白抬頭看著那葉扁舟蜿蜒而下,毫不留情地道:“嗯,她不喜歡享受。也不喜歡你所驕傲的沈府。”
她喜歡看書,配藥。
早起煮一壺茶,茶葉不用太好,茶具也不用上等。
然後一人坐於書案後,手捧一卷書,有時癡讀,有時書寫。
她總是忙碌,並且喜歡忙碌。
若有閑暇,她願意和自己的家人在一塊兒,那個時候,她也可以很活潑,很討喜。
到目前為止,她最喜歡的事物,不是珠寶玉器,甚至不是銀子,卻該是她家的一隻騾子兩隻狗。
她從不虛度光陰,充滿凡塵煙火的氣息,卻又從不汲汲營營。
江月白回過神,再看沈引,眼裏的溫暖在一瞬間消失殆盡。
“你還是莫要瞎折騰了,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他知道自從上次下藥的事兒之後,沈引心裏一直有點慌,所以屢屢試探。
殊不知這試探真是讓人鬱悶煩躁得緊,折騰江月白就算了,現在是連胡霽色一起折騰。
沈引討了個沒趣,隻能把臉背了過去。
……
直到脫離了那群低級趣味的人,胡霽色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這沈府的湖確實大,很難想象是那一個小小的門裏走進來的。
小舟行至無人處,胡霽色幹脆躺了下來,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感覺還不錯。
麗婉半跪坐在她身邊,道:“累了?”
胡霽色道:“能不累麽?我還是寧願金掌櫃到我那裏去,倒還自在些。跑到這兒來赴什麽宴,你也看到了,正事兒沒說兩句,酒先喝了一肚子。”
“就是個場麵活”,麗婉想了想,道,“不過你畢竟有手藝,和那些空手套白狼的人又不一樣。”
胡霽色眯縫著眼睛看了她一眼:“胡豐文的事兒聽說了吧?”
麗婉倚在了她身邊,小聲道:“前頭他剛發了財的時候,倒是去找過我。”
胡霽色:“……”
“也是個失心瘋”,麗婉嘖了一聲,道,“就他手裏攥著那點銀子,我還看不上眼呢。”
但麗婉是很有職業素養的,不管什麽客人都能應付。
她對胡豐文依然笑臉相迎,不管他是冷嘲熱諷還是得瑟,她都不為所動,甚至能迎合他的話。
胡豐文大概是找到了存在感,承諾下次還來找她。
隻不過這人還沒來得及來第二次,就被圍了。
“我就想不明白了,他怎麽會覺得我不樂意見到他?他來給我送銀子,我歡喜還來不及。”麗婉低聲嗤笑道。
胡霽色想了一下,道:“也不稀奇,我這個四叔一向腦子不大好使。”
兩人說著話,就這麽在湖麵上漂了半個下午。
胡霽色過得倒也還算愉快。
直到有個沈家的家仆乘舟趕了過來,告訴她們散宴了。
胡霽色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翻身從舟上坐了起來,並對麗婉道:“我知道你不得閑,但有空來找我玩兒。”
麗婉笑道:“好。”
去和主人家打過招呼,胡霽色心想到底還是沒來得及談那養發丸的事兒。
她走到院門口,看見江月白在那裏等她。
“心裏痛快些了?”江月白笑道。
瞧他說的,她倒像是來鬧脾氣的了。
胡霽色道:“我就是覺得這家人都怪怪的。”
“怎麽個怪法?”江月白笑問。
胡霽色想了想,然後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