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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霽色是別人家的孩子

  胡豐年和黃德來去研究藥方藥量。


  他們治這症主要用的是黃花蒿和青蒿……


  這在胡霽色這個專業人士看來簡直就是神來之筆。因為在這個時代,這兩種草藥是最接近青黴素的東西了。


  胡豐年對黃德來開的藥方基本都是認可的,隻是和他討論了一下用量和用藥時間。


  同時他們還一起參謀了一下百年前的蟲疫病例。


  別看黃德來平時像個傻子似的,但是實際上他水平是真有的。


  光看他和胡豐年討論,就讓胡霽色感覺十分激動。


  對她來說,這簡直就一場古典醫學的知識盛宴!


  直到過了一會兒,一個丫鬟進來,跟原本也在凝神聽著的沈引說了句話。


  沈引愣了愣,然後看了一下胡霽色。


  這丫頭聽長輩講醫,那眼睛簡直在發光,讓人莫名不想打擾。


  但不打擾是不行的。


  他走過去,小聲道:“胡姑娘,江家兩位公子回來了。”


  胡霽色聽了,再不願意也隻能先站了起來。


  “我去看看,您有事兒派人找我就成。”


  沈引笑眯眯地道:“去吧。”


  很顯然,從胡豐年聽說沈如絹現在看起來雖然精神不濟,實際上是在好轉,讓他心頭鬆快了不少。


  胡霽色走過去輕聲和胡豐年還有黃德來打了個招呼,就出去了。


  黃德來看著她的背影,笑眯眯地道:“師兄,是打算讓這個閨女繼承衣缽了?”


  聞言,胡豐年露出了有些許困惑的表情:“她有一半是自學成才。”


  黃德來:“……”


  沈引:“……”


  胡豐年不是個多話的人,這事兒就想揭過去了。


  可黃德來一再逼問,沈引也插嘴說想聽聽。


  他隻好就道:“就是有一天她突然跟我說想跟我出去走醫,我帶著去了,然後她就這樣了。”


  黃德來:“……師兄你知不知道,我收了六七個徒弟,連我親兒子一塊兒,天天又打又罵操碎了心,到現在連藥都還撿不清。你這說的叫啥啊,啥叫‘她就這樣了’?”


  “她十三歲以前我都沒顧上她。我尋思著,她可能自己在家翻我的醫書吧。不過,她確實很聰明,隨便一教就會,還能舉一反三。”


  胡豐年說著就露出了笑容。


  怎麽說呢……


  那是一種很欠揍的笑容。


  黃德來和沈引都是為人父母的,此時看著都覺得有點牙癢癢。


  胡豐年對此渾然不覺,道:“繼續看方子吧。我尋思著這個黃花蒿,你用這麽大的量也不是個辦法,病人也受苦。你那裏有多少存貨都讓我先帶回去,我讓丫頭看看能不能淬煉一番。”


  黃德來忍不住嘟囔道:“還會煉藥啊。”


  “嗯”,胡豐年邊說邊開始傻笑,“也是自學成才,好像是瞎倒騰那些抹臉的東西倒騰出來的手藝。”


  黃德來是徹底沒脾氣了。


  沈引神色有些複雜地看著他:“您可真是有福氣。”


  看來這突然就要飛上枝頭的女子,果真不會是池中之物。


  胡豐年哪裏曉得他意有所指,隻是謙虛地道:“孩子嘛,聰明點笨點都行,平安就好。”


  ……


  胡霽色在沈家另一個院子見到了江家兄弟。


  今天出來是辦正經事,前兩天胡霽色才跟江月白說過,成天讓江月泓讀書和練武也不好,總要帶他出來走動走動見見世麵。這小子越大給人的感覺越有點像憨批。


  江月白顯然聽進去了,今天就把他給帶出來了。


  不過看江月泓,平時穿習慣了短打,現在穿著一身很正式的袍子,他似乎也有點不大適應,滿臉的不高興。


  江月白屏退了下人,問胡霽色:“怎麽樣?”


  當然,他不是關心沈如絹的病情,隻是關心這蟲疫到底好不好治。


  如今發現了約有七八例,沒有一個有明顯好轉的。


  更可怕的,如果是貧苦人家,恐怕還不知道自家人得了這個病。


  畢竟,像沈如絹這種大小姐,有專人伺候飲食起居,都拖到後來才確診。


  胡霽色皺眉,道:“不好說……”


  雖然胡豐年的樣子看起來輕描淡寫,可胡霽色太了解自己的爹了。


  他是個有什麽想法都暫時先放在心裏的人。看他今天皺眉的次數,就知道問題比較棘手。


  “我還沒來得及跟爹談。但我自己的理解,這個病也因人而異,血是人身之精,血出了問題,五髒六腑都有風險。她現在出現了很多並發症……就是附帶的病,不知道她能不能扛得住。”


  江月白懵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光吃蟲藥也沒有用?”


  “隻能盯著,若是出現並發症,再對症下藥。這沈小姐的身體十分嬌弱,我怕的就是蟲疫治好了,並發症倒要了她的命。”


  江月白皺眉:“其他人也一樣嗎?”


  胡霽色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前世聽過的講座,道:“不一定,因人而異。我聽說,雖然是極少數,但也有人因為身體好,不藥而愈。”


  這解釋起來很難,實際上大多數病都有自愈的可能,端看個人的免疫係統強悍程度。


  江月白道:“也就是說,不至於人人都像沈如絹?”


  “可以這麽說”,胡霽色道,“你和羅大人談得怎麽樣?”


  “他想請你們父女倆去一趟。”江月白道。


  江月泓適時插嘴,笑道:“因為我哥也說不清楚是咋回事兒。”


  這天底下竟然有他二哥說不清楚的事情,可真是稀奇!

  胡霽色懶得理他,點了一下頭,道:“等我爹從這頭出來我們就過去。不過采取措施要趁早。”


  “染病的幾人查了查,俱是去過感佛寺進香。那裏山林繁茂,許是源頭也不一定。”


  大戶人家又不會在草叢裏滾,這種去進香的倒是說得過去。


  江月白說著,卻有些憂心忡忡的樣子。


  胡霽色道:“你……是不是還有什麽別的心事?”


  她看見江月泓的臉色也不大好。


  江月白沉默了,似在思索這事兒該怎麽說。


  “此事不釀成災最好”,江月泓突然道,“若是釀成災,朝廷那邊就會派人來了。”


  胡霽色心裏頓時一個咯噔:“什麽意思?”


  江月白回過神,突然對她一笑,道:“沒事的,你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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