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獨她最懂
當下,胡霽色讓他們到外頭去稍坐。
“我去一趟村長家,看看他那裏有沒有留底。”
這時候張虎突然擠了楊正一下。
楊正搓搓手,有點不好意思地衝胡霽色笑了笑。
胡霽色心下了然,心道這是來蹭飯吃的。
她衝著裏頭喊了一聲:“娘!出來數數人頭!今天這些大哥都要在咱家吃飯!”
蘭氏就從屋裏跑了出來,開始認認真真地數。
眾人瞬間眉開眼笑,都下意識地站直了讓她數。
有一個看著很年輕的圓臉小捕快就道:“大夥兒都說楊家大嫂娘家的飯最好吃,我是新來的,也心心念念好久了,今兒總算有口福了。”
張虎小聲道:“弄這大陣仗,怪不好意思的。”
胡霽色道:“我娘大鍋飯做得挺好的,先前也好多人在我們家吃飯的。”
楊正連忙道:“不白吃,不白吃的!”
說著,連忙朝那圓臉的小捕快招招手。
那小捕快連忙跑過去,從馬背上卸下來幾個圓滾滾的包袱。
跟人頭似的……
沒等胡霽色胡思亂想完,楊正揭開那包袱布,露出那翠綠綠的皮。
胡霽色樂了,道:“哪來的?”
“那總有法子弄來的。先前聽說你摟著這玩意兒到了縣衙門,又原樣摟回去了,隻怕人家跟你搶呢。”
楊正笑道。
胡霽色倒是確實想起來有這麽一件事……
她輕咳了一聲,道:“這番瓜可金貴,姐夫幫我拿進藥房去放著。順便去廚房把那張大的桌子抬出來,就擺在院裏。”
如今這胡家院子裏種的爬藤的瓜早就已經蔥蔥鬱鬱,支了架子就是個天然的涼棚。
也不需要胡霽色指揮,楊正就帶著人去把那桌子往瓜棚底下一擺,椅子都數好了。
他們還帶來六七匹馬,馬草吃的也多。
不過人家帶來的番瓜確實少見又值錢,這上門禮也是很重了。
胡霽色看他們熱熱鬧鬧的在那說笑,還去逗她家的兩隻狗。
那圓臉的小捕快還同她說:“我們衙門也養了幾條拿賊的狗,你家這兩條,比起我們衙門當差的狗也不差,骨子粗的很哪。”
胡霽色道:“我們村裏有個養狼狗的,是從他家抱的崽子。”
長得那是粗啊,可還不是虛有其表。
看看這倆被一群捕快叔叔蹂躪得直肚皮的倆胖狗,胡霽色也隻能長歎一聲。
就假裝它們很威風吧。
楊正一直有點坐立不安,瞅瞅狗,又瞅瞅胡霽色。
胡霽色知道他是覺得自己有義務留下來招呼客人,又實在心癢癢想見媳婦和孩子們。
她便笑了笑,走去讓蘭氏把念姐兒抱出來給楊正。
楊正頓時稀罕得不行,見他那群剛揉了狗的兄弟又過來逗他姑娘,他臉色都變了。
“滾蛋滾蛋!都去給老子把手洗了再來!”
有人嘲笑他道:“這麽愛幹淨,你就不該抱我們姐兒,一路風塵仆仆的。”
“當爹的長得也不好看,讓姐兒該少看看才對。”
“去去去,你好看,你好看至今連個媳婦都沒說上。”
看他們在那鬧騰,胡霽色就道:“姐夫,你招呼著大夥,我這就去村長家看看有沒圖紙。”
楊正扭頭道:“你姐該回來了吧?”
“算算時辰差不多,官哥兒這時候也要鬧些點心吃的。”
楊正頓時就笑得很憨,道:“誒,是,官哥兒讓嶽母養著,個頭躥得快,身上也生肉多了。”
他們在院子裏鬧騰,胡霽色就自出了門去。
……
村長正好也在家整理這段時間村裏那些文書。
小張氏聽胡霽色說了來意,就親自領著她去了書房。
“先前羅大人還派人來送信,說是想親自找你四爺爺聊聊這村裏規劃的事兒,想著有樣學樣的。沒成想一直都沒來。現在連江小哥兒也不在了。”
這些規劃都是江月白做的,村裏其他人,最明白的也就是老村長了,其實也還是一知半解。
胡霽色想了想,沒說話。
老村長正眯著眼睛在書房忙,見胡霽色進來了,連忙讓她進屋。
聽她說明來意,連忙從壓在書底下的圖紙裏找出那一張。
他道:“今兒正收拾呢,恰好找出來了。哎,不過小哥兒這東西,羅大人拿回去也沒用啊,還不如派人來咱們這瞧瞧呢。”
他意思是拿出去別人也未必看得懂。
胡霽色把這張圖紙拿過來,倒是笑了笑。
“四爺爺,我這也懶得回去了,能不能借你的書房給我用用。”
老村長大奇,道:“你要幹什麽?”
“不是說怕羅大人看不懂嗎?我來給他寫個標注啊。”
老村長更驚訝了:“他的東西,你能看得懂啊?”
雖說是醫科,但她以前工科也很好啊,哪裏會看不懂。
況且……她最是明白他了,連他做東西平時習慣的小注腳什麽她都知道。
如今她再坐下來,從老村長這裏借了筆墨紙硯,就著江月白留下的那張草圖,洋洋灑灑地寫了好幾張紙的解析。
現在她開方子做記錄多,早就已經習慣了用毛筆,寫字那是又快又工整。
老村長看她下筆都不帶猶豫的,也有些激動,竟親自在旁幫她研墨。
胡霽色也沒注意到他,總之有墨就寫了。
江月白是絕對的理工精英,又經常在胡家村四處走,對此地的地形已經很熟悉,所做的規劃圖也非常完善。
在這個年代做一副輿圖極不容易,他這已經算是一副小輿圖。
如今再給他的東西寫批注,莫名竟有一種再次神交之感。
揣測著他是怎麽想的,當時又是一個怎樣的思路,其中精妙處太多,讓人為之讚歎。
胡霽色寫了整整四大張紙,其中圖文並茂,非常詳細地批注了他這張草圖。
寫完之後,激動的心情有些平複,一時之間,竟有些悵然若失之感……
終究,他是已經走了。
隻是她也沒有惆悵太久,她一邊寫,老村長就一邊看。
此時看著,就激動地道:“你這寫的真好,我原是一知半解的,被你這樣一寫,就全都明白了。看來江小哥不在了也不要緊,你倒是把他的本事都學了來。”
胡霽色回過神,有些無奈地微微一笑,道:“那可不行,做設計和做批注不是一回事,裏頭的道行差得也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