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下毒的高手
縣衙,羅大人坐在位置上,竟是怔了半晌。
一個還沒有及笈的少女,先是將一個年長得可以做她母親的人毆打,然後又捅了她三十多刀。
他不了解這個孩子,可所有認識她的人都說,她知書達理,醫者仁心。
羅大人到現在都記得,當初她挨家挨戶去給人送藥方,不但飽受折辱,還被人用算盤敲瘸了腳。
就是那樣,她也沒有停下治疫。
父親不在,她自己也能挑起大梁。
就連親夫被人謀害,將她告上公堂的宋鐵遺孀端氏,也讚她一聲心慈。
為何突然……
就在這個時候,衙役來報了一聲,說是胡豐年來了。
羅大人連忙站了起來,見著胡豐年先喊了一聲:“大哥。”
現在是在內堂,他也沒什麽避諱。
胡豐年的表情很冷漠,道:“我來看看傷者。”
“哎,沒事,說了是輕傷。”羅大人竟有些心虛地道。
胡豐年點點頭,道:“還是可以看看的。”
羅大人就引了他過去,一邊問:“霽色怎麽樣?”
“很不好受。”胡豐年簡短地道。
羅大人小聲道:“黃大夫的事兒,是我辦得太倉促…… 霽色說的對,當時我的心思不在這上麵,連藥方和藥價都更沒搞明白。”
胡豐年還是不吭聲,隻是沉著臉一路走。
最終他看過了病人,隻看了在胳膊上的傷口,又看了官府的大夫開的藥方,稍微調整一下。
“按照這個用會更好。”
胡豐年說完,走過去拿起那莫氏換下來的衣服看了看。
“這衣服怎麽還在這兒?”羅大人扭頭看了看,皺眉道,“早就該拿去燒了。”
胡豐年道:“我去吧。”
這也算是胡霽色捅人的證物,但案子已經判了,莫氏又還不良於行。
總的來說也是符合程序的。
但實際上,她等好一點了,如果要再告,那傷也好的差不多了,證物也沒有了。
胡豐年親自到後院把衣服燒了,才對羅大人道:“最近事忙,大人辛苦。”
羅大人仿佛十分慚愧,道:“是我辦事毛躁了。霽色還是個孩子,大哥也別罵她。”
胡豐年聞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怎麽可能會罵她……
胡豐年拱了拱手,道:“告辭。”
他這次來,主要目的就是為了看看這件事後續有沒有處理好。說實話,羅大人確實是個好官,但人家也不是他霽色的爹,總還是會有疏忽的地方。
……
胡霽色把那條腰帶熬至傍晚,竟無是無味的。
等胡豐年回來,就擰幹了,也沒有晾曬,直接穿在了身上。
因本來就是深色,倒是看不出來是濕的。
他問胡霽色:“看明白了嗎?”
胡霽色點點頭,道:“嗯。”
因為白聖儒是過敏性體質,胡豐年配的藥裏有一味豚草,大多數人都會過敏,隻是至多隻會覺得喉嚨有點不舒服。
但對於白聖儒來說,這就有點致命了,有可能致喘,嚴重會休克。
他自當知道自己這個體質,就連他的大夫也不會懷疑胡豐年這種一根筋的鄉下大夫會動這個手。
而且胡豐年專門配製的藥,中和一下,幾乎聞不出什麽藥味兒。
應該是很妥帖了。
胡霽色抿了一下唇,道:“爹,小心。”
胡豐年笑了一下,罕見地溫存地摸了摸她的頭。
“爹就不陪你吃飯了,叫驛使去給你買兩個包子,你看好不好?”
胡霽色便也笑了,道:“好。”
……
是夜,驛站後麵傳來消息,說是白大人突然病發,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眨眼的功夫人都要昏死過去了。
當時胡豐年已經睡下了,是被嚇傻了的驛使給叫起來的。
胡霽色也被吵了起來,穿了衣服戴了帷帽開了門出來看,道:“怎麽了?”
驛使急道:“大人身邊的霍大夫隻讓您一個人過去,您快請吧。”
這是對胡豐年說的。
胡豐年倒也沒有多話,道:“這就來。”
他進屋提了自己的藥箱,就跟著驛使走了。
胡霽色連忙追了兩步:“爹。”
胡豐年停下腳步,道:“快回去。”
“哦。”
胡霽色又回了屋裏去等。
說來,她自己捅了那莫氏那麽多刀,半點不心虛,這胡豐年出馬幹壞事,她竟然就又擔心又害怕。
胡豐年跟著驛使到了後麵,那院子已經燈火通明,院子裏跪了一地的人,各個都滿臉惶恐。
白聖儒的隨行大夫霍大夫焦急地站在門口,一直踮著腳張望。
“胡兄!”
他一眼看到胡豐年就激動得不行,立刻走過去把胡豐年扯進了屋。
“大人今晚突然發病,我如今也是束手無策了。他從未病得這樣厲害過,這會子的功夫,已經要喘不上氣了。”
胡豐年由他拉著,剛進了門就聽見那白聖儒喘得如同是破了的風匣子那般,麵色已經漲得紫紅,果真是一口子要喘不上來了。
他問霍大夫:“大人有哮喘?”
霍大夫眼神不敢與他對視,扯謊道:“沒怎麽發過。”
胡豐年放下藥箱,道:“先定喘,不然人就真的過去了。”
霍大夫有些六神無主,道:“怎麽定?”
“先針灸,再艾灸,我開個方子,勞煩老弟去開藥。”
霍大夫吃驚地道:“當哮喘治?”
胡豐年反問:“不是哮喘嗎?”
霍大夫還想再問,但胡豐年說他的法子就是鎮喘,因為什麽發的倒是不重要。
聞言霍大夫連忙答應了一聲,就準備給他打下手了。
這霍大夫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平時不大愛說話,是個心思深的。但他有一點好,就是不算太傲氣,也肯給人打下手。
或許是因為常年在白家呆著,早就沒什麽傲氣了,能甩鍋才是最最重要的。
當下兩人聯手,開始給白聖儒搶救。
出了這麽大的事兒,羅大人和陸知府自然不能在家裏睡大覺了,一前一後都到了。
羅大人倒罷了,可憐陸知府自己身體也不怎麽好,這一路上就算是坐著轎子來的,到了這也是滿頭虛汗,臉色發白,嘴唇都是紫的。
“大人,您…… ”
羅大人剛想說些什麽,就看見這胖子在自己跟前兒突然兩眼一翻,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