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父子是仇
自從江月泓來了,胡霽色的生活水平那叫一個水漲船高。
大約是因為主要矛盾已經變成了父子矛盾,胡霽色一個伺候進藥的,平時在旁邊打打醬油就好了。
這父子倆就跟冤家似的,從睜開眼就開始吵架,把個行宮攪得天翻地覆。
那天早上胡霽色正吃著早飯呢,就聽說宣仁帝失手用瓷枕把江月泓的頭給打破了,讓她趕緊去看看。
胡霽色慢條斯理地用茶水漱了漱口,提起小藥箱,跟著來報信的宮女過去了。
人剛到那兒,就見那什麽安嬪娘娘在門口哭。
這小娘娘自己才十六七歲呢,看著是懵懵懂懂的。
她見了胡霽色,連忙上前一把拉住她,哽咽道:“你可要好好勸勸三殿下,他把陛下都氣得吃不下飯了。”
胡霽色看她可憐,就小聲道:“又打您了?”
安嬪抹了抹眼淚,點了點頭。
宣仁帝總懷疑她是故意把江月泓帶來的,這兩天可沒少打她。
她就解釋,哭求,可她不明白,是不是她故意把江月泓帶來的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到來沒有幫上忙,反而壞了事。
胡霽色從袖子裏拿出個小藥瓶子塞給她:“備著吧。”
安嬪心領神會,把藥瓶子藏了。
她這段時間一直用胡霽色的藥,最主要的原因是可以鎮痛。
胡霽色提了藥箱進去,就聽見江月泓扯著嗓子在罵。
“當初是你下令勒死我娘,你的嫡妻!還有我姨母,你的貴妃!怎麽,你做得,我說不得了?!我告訴你,等你眼睛一閉,說你的人就不是我了,是後人,是史官!”
殿內的氣氛十分可怕,除了靳衛以外便沒有別人了。
老的坐在榻上,一手扶著欄,額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小的坐在椅子上,一頭一臉都是血,自己用手按著,氣勢洶洶地看著榻上那個人。
胡霽色小心地走過去,用手裏的厚毛巾替他捂住額頭。
“滾一邊去!”
他不耐煩地朝後一揮手,突然看到是胡霽色,見她要摔倒了,又連忙拉了她一下。
不過他也沒吭聲,順手拿了她手裏的毛巾來捂住頭上的傷口。
胡霽色看了他一眼,轉身就開始從藥箱裏拿東西做準備。
“君為臣綱,夫為妻綱,父為子綱!你們母子,難道敢恨朕!”
“你跟我說不著!百年之後,有本事你從棺材裏爬出來,跟後人說去!”
“就是後人也跳不出這個理去!而且朕不在乎!”
江月泓哈哈大笑:“你在不在乎,史書也會這麽寫。寫你前十幾年的功績全靠我外祖父,寫你本人好大喜功,才比誌薄。還會寫你寵妾滅妻,不配為人!”
“你今兒,就是想來氣死老子的是吧?”
胡霽色準備好東西,走了過去,用眼神示意江月泓。
他撒開手,讓胡霽色幫他清潔傷口。
但這也不妨礙他繼續罵人。
他疼得齜牙咧嘴,還笑道:“您不是說您不在乎?這麽又要氣死了?”
胡霽色低頭仔細看了看他的傷口,覺得問題不大,做個消毒上個藥就差不多了。
她動作很輕地在把他臉上的血都洗了。
“滾!滾出去!朕不想看見你!”
江月泓賤兮兮地道:“怎麽不幹脆賜死了?”
“你以為朕不敢?”
江月泓雖然吃痛,但還是笑道:“您還真不敢。您這邊隻有一動手,簡直就是給我哥遞造反的借口。”
胡霽色的手都不自覺地抖了一下,心想,現在這是連裝都不想裝了?
不過,這不是她該操心的事。
“行,行!你們兄弟倆是鐵了心要造朕的反!朕這就下詔書!禪位!你滿意了吧!”
江月泓聞言大喜,道:“還怕您舍不得。既然如此,我就等著父皇的好消息啦。”
這會兒胡霽色剛給他包好頭,白白的紗布在頭上裹了一圈。
按照他們這兒的規矩,包好了得拿鏡子給他看。
他從胡霽色手裏接過鏡子左看右看,笑道:“瞧陛下,不愧是我親爹,這給我揍的,頭上一圈白跟帶了孝似的。”
胡霽色扭開臉,控製自己別笑出來。
果然宣仁帝勃然大怒,伸手在榻上 摸索著。
靳衛連忙湊過去:“陛下,您尋什麽?”
宣仁帝終於摸到了自己身手邊的另一個瓷枕頭,立刻就抓在手裏又朝江月泓的方向扔了過去。
江月泓立刻就跳了起來,避開的瞬間還把胡霽色也給拎開了。
“咣當”一聲巨響,那枕子就掉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胡霽色“嘶”了一聲,難免歎一聲可惜。
這整個皇家別院都是地熱,晚上睡覺的時候就靠在這舒舒服服的瓷枕上。
雖說胡霽色並不讚成這種逆自然的生活狀態,但是吧,不得不說是真舒服,而且這小瓷枕一個個做的也是真精致……
不過說真的,連人的腦袋也說砍就砍啊,扔個瓷枕算什麽。
江月泓歎道:“父皇,兒子這次來,也是勸您認命。你自己應該比誰都清楚,趁現在,快退位吧。不然的話,頭十幾年在我外祖父的庇護下,騙來的那個‘仁’字,恐怕就保不住了。”
胡霽色沒想再聽下去,拎著自己的小藥箱,走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看見安嬪站在門口,手扶著門,腿一直抖。
嘿喲那小臉,白得都已經發青,連粉都蓋不住了。
胡霽色朝她使了個眼色。
安嬪立刻會意,兩眼一翻,就倒下了。
“娘娘!安嬪娘娘!”
胡霽色誇張地開始大呼小叫。
剛才那父子倆吵架,把人都給攆了出去,此時烏壓壓地都跪在門口。
但誰有心思搭理一個嬪啊,裏頭神仙打架呢。
隻有安嬪自己帶的兩個貼身宮女,慌得跟什麽似的,連忙跟著胡霽色一塊兒把安嬪送到了她屋裏。
胡霽色吩咐她那倆宮女,道:“打水來。”
那倆宮女連忙去了。
胡霽色扭頭一看,發現那安嬪已經醒了,跪趴起來,前肢匍匐在榻上,做了個嬰兒式的姿勢。
“幹啥呢你!”胡霽色好氣又好笑。
安嬪嚶嚶嚶地哭:“嚇死我了,這,這個……狗!”
後頭兩個字死也沒敢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