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三章 留你倆當家
按照傳統,送喪的隊伍在村裏前後走了一圈,一路敲敲打打,家屬哭哭啼啼,然後把人送到了山上老胡家的祖墳。
期間胡寶珠數度失控,好像把她前幾天沒哭出來的眼淚全都宣泄了出來。
畢竟死的她親生母親,村裏的人看著也很動容,最後還是村長夫人伸手把摟進懷裏好生安撫了一回。
看著人抬著棺材慢慢下葬,她又哭著撲過去說想跟她娘一塊兒走,村長夫人差點沒拉住她。
胡霽色和胡麥田都躲得遠遠的,隻怕她會突然失控,然後不知道找了什麽名目發落自己的兩個侄女兒。
其實她的悲傷也不是裝出來的,當時她娘也確實是唯一一個還惦記著把她從山上接下來的人。
相比起她,倒是老胡頭和胡豐文父子倆,更叫人看不順眼……
胡豐文倒罷了,好歹還遮掩幾分,人安安靜靜地在旁邊站著。隻是非常偶爾,看見妹子發瘋胡鬧的時候,他會露出一點點不耐煩的神情。
老胡頭就相當肆無忌憚了,不管是送葬的路上,還是這會兒,他都自顧自地跟人說說笑笑。
反而是胡豐年在前頭操持著讓孫氏的棺槨下葬。
胡麥田小聲道:“當年咱親奶走的時候,他也是這個德行。那會兒比這會兒還更過分,就在咱奶下葬的時候,他已經和寶兒娘說說笑笑了。”
如今看看孫氏,竟然有一種天道好輪回的感覺。
胡霽色歎氣:“我看他們倆先前感情也不錯,咱爺也很聽她的話。”
“嗨,這樣的事兒多了去了,咱村裏多的是婦人一閉眼男人就翻臉的事兒。”胡麥田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她倆竊竊私語,突然前頭胡寶珠猛的回過頭,非常仇視地看著她們。
胡霽色心中警鈴大作,連忙拉著胡麥田後退了一步。
若是胡寶珠突然發作起來,說她們倆在她娘的喪禮上不尊重……
好在村長夫人拉了她一下,把她又給轉了回去。
胡霽色大鬆了一口氣。
胡麥田也擦了把虛汗,小聲道:“我真怕她就這麽衝過來打我們。”
然而胡霽色卻道:“她遲早是要對著我們發作的。”
胡麥田:“……”
等棺槨下了葬,填了土,老胡頭意思意思地去加了一捧。
孝子賢孫下跪哭了一回喪,也就打道回府了。
按照規矩,在老屋,蘭氏和李氏她們幾個做媳婦的又拿了紅糖水出來給客人喝。
小白被留在老屋看家,這會兒小麥穗一看到他就哭著鬧著要他抱,頗有才一會兒不見就十分想念的架勢。
胡豐年見了,就道:“看來把她留在家裏也不用擔心了。”
胡霽色哭笑不得,道:“爹,您不會真的……”
她想說你不會真的明天就走吧?
結果另一扭頭就看到胡豐文正看過來,她立刻把嘴給閉上了。
胡豐文等了一會兒,沒聽他們說下去,幹脆就自己走了過來。
“大哥。”他道。
胡豐年回過頭,道:“怎麽?”
“明兒我就得回縣大牢去了。”他道。
胡豐年點點頭,道:“聽說過陣子可能會大赦天下,就算不能放出來,也能減免一些刑罰。”
“是這樣”,胡豐文似乎有些局促,低聲道,“但我聽人說,也要由當地父母官來篩選。”
胡豐年道:“這我也聽說了,據說是根據你們在牢裏的表現來的。”
“話是這麽說,其實還不是憑著家裏的關係和使銀子……”胡豐文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道,“雖說大人清廉,可這種小事哪裏會親自辦?還不是都交給下頭的人來選。”
胡豐年耐心地聽了,道:“回頭我到縣城那邊去打聽一下。”
“這事兒也沒人比我更清楚了”,胡豐文道,“這趟回去,我想帶點銀子去,先打點一下關係。”
胡豐年立刻就否決了,道:“羅大人為官向來清廉,你不要自作聰明,到時候反而壞了事兒。”
“隻當是我跟大哥借的,到時候自然會還給大哥…… ”
即使他這麽說,胡豐年還是拒絕了。
不但拒絕了,他還把胡豐文給罵了一頓。
“在牢裏呆了那麽長時間,還是不學好,光想著走這些歪門邪道。”
說完就去忙自己的了。
胡豐文皺了一下眉,有些憎恨地看著他的背影。
他要不是沒辦法也不會跟胡豐年開這個口,畢竟他知道胡豐年很可能會拒絕。
可眼下明天他就要回去了,昨晚又沒有見到安南兒。至於老頭子,他娘一死,就完全翻臉不認人了。
看著在人群中熱熱鬧鬧忙碌的胡豐年,胡豐文心想,就算他回去了,也能自己想辦法搞到錢。
……
那天晚上回去胡豐年竟然真的就領著蘭氏開始收拾東西了。
胡霽色看著他們倆忙忙碌碌的樣子,有些茫然:“娘,您真的也要去啊?”
可她娘這輩子也沒出過遠門啊。
蘭氏的回答是笑著摸了一下她的頭,然後就繼續去收拾了。
胡麥田道:“前頭聽見爹和娘說,也不能成天悶在家裏,要多吃點外頭酒樓的菜,嚐嚐不同的味道,回來才能做得更好。還有更多的潯陽買不到的布料,外地的款式…… ”
所以蘭氏被說服了,並且躍躍欲試。
胡霽色坐在炕上看著,小聲道:“可是娘竟然舍得小麥穗。”
她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摟著江月白撒嬌的小麥穗。
“本來想扔在我們家。 ”胡麥田哭笑不得地道。
剛回來就被爹娘的胡霽色長歎了一聲,道:“虧我還覺得回來能吃上娘做的飯。”
胡麥田道:“爹娘不在家你打算怎麽做飯來著?”
“當然是…… ”
她扭頭看了一眼江月白,又看看安南兒。
這倆怎麽看都指望不上啊。
胡霽色心想,要不就天天下館子……
“等爹娘走了,就是你們倆當家了”,胡麥田笑道,“我倒是真想瞅瞅,你倆當家是啥樣的。”
能是啥樣啊,就愁著一日三餐的樣唄。
胡霽色歎道:“就我們倆就算了,關鍵是還有麥穗。”
……
然而不管她願不願意,第二天一早,胡霽色還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身邊突然被塞進了一個熟睡的麥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