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殺人不如誅心
說完這句話,江月白就帶著胡霽色離開了大牢。
羅大人送了他們到門口,站在門口直到他們的身影遠去。
胡豐文冷笑大聲道:“看來羅大人也不像我想的那麽清高。”
羅大人突然福至心靈,反應過來寧王是什麽意思了。
他笑了笑,道:“你是不是到現在還覺得本官是被用錢收買的?也還覺得本官說你是死罪,是嚇唬你的。”
胡豐文冷笑,其意思不言而喻。
羅大人走過去,和他挨的很近,又道:“你又明不明白,剛才那位說你本可以有錦繡前程是什麽意思?”
胡豐文啐出一口血水,道:“我那侄女婿,倒是看出我是生不逢時。”
按照他的想法,他先前在書院讀了那麽多年書,一心揣摩官場之道。
不說前朝,就說本朝,有好幾位也是胸無點墨,實在做不到什麽大文章,照樣位居人臣的能人。
而那些靠讀死書上位的,譬如羅大人等,又有幾個手裏是有實權的?
可見要人生得意,光會讀書也沒有用。
他已然找到了這人生正道,奈何家裏實在是幫不上忙,所以他才淪落到今日這個地步。
羅大人看著他,神色有些悲哀:“幾年前,今上和寧王殿下因為受江家大案的牽連,一路南逃。”
胡豐文皺了皺眉:“此人盡皆知。”
“出逃三年之後,二位貴人曾經在潯陽落腳。”
胡豐文一愣,眼神之中便有些熱切。
若是在潯陽落腳,他若是早知道此事,那豈不是有機會……
但這也隻能光想想,那二位已經回京城了。
聽說寧王殿下的夫人是潯陽人,並且向今上討了潯陽一帶作為封地……如果是這麽說的話,那當年這兩個天命貴胄確實有可能流落於此。
隻是可歎可惜,他運數不佳,這些年沒有能把握住機會。
不過到了這會兒,他也不忘嘲諷一下羅大人:“大人應該是見到了那二位貴人吧?新皇登基已經有些時日了,大人怎麽還沒有高升,莫不是當初也看走了眼,不但沒能把握住機會,還得罪了貴人?”
羅大人笑了,道:“不但沒有把握住機會,還得罪了貴人?你這說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像你這等野心勃勃的人差點就做了皇親國戚,結果沒想到現在卻淪為階下之囚,而且不日便要問斬,真是可憐可歎。”
一邊說羅大人還頗有些暗示意味的看了看剛剛江月白夫婦走出去的門口。
胡豐文愣了愣,過了半晌終於反應過來:“你是說江家那兩兄弟是……”
“曾經富貴咫尺,如今已淪落天涯。”羅大人哈哈大笑。
經過連日拷打,胡豐文其實就是靠自己的意誌力吊著一口氣,現在連這最後一口氣也差點要崩掉,當場就吐出了一口鮮血來。
然而羅大人並不打算放過他,直接把獄卒叫了過來,道:“潑冷水,給我繼續打,打到他招了為止。 ”
……
一直到走出那陰森森的地牢,胡霽色似乎都能聽到身後傳來的那胡豐文的慘叫聲。
她不由得皺了皺眉,道:“你在這個時候跟他說這個,他會不會反而賴上我們?”
作為夫妻胡霽色,焉能不知道小白是什麽意思。
她知道小白是生氣,但是小心眼子的想又會覺得這未必是個良策。
江月白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大牢,眼神冰冷。
他心想,殺人有什麽意思,不如誅心來的痛快。
這個胡豐文一直自視甚高,連帶著看不起胡家人。他的父母兄弟姐妹,包括晚輩,在他看來不過都是踏腳石,而且是不大用得上的那種踏腳石。
如今讓他知道,這潑天富貴曾經離他這麽近,而且就藏在他最看不起的一群人裏,對他來說絕對是誅心的。
這小子身體也說不上強壯,已經被嚴刑拷打了這麽多天,再加上這麽一記重錘,恐怕也撐不了幾天了。
他沒有想錯。
事實上在經過這次大打擊之後,胡豐文一直在牢裏望眼欲穿地等待著胡霽色和江月白再去探監。
尤其是那天要回去之前,江月白突然想了起來,讓人去給胡豐文送了些吃的和藥。
這事兒本來是胡霽色,出門之前胡家人交代的,不過胡霽色自己都忘了,小白倒是還記得。
在無形之中或許也給了胡豐文一些希望。加上那天之後,羅大人也沒有再對他嚴刑逼供。
這身體突然放鬆下來,反而一下就垮了。
據說他在牢裏發了半個多月的高燒,雖然在這期間,羅大人還專門派人去照顧他,但他還是病死在了牢裏。
後來胡霽色想想,這羅大人在後續的心慈手軟或許才是把他推向鬼門關的最重推手。畢竟這讓他以為自己還有希望,結果一直等不來人,所以熬盡心血油盡燈枯而死。
不過這也是後話了。
當下胡霽色和江月白就往沈家去了,也是趕巧,沈引剛剛從外地經商回來不久。
不過在進門之前,胡霽色還是跟江月白三令五申,絕對不讓沈家的大夫給她看病。
江月白是有些急不可耐,想要確定一下媳婦的喜訊。但她這般如臨大敵,江月白也就隻好退讓了。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威脅小白今晚要他單獨跟麥穗睡……
不過就在進沈家大門之前,他還是在胡霽色耳邊道:“你也別以為自己能逃得過去,再過幾天你的月事就遲了兩個月了。”
胡霽色:“……”
沈引早就聽到了消息,從宅子的最裏麵一路狂奔了出來。
即使是這樣還是沒趕上到大門口接人,隻是一麵對上了那還在說說笑笑的夫妻倆。
胡霽色抬頭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說沈首富,上回我就想說了,您好歹也注意注意自己的身材。這胖的都有點中年油膩了。”
沈引頗有些無奈,笑道:“我最近是愈發心寬體胖了。不過殿下說的對,回頭也該讓小七幫我調理調理才是。”
麗婉最近沉迷各種養生食譜,沈引的發福她也是有責任的。
胡霽色就道:“你把她接回來了呀?”
“那可不是,我這府裏也需要一個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