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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大墨鏡出場

  11月20日下午五點多鍾,一輛銀豐田麵包車開到長虹橋附近一條偏僻小路上悄然熄了火,車窗玻璃落下,一個戴黑框大墨鏡的家夥探出頭來,黑色衛衣帽子遮著半張臉,基本上隻露著下巴和一張嘴。他拿出中華香煙抽出一支叼在嘴上並沒點火,神態悠然自得地盯著後視鏡,大約十分鍾後從後麵走來一個戴鷹牌棒球帽的中年男人,他手裏握著一個高檔手包,走近麵包車時前後張望了急眼便迅速地鑽進車裏。


  棒球帽正是“開元房產”項目經理常奇,今天快下班的時候他接到大墨鏡的電話,說有重要的事必須跟他商量。這兩個人很久沒聯係了,今天大墨鏡主動找棒球帽,他能肯定是發生了大事。


  大墨鏡扔掉嘴上的香煙笑嗬嗬地問:四弟,後麵不會有尾巴吧?

  常奇漫不經心地回答:我都繞兩圈了絕對沒人,老三,咱們這是去哪兒?

  大墨鏡說:去我郊區的老宅吧,不會被監控拍到,再說在老宅自由,可以多喝點。


  常奇說:行,就去老宅。


  豐田麵包一路向西專門找小道穿行,半小時後到達了西郊羅各莊。麵包車直接開進院子,常奇鑽出出來看了看一人多高的院牆又瞧了瞧三間大瓦房衝大墨鏡說:這院子值錢了。


  大墨鏡說:不值錢,現在誰還住這破房子,很久沒過來了,屋裏亂七八糟。


  進屋後常奇到東西兩屋轉了一圈說:收拾的挺幹淨啊,謔!菜都弄好了,我噻!有油燜大蝦呀?毛氏紅燒肉、紅燒茄子、酸辣肚絲、小涼菜,五糧液?老三,這麽硬的菜想跟我拚酒啊?你也不是對手啊。


  常奇說著坐下用手掌擼了一下筷子夾起一塊紅燒肉塞進嘴裏。


  大墨鏡給常奇斟上酒說:咱哥倆有半年多沒喝了,來,先幹一個。


  常奇也沒客氣接過酒杯跟大墨鏡碰杯一口喝幹,臉上露出貪婪的笑容,他問大墨鏡:老三,你找我來到底有啥事就直說吧。


  大墨鏡歎口氣說:四弟,“刑偵二科”盯上你了,是你給黃開元下的藥吧?


  常奇聽見這話渾身一激靈,忙問:老三,你咋知道的?


  大墨鏡說:我們跟“刑偵二科”不是協作單位嗎,你別繞圈子直接告訴我。


  常奇眼神中頓時露出了恐懼的色彩,他又問:老三,你說的是真的嗎?


  大墨鏡說:我哪有心思騙你玩,真的,真是你給黃開元下的藥?


  常奇怯怯地說:是,不過車牌號是假的,我沒走過大道,怎麽被拍照了呢?

  大墨鏡說:嗨!“刑偵二科”有高人,一點破綻都能找出你來,我問你,是誰讓你給黃開元下那種藥的?另外於可馨怎麽也參合進來了?

  常奇說:是老大叫我做的。


  大墨鏡問:二哥參與了沒?你說實話。


  常奇搖搖頭說:參與了,藥就是他弄來的,於可馨也是他


  大墨鏡問:你再告訴我出啥事了?


  常奇說:這事別提了,10月2日中午老大也不知咋想的,從地下室保險櫃把那半幅“雙叟圖”拿到他辦公室掛在牆上自己欣賞,沒想到晚報記者紀宇還在黃開元辦公室喝茶沒走,黃開元送紀宇出來路徑老大辦公室見敞著門就進去了,也該著出事,老大正巧去了洗手間,紀宇啥人物啊,眼忒尖一眼就看見了那半幅畫,他拿手機拍照時老大正好回來,當時就嚇傻了。


  大墨鏡問:老大看見紀宇拍照了?


  常奇說:看見了,老家夥跟紀宇走了以後老大憂心忡忡,恐怕他倆認出那半幅畫來,也是點兒背,這個紀宇還就偏偏認出了這半幅畫。上半年仇武事發後交出了上半幅,“刑偵二科”把照片公布在了網上,還懸賞緝拿。老大整個下午都發毛,正無計可施時又接一個匿名電話,說紀宇晚上要去“可馨汗蒸館”找孫光堂鑒定半幅畫,老大聽後差點背過氣去,他馬上求助老二,當晚西岸大街上就發生了紀宇被殺的事


  大墨鏡問:黃開元是不是也認出了那半幅畫?

  常奇說:這個我不清楚,不過紀宇肯定是因為這半幅畫被殺的,老家夥稍微一琢磨就能想明白。


  大墨鏡說:發生這麽多事咋沒人告訴我呢?

  常奇說:開始也沒告訴我,就這次算計老家夥讓我去新華西道趙莊“老陳頭小酒館”下藥,誰知道會讓“刑偵二科”的人查到啊,老三你說我該咋辦呀?


  大墨鏡沉思一下說:你呀,就先在這兒避避風頭吧,看趨勢發展再說,要是“刑偵二科”查實你參與了黃開元謀殺案你就跑路,要是隻是懷疑你再出現也不遲。


  常奇非常沮喪地說:咋整的這是,我,嗨!


  大墨鏡端起酒杯說:來吧,現在咱倆先痛快喝幾杯再說。


  常奇說:好,喝!

  常奇很顯然被嚇壞了,情緒有些失控,可又不知怎麽辦好,就可勁的喝酒,自己就喝了多半瓶。大墨鏡搖了搖空酒瓶子說:我再去拿一瓶。說完進東屋,回來時拿出來的酒是放上強力安民藥的一瓶茅台。大墨鏡為常奇滿上杯,常奇舉杯喝幹。


  常奇叨叨咕咕不停地埋怨老大閑著沒事看那半幅破畫,越說越迷糊最後一頭栽到紅燒紅肉盤子裏昏了過去。


  常奇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最後被尿憋醒了,半醒半醉感覺身上緊巴巴涼颼颼,睜開眼一看大吃一驚,發現自己在地下室一個鐵籠子裏。常奇大喊:嗨!老三你這是幹啥?我不是狗,你出來呀!


  可是不管他怎麽叫也沒人搭理,他想弄壞籠子逃出來,可仔細打量一圈鐵籠子才發現弄壞這個籠子是一種妄想。鐵籠子是二十號鋼筋焊接成的,一米半高兩米多寬,人在裏麵站不起來隻能蹲著或坐著。鐵籠子隻有一個小門被兩把鎖頭鎖著,籠子附近沒有任何能夠得到的東西,籠子還被螺栓固定在水泥地板上,最讓他不堪容忍的是自己被扒得隻剩下了一條內褲。看見這種現狀常奇失望了,尿頓時失禁了。


  又過了兩個多小時水泥頂上出現了一個光亮,竟然是一個洞口,一把梯子順下來,大墨鏡從梯子上下來看見蜷縮在鐵籠子裏渾身顫抖的常奇露出一副心疼的模樣,他把披在自己身上的毛巾被遞進籠子說:哎呦,讓四弟挨凍了,罪過呀罪過。


  常奇雙臂緊抱渾身直打哆嗦,見大墨鏡下來忙問:老三你想幹什麽?

  大墨鏡拉了把椅子坐在離鐵籠子兩米遠的地方說:四弟,是老二讓我這樣做的,你別怪我。


  常奇的目光從驚恐變成祈求,聲音也變得和軟了,他哀求道:三哥,你有啥條件隻管說,你先放我出去行嗎?

  大墨鏡說:這事得問老二,老二說你已經暴露了隻有這樣才安全。


  常奇說:那也不用把我像狗一樣關籠子裏吧?


  大墨鏡說:你說得都沒錯,可老二讓我這樣做,我有什麽辦法?他讓我往酒裏放了高濃度安眠藥,老二說待幾天肯定放你出去,咱們是自家人,對吧。


  常奇大聲喊:你告訴他,別放我出去了,隻要我出去肯定讓他後悔。


  大墨鏡沒再吱聲又從洞口爬了上去。常奇這才意識到自己被囚禁在這冰涼的地下室了,一種不能控製的恐懼充滿全身,他感覺身體發抖。


  此時是清晨四點多鍾,大墨鏡開著豐田麵包來到新華西道立交橋停車場,停車場是開放式的,沒人管理更沒有監控,停車場上漆黑一片。大墨鏡換上從常奇身上扒下來的衣服,戴上常奇那頂鷹牌棒球帽,從路邊撬開一輛共享單車騎著一路向北,清晨5點到達了新華北道“金色家園”。


  “金色家園”小區在新華北道與新華西道平行的兩條道交叉路口北,從小道插過去用不了半小時。大墨鏡到達小區門口時天還沒有亮。小區環境幽靜典雅,仿古式街燈剛剛熄滅,小區裏麵的通道就像世外桃源,樓與樓之間種著參天般的梧桐大樹,在樹蔭裏很難看見樓上的窗戶,自然樓上的人也難以看清樹蔭裏的人。每隔兩棟樓就有一個監控探頭,安裝在幾十米高的電燈杆子上,此時街燈剛剛熄滅加上梧桐樹葉遮擋,監控鏡頭很難清晰地監視到下麵的情景。


  大墨鏡從容地走進小區,他低著頭斜視著樓前每一輛車,在3號樓甬道上他找到了那輛7係黑色寶馬,他拿出鑰匙不慌不忙地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奇哥,這麽早就出去啊?有人在暗處喊了一嗓子。這聲喊把大墨鏡嚇了一跳,他扭頭一看是個放小狗的女人,趕緊衝她揮揮手迅速啟動車開向了小區門口。門口的保安見開車的頭戴棒球帽誤認為是常奇便及時抬起了欄杆。


  大墨鏡將寶馬車開出小區不遠停下,四處觀察一邊,沒發現有人走動便從雙肩包裏拿出一副假牌照換上,開著寶馬沿新華北道朝西郊開去,繞了幾個彎之後開到了新華西道立交橋停車場,他把寶馬停在一個不顯眼的角落,換下常奇的衣服開上自己的豐田麵包朝市內駛去。


  11月21日,一整天大墨鏡也沒露麵,常奇大小便都要在鐵籠子裏,地下室雖然亮著燈可連白天黑夜都分不清。常奇現在是又驚又怕又難過,精神幾近崩潰,他開始還大喊大叫搖晃鐵籠子,後來明白是徒勞無益,再加上渴得要命不久就進入了半醒半睡狀態。


  洞口再次被掀開,大墨鏡從梯子上下來,他用毛巾捂著鼻子湊近鐵籠子,發現常奇像狗似的蜷縮裏麵心頭一陣難受,他能猜測得出這一天常奇是生不如死,饑渴難當不說失去尊嚴就夠他承受的。


  大墨鏡推推籠子叫:嗨,四弟,醒醒。


  常奇睜眼一看是大墨鏡趕忙爬起來說:老三,三哥,不,三爺,你可來了,求你放過我吧。


  大墨鏡把一個紙質餐盒推到籠子跟前打開,裏麵放著牛肉,炸雞,蝦段還有一紙杯白酒,然後坐回到椅子上說:四弟你先吃飽喝足再說。


  常奇眼裏閃著祈求的光芒,他說:好,我聽三哥的。說完端起紙杯一口氣將酒喝幹,隨後用手抓起牛肉、蝦段吃了起來,幾分鍾就把餐盒裏的食物都吃光了。


  大墨鏡坐在椅子上看著常奇如餓狼般吃喝禁不住眼眶濕潤了,他點燃一支煙說:四弟,能告訴我那50塊金磚藏在哪兒了嗎?

  常奇眼球兒轉了一下回答:是老二想知道金磚的下落?


  大墨鏡吐出一個煙圈兒說:也不全是,第一他是為了保安全,第二才是想知道金磚下落,你能告訴他嗎?


  常奇說:三哥,我不說還有活的希望,一旦說了就一定會死。


  大墨鏡說:四弟,你能告訴我殺黃開元到底是誰的主意嗎?

  常奇說:不瞞你了,是老二。


  大墨鏡回答:四弟,你想不想讓我救你一條命?


  常奇回答:當然想,你能救我?

  大墨鏡說:你先跟我說清楚怎麽設計殺的黃開元,我再分析怎麽救你,當然你也可以不說,我知道與否無所謂,我聽老二的就行了,那樣的話我也沒法救你了,其實咱哥倆還是不錯的,起碼是一夥的,對吧四弟?

  常奇說:三哥說的是,好,我跟你說說。


  大墨鏡說:四弟,你要是真想讓我救你就跟我說實話,不然就算我想救你也沒用。


  常奇低頭沉吟片刻後說:嗯,絕不隱瞞,這個事先頭的過程你都知道,紀宇死後本想可以高枕無憂了,老二對黃開元也做了防備,他對他進行了監聽,當他聽見黃開元要跟孫光堂在“娜姐禦茶”見麵就知道他也認出了那半幅畫,他要揭露此事,所以他設計了一個局中局,第一步他化妝成慘白臉在“娜姐茶館”拿著弩做出要射殺黃開元的假象,目的是給於可馨約會黃埋下的伏筆,第二步讓我給於可馨和黃開元下致幻藥物,他控製他倆的意識製造“德伯爾”直播醜聞,可惜於可馨不知情也一塊死了,老二太狠了。


  大墨鏡問:誰給老大打的報警電話?


  常奇回答:這個我真不清楚,連老大老二也不知道哪個匿名電話是誰打的。


  大墨鏡說:你提前知道要弄死他們倆?

  常奇說:不知道啊三哥,老二隻是說要坑害一下黃開元,嚇唬住他,封住他的嘴,誰知道老二連我都騙啊,黃開元和於可馨死後我也嚇壞了。


  大墨鏡遞給常奇一支煙說:再回答我一個問題。


  常奇說:三哥你問,我都這樣了還有啥不能說的。


  大墨鏡問:老大的愛好最近有啥改變沒?


  常奇回答:沒有,還是喝茶,幾百塊一壺的。


  大墨鏡問:在家裏喝還是外麵?

  常奇回答:現在是去西外環劉家過道村“鄉舍茶館”,他每星期都去一兩次,喝明前碧螺春。


  大墨鏡問:都是跟誰去?


  常奇說:他自己或者跟我。


  大墨鏡問:有固定房間嗎?

  常奇回答:有,三嫂房間。


  大墨鏡把煙頭扔掉說:四弟,老二倒是想出了一個辦法興許能救你不死,你想聽聽唄?


  常奇趕緊說:三哥你說,隻要能救我。


  大墨鏡說:老二替你又設了一個局,讓你把罪責都栽到老大身上才能保你不死,你把殺死黃開元和於可馨的經過栽到老大身上,我給你錄段音發給“刑偵二科”,再把老大弄成畏罪自殺就完事了,隻有這樣才能保住你的性命。


  常奇吞吞吐吐地問:這樣一弄我不也就完蛋了嗎?

  大墨鏡說:你隻是受了老大的蠱惑給黃開元和於可馨下了安眠藥,但你並沒有殺人,罪不至死,隻有除掉老大才能完事,才有辦法送你遠走高飛。


  常奇琢磨半晌又問:老二能放過我,我不信。


  大墨鏡說:老二什麽人啊?狠毒至極,本來現在就可以弄死你,把責任栽倒老大身上,再弄成老大畏罪自殺也一樣,他還是不舍得你,你想想,你供出老大與你馬上被殺哪個風險更大?

  常奇聽後眼睛都直了,半晌才問:這樣行嗎?


  大墨鏡說:老二害死老大就是為了讓你脫罪,你要是不領情他就隻有殺死你栽給老大,再把來打殺死了。


  常奇瞪著眼珠子瞅著昏暗的燈泡久久沒有說話,過了足有十分鍾才長歎一聲說:好,豁出去了,我就按老二說的錄音,三哥你打開手機錄音吧。


  大墨鏡打開手機錄音示意常奇可以說話了,常奇清清嗓子說:我要報案,我叫常奇,是“開元房產”項目經理,我要向你們舉報謀殺黃開元和於可馨的經過,11月15日傍晚,“開元房產”副總裁蔣三德讓我開車去新華西道趙莊“老陳頭小酒館”伺機給黃開元和於可馨酒裏下致幻藥物,我倍受蔣三德恩惠不得不照辦。晚上10點左右我潛伏在“老陳頭小酒館”外,發現黃開元和於可馨先後去了廁所,就溜進酒館往酒瓶子裏下了藥,隨後暗中監視他二人去了“德伯爾酒店”。至於黃開元墜樓和於可馨注射毒品死因不清楚。我本想親自到“刑偵二科”舉報蔣三德的罪行,但在他沒伏安法之前不敢露頭,望“刑偵二科”盡快抓捕蔣三德,讓我有棄暗投明的活路,報案人常奇。


  大墨鏡關掉手機遞給常奇一瓶礦泉水說:對不起四弟,我也不想這樣對待你,可是大墨鏡眼圈紅了。


  常奇一邊吸煙一邊說:聽天由命吧。


  大墨鏡問:四弟,金磚藏在哪了真不知道嗎?

  常奇說:三哥,我都落到這份上了要是知道還有必要瞞下去嗎?隻有蔣三德知道,是他親自藏起來的。


  大墨鏡看了一眼如喪家犬般的常奇眼眶感覺一陣酸痛,他把一盒香煙遞到籠子裏,常奇像寵物一樣把香煙抓在手裏。大墨鏡心頭泛起一股紮心的疼痛,他趕緊爬出了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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