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睜著眼睛說瞎話
“離還是不離,都要三思。婚姻不是兒戲,孩子不是東西,不是判給誰就是誰的,他是你們共同的,永遠都是。你當年結婚也晚,並不是年紀輕輕的一時衝動而結婚,你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和穀妍走到一起的,所以,現在,你更要慎重麵對你的選擇。我不是說我的女兒有多好,但是,穀妍是一個忠於家庭和婚姻的孩子,這一點我很清楚。韓遠,別怪爸爸囉嗦,你也是做父親的人,你也有你的母親,為人父母,都是這樣一份心,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活得幸福,少走彎路,希望你能理解——”老爺子繼續語重心長地說道。
韓遠抬起頭,很慚愧地看著老嶽父。
穀妍的爸爸退休前是南城市教育廳的一位主任,做了一輩子的教育工作,從教育第一線到教研工作再到教育研究,是一位很不錯的教育專家。
他有思想,也有口才,當年在南城市工作的時候,韓遠就和他很聊得來。
兩人可以談天文地理,談國內國外,談軍事科學,談人生理想,無所不談。
現在聽著老爺子這番話,他自然是慚愧得無以複加。
下午老爺子那一通話,就讓他已經無地自容,那個問題一直在他心裏回響:你難道就沒有錯嗎?
是啊,他怎麽能否認自己的責任,把錯誤全部歸咎到穀妍身上呢?
“爸爸,對不起——”韓遠艱難地說道,“我理解您的心情,也讚同你說的話,但是,我現在真的一時間無法做到你說的這些——”
“別急著回答我,我不是要你回答,我要你思考,好好冷靜思考。靜極生慧,人,最怕的是衝動,衝動的情況下做出的決定,往往是錯誤的,因為失去了理智,沒有好好思考。我不希望你這樣——”老爺子說道,“我不想給你壓力,但是,我希望你能聽我一句,先放一放,放一放再說,好吧?”
韓遠不忍心拒絕他。
穀妍的爸爸也接近七十歲了,頭發花白,背部微駝,已經老態盡顯。可憐天下父母心,他不忍心傷老人的心,真的不忍心。
他勉強地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好,我相信你冷靜下來,好好思考之後,會有不同的想法——”老爺子說道,“好了,我不再說了,你該休息了!”
說完,老爺子幫韓遠把床放平,讓他躺了下去。
然後,老爺子把燈給關了,自己和衣躺在了旁邊的小床上。
韓遠睜著眼睛,黑暗裏卻是久久無法入睡。
他知道,穀妍把父母招來,就是千方百計阻止他離婚的。
這樣一來,他離婚的阻力就更大了。
剛才老爺子的話說得很委婉,可是,這裏麵的意思是非常明確的:堅決不能離!為了孩子,為了這個家,為了穀妍,為了他曾經對他的這份信任,都不能離!
是啊,孩子!為了孩子,他能不離嗎?他早就問過自己這個問題,現在,此時此刻,他再次在心裏問自己。
可是,他怎麽對得起阿藍?雖然阿藍沒有要求他離婚,更沒有逼過他離婚,可是,他是親口答應過她的,要給她一份完整的愛,要給她一個幸福的家!
阿藍是個好女人,為了他全情付出,為了他不惜代價和努力,為他構建一個開辟事業的平台。
他怎麽能對她言而無信呢?
可是,他分明感覺到身上的枷鎖越來越重,越來越難以掙脫!
怎麽辦?
韓遠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穀妍的媽媽做好了早餐送到醫院裏來。
給韓遠熬了粥,帶了包子和雞蛋,給穀妍的爸爸也帶了。
穀妍送韓泓去學校,然後順道也來到了醫院裏。
雖然大家都不怎麽說話,但是,韓遠第一次感覺到了這個家的存在。
穀妍很少給他家的感覺,因為他從來沒有在穀妍的身上體會到一個做妻子的存在。
她從來不給他洗衣服做飯,從來不做任何家務。家裏的所有事兒,都是他包攬了。
兩人感情好的時候,他覺得這是應該的,疼她愛她,就要為她做一切。
可是,一旦兩人感情不好了,回憶起這些就覺得很心酸,好像他從來沒有過女人一樣,和一個單身漢有什麽區別呢?
家裏事事躬親,除了晚上有個女人在旁邊陪著睡,家裏沒有妻子的溫度。
後來穀妍對他那麽冷淡,再也不給他親近的機會,他的身體上和心裏上都徹底感覺不到穀妍的存在,感情還能有嗎?家的感覺就再也沒有了。
他覺得自己活得很悲催。
雖然結婚七年多,可是和一個單身漢沒什麽兩樣,從來沒有得到過女人的疼愛。
可是,這個早上,穀妍媽媽給他送早餐,讓他感覺到了一份溫暖湧上心頭。
穀妍還是不說話,冷冷地看著韓遠,冷冷地坐在一邊。
吃完了早餐,穀妍的媽媽拉著穀妍的爸爸離開,臨走的時候對穀妍說:“妍妍,你留下來照顧韓遠,我和你爸爸回家買菜做飯,中午給你們送飯過來——”
穀妍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她不想留下來照顧韓遠,可是,這是媽媽的安排。
昨晚,媽媽教育了她一夜。
讓她要學會讓步,學會妥協,不要眼裏容不得沙子。既然不想離婚,為什麽要那麽認死理呢?這個時候,得想盡辦法讓韓遠回心轉意,得把男人拉回來!而不是把男人往外推!
本來你們就有矛盾,你再不努力往回拉,外麵的女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他搶走,你不是幹瞪眼?
穀妍當然明白這些道理,可是,她就是無法在心裏接受韓遠有別的女人這個事實,她無法容忍這樣的不忠!這個家需要韓遠,可是,她卻無法再接受這個丈夫!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病?一種女人的潔癖?反正她就是不能接受韓遠的身體!想到他和別的女人有染,她就覺得惡心!真的惡心!
穀妍坐在離韓遠很遠的凳子上,眼睛看著窗外。
韓遠坐在床上,他的腳還是無法下地。
第三天了,疼痛是減輕了些,但是腳依然腫著,左手也不能靈活動彈。
兩人就這麽幹坐著,誰也不說話,也無話可說。
韓遠隻好閉目養神,腦子裏卻是阿藍的樣子。
要是穀妍不知道他受傷了,阿藍就會天天來照顧他,他就能天天享受阿藍帶給他的溫情,傷也能好得更快些。
可是,穀妍來了,把阿藍活生生的給逼走了。
坐了一會兒,穀妍覺得很難受,起身往外走。
正好碰到兩個警察走了進來。
他們是看來望韓遠並且向他告知案件進展情況的。
警察在全市範圍內進行排查後,他們找到了那輛肇事泥頭車,那是一輛報廢車,早就過了使用年限,車主已經潛逃了,現在正在網上通緝。
“希望你早日康複!”王警官最後握著韓遠的手抱歉地說道,“車主的情況很糟糕,是個一窮二白的單身漢,估計就算是抓到了他,對你的民事賠償也很有限——”
“謝謝你們——”韓遠客氣地說道,他很想把自己心裏的那個懷疑說出來,但是,這個毫無依據的懷疑說了完全等於白說,說不定還會讓人提高警惕,對他有更大的打擊和防備,所以,想了想,他還是沒說。
車主抓不到,這個事情就是個死案。車主要是抓到了,也可能什麽都不說,這就是個意外。
意外!精心設計的意外!
韓遠在心裏咬牙切齒地想。柯龍,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嚐到同樣的滋味兒。
警察走了,韓遠的表情有些恨恨的。
穀妍不想和他說話,也不想和他呆在一起,一直在外麵晃著,沒有走進病房。
這種感覺很尷尬,無法言說的尷尬,真的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沒有語言,沒有感情,沒有溫度,沒有任何的交流。
愛情已死,人心已傷,還能回得去嗎?
臨近中午,韓遠接到了媽媽的電話。
老太太這幾天沒見到韓遠,心裏別提有多擔心了!韓近告訴她,韓遠是出國去了!
出國也能打通電話啊?為什麽韓遠的電話打不通,直覺告訴她,韓近在騙她!和韓遠合起夥來騙她!
電話終於通了,老太太高興壞了!
“遠啊——你在哪裏?”老太太焦急地問道。
“我,我在歐洲啊!”韓遠捂著嘴說道,盡量讓聲音顯得很遠。
“歐洲哪裏?”老太太問道。
“奧,奧地利——”韓遠睜著眼睛說瞎話,隨便編了一個國家。
“哦,那邊幾點了現在?”老太太追著問道。
韓遠頓時語塞了!幾點?他的大腦馬上飛速轉動起來——
記得奧地利和中國的時差是七個小時。
“淩晨四、四點多——”韓遠假裝睡衣朦朧地說道。
“啊?淩晨?那你不是在睡覺?”老太太驚訝道。
“是啊,被你吵醒了——”韓遠故意打了個哈欠。
“哦——那你前兩天怎麽關機?”老太太問道。
“沒電了,媽媽——我帶的充電器不適合這邊的插座,到處找充電器啊,差點兒就不能用手機了!”韓遠很悲催地說道,裝得還挺像。
“哦,那充了電為什麽不給媽媽打電話?不知道媽媽擔心你嗎?”老太太不依不饒地說道。
“媽媽,我這剛充上電啊,我在睡覺啊!”韓遠叫屈道,“您能不能別再問了?”
“好,我一會兒打給阿藍——”老太太說道,“好久沒見到她了,她是不是也把我這個幹媽給忘記了?”
韓遠一聽,完了!千萬不能露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