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開戰
並不算大的指揮室中,在燈火伸縮下,刹那間陷入了寂靜之中,靜得出奇。
除了蕭石竹之外,其他三鬼聞言皆是微微一怔。
英招陸吾默然間,胡回微微動容,眉頭一皺問到:“將軍,不,大王,作戰計劃不是早已製定好的了嗎?而且我按你的要求,留下了五千蕭家軍,以及巫支祁和羽榮千戶,另外丹水城中還有一萬九幽軍,以及由讙頭民和當地人魂新組建的兩萬大軍。”。
“難道.……”頓了頓聲,胡回眼中疑惑越來越重:“你擔心那邊有變?”。
“原來的計劃,隻是我的一個煙霧彈。這次聯合出兵,祝融國中有內奸,不得不順水推舟一下。”蕭石竹說到此,把自己對長琴的叔叔吳回的猜測,一一給他們道明。
擺在室中兩邊的燭俑銅燈中那豆大的火苗,隨著他的訴說再次搖曳起來,燈芯上也時而傳來“劈啪”細響。
“這麽說,他吳回是故意看不出破綻來的?”陸吾耐心的聽完後,若有所思的問到。
“嗯;但這隻是我的猜測,他或許對付的不是我們,而是火王和長琴。可他需要這次戰爭,來削減支持火王祝融和長琴的勢力,尤其是軍中勢力。我們,不過是他意料之外的一部分。”蕭石竹把頭一點,也皺了皺眉,道:“但如此一來,我隻能順水推舟,提出在海上用小船機動,克製大船笨拙的辦法。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一旦共工國中,有鬼才在,必定能想出一個破解這步棋的辦法。”。
“柿子撿軟的捏?”胡回稍加細想後一驚,愣愣看著蕭石竹,道:“先拿我國開刀,把主力一份而為,一部分在海上拖住我們主力,一部分順江直下,隻取讙頭郡?與你當初攻克黑龍郡的辦法,如出一轍?”。
但見方才語畢,蕭石竹便把頭一點,胡回已是手心直冒冷汗。
讙頭郡在小半年前,方才經曆了大戰,各地各城,都還處於恢複期;尤其是防禦工事,靠近共工國附近的幾城,幾乎還未完成重建,一旦蕭石竹的推測成為事實,那麽讙頭郡又將經曆一場大劫。
屆時,蕭石竹對當地百姓承諾的平安和安定,將會無形中成為一堆謊言。就算共工未能攻克讙頭郡,從此之後他們在讙頭郡中的統治權,也將被動搖。
“我的想法是這樣的,既然要順水推舟,那就一推倒底,所以現在北麵戰爭必須如期發動,而讙頭郡也不能不管不顧。”蕭石竹走到地圖邊,目光在讙頭郡上一掃,指了指郡西,在地圖排列為一個三角形的天通,天林和天瞻三城,眼珠一轉道:“此三城不但挨著共工國,成掎角之勢可互相依仗支援,南北兩麵還皆有丹水支流,由東往西進入敵國。一旦共工反撲,必然順著兩江進攻,你們要固守住這三城,把他們阻礙在江上,不能逼近丹水城。”。
語畢,用手赫然一指地圖上,天林城東北麵的丹水城。
“難怪前幾天,日日有從黑龍郡送來的水底龍王炮。”陸吾若有所思的微微頜首,道:“原來大哥你早有準備。”。說到此,陸吾頓時恍然大悟,為什麽一年以前,蕭石竹就給三星島的秋霜下了一道命令;戰船可以慢慢研發,但運輸船一定要加速生產,運來是為了保證國中各郡的運勢速度和運輸量。
以此確保一旦有戰爭,各類物資能在各郡之間迅速流通起來。
“是的。我還早已下令,讓阿三速速購買大批猛火油,如今至少購買了上萬石。然後命其帶著所有在祝融國的市舶司人員,押運猛火油到讙頭郡,想必等你到了,他們也應該到了。全部用來招呼膽敢前來入侵的共工軍。”蕭石竹把頭一點,又肅色道:“如果入侵讙頭郡的是共工主力,無論如何也要給我拖住了。”。
胡回雖深知其中艱難,但還是不假思索的打了一句:“諾!”。
“我知道,此戰或許會成為我們蕭家軍自組建以來,至今為止最艱難的一戰,但不能不打。國家想要強大,地和人也很重要,開疆擴土必不可少;更何況共工國土地肥沃,不可不奪。而我既然是和祝融國合作,為表誠意這邊主戰場上,我們不能派出軍士過少,所以又不能立馬給你們派出大量兵力。”蕭石竹上前,重重的拍了拍胡回的肩頭,嘴角一動想說什麽,卻欲言而止片刻後,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來。
胡回眼中迸射出堅定的目光,一掃他臉上的嚴肅,點點頭,道:“大王你放心,就算死了隻剩下臣一人,也一定不讓共工軍靠近丹水城一步。”。
隻為了報答一下,蕭石竹答應他的,給予了鬼倩兒活路,以及對方對自己這個不敢相認的女兒,也很好的這點滴水之恩。
與墨翟相比,蕭石竹更心狠手辣,但也更有誠信,對放下武器的敵人,也能以禮相待。更重要的是,蕭石竹不會像墨翟一樣,私欲膨脹到不顧他鬼的死活。
因此就算哪怕他一字不言,胡回也會選擇為他奮戰到底。
正如其他將領,願意追隨蕭石竹那般,心甘情願!
蕭石竹借著燈台裏的火光,看了一眼他臉上的堅毅,忽然把腰一彎,誠懇的說道:“我替讙頭郡三十六萬戶百姓,提前謝謝你。”。
“大王。”胡回一驚之餘,麵露幾分慌張,趕忙上前扶住他,急聲道:“你這是幹嘛?”。
“我在心裏已把此戰推演了數百次,深知此戰危險,也知道此戰的殘酷和艱難,許多兄弟就要就此長眠於那兩江之間;但無論如何,請你們務必堅守住,至少堅守一個月。”。說話間,蕭石竹始終沒有抬起頭來。
誰也看不清此時他臉上的神情,但從他那有些顫抖的聲音來猜測,應該也有愧疚吧。
“你放心,我一定盡全力。我這就去辦。”胡回也不多言,語畢點點頭,轉身離去。
“英招。”大門一開一關,胡回的身影消失在蕭石竹的視線中後,他又道:“一旦登陸後,你和你的空騎立馬折返讙頭郡。”。
“好!”英招應聲到。
“陸吾,你組建的路騎兵,將和欽原帶領的羽民和讙頭民新軍,成為我軍登陸後的主力。”蕭石竹再次麵露肅色,走到地圖邊瞥了一眼地圖上風暮郡的地方,對身後的陸吾一招手道:“我料敵人如果給我們玩聲東擊西的把戲,一定會留下一座空蕩蕩的灘頭給我們,而牽製我們的敵軍一定會在郡內中部或是南部等待著我們,那我們就給他們來個將計就計。按我和長琴製定的策略,登陸後他從西北進軍,我軍從東北進軍,但我們不直接南下,而是轉個彎,朝著東南殺去。”.……
入夜後,共工國北麵最大的港口,暮煦港外海麵上,呈現出一片煙波浩渺之景。
那些白皚皚的薄霧,如煙一般在海麵上散開。蒼茫霧靄又如精靈一般,環繞著海麵振翅翩翩起舞,將本就浩瀚無垠的大海,顯得更是寬廣多了。
也多了幾分神秘。
寧靜的薄霧中,三艘福船與五艘廣船,停在了暮煦港外十裏處海麵上。
它們一字排開,船與船之間相隔不過數丈距離,船頭統統指向北方;每艘船的桅杆頂端,都掛著一麵藍色旗幟,上繡波濤圖紋。
正是共工國的戰船。
正中間那艘旗艦福船上,在船頭甲板上,站著一個正在站崗的年輕士兵,舉著他手裏的望遠鏡,不住地眺望前方白霧。
似乎企圖從中,找到什麽一樣。
在他身後半丈開外,有兩個中年士兵盤膝而坐甲板上,手裏都拿著一個用獸皮縫製而成的酒袋子。
在兩鬼中間,擺著一盞小油燈,指甲蓋大小的火苗,本就方能照亮左右三尺地;此時白霧越來越濃,火苗也就隻能照亮兩尺地了。
“老六。”右邊那個中年士兵,對著站在船頭的年輕士兵一喊,罵罵咧咧道:“這麽大的海霧,你手裏的望遠鏡有屁用?”。
“也是。”名叫老六的年輕士兵想想也覺得有理,便收起望遠鏡,折身而返;走到那個中年士兵身邊坐下後,食指撓臉幾下問到:“李哥,你說上邊是不是吃飽了撐著?這個鬼天氣硬要我們出來偵查。”。
“屁都看不到一個。”接著,老六又嘀咕了一句。
“上邊不經常如此嗎?”被老六稱為李哥的士兵,登時麵露一絲不爽,沉聲罵到:“沒事就瞎折騰我們,方能顯得他們高我們一等。”。
“話可不能這麽說。”話音方落,李哥對麵那個,長著一臉絡腮胡的壯漢便反駁到。
“我可聽說了啊。”他俯身上前,油燈裏在海風輕拂下而搖曳不定的火光,把他的臉照得有些明暗不定;他故意壓低幾分聲音,頗有神秘地道:“要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