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前往三苗
“陛下,陛下!”滿臉焦急,額上布滿豆大汗珠的宋定伯大喊著,一手持笏一手提著蔽膝,快步朝著羅浮殿而去。
可他方到門口,就被門外的衛兵不由分說的攔住。
“閃開。”宋定伯怒聲嗬斥著,二話不說就往裏麵闖入。膽敢阻攔之鬼,都無一幸免的挨了他的巴掌。
那幾個衛士忍著臉頰上炙熱的疼痛極力阻攔,卻居然不及宋定伯這位文弱書生的力大,在幾次推擠後,還是被宋定伯硬闖了進去。
他方才步入大殿,就見到衣冠不整,一臉盡是不悅的杜子仁,正嚷嚷著:“吵什麽?”,從大殿後走出。而後在殿內大柱下的陰影中站定,臉上泛起幾分猙獰。
隱約間,宋定伯還能聽到大殿後傳來了“嚶嚶”的低聲哭泣。
宋定伯一看還在係著腰帶的杜子仁,就知道這位南蠻皇帝剛才又在行男女之歡,心中頓時升騰起一陣失落。
“陛下,蕭石竹率軍親征,已然收了舟幽靈全族,並占據了整條歸墟海溝,還攻克了鬼哭灘;如今正公然宣稱自己就是神之子,就連連雷鬼部都全部對他宣誓效忠了。”宋定伯臉上的焦急更甚了幾分,踏前一步急呼道:“加上鬼虜大軍也在我國北境上連戰連捷,共工和長崖率領大批水師順江南下,已然和從敵國的欽原軍團會師,控製了我國西北地區。還有最新的情報,敵將胡回以從嘯風平原南下,進入我國東北地區;如今國內已是烽火四起,您不派兵收複失地,居然還有心情在這兒玩女鬼?”。
語畢連連跺腳兩三下,繼而氣呼呼的瞪著杜子仁。
“哈哈。”杜子仁見他那模樣像個孩子一樣甚是好笑,心頭之前暈繞著的不悅也頓減不少,大笑幾聲,道:“你以為朕沒做準備嗎?”。
宋定伯一愣,收起幾分急躁注視著杜子仁那張泛起了自信的大臉,稍加思索後問到:“陛下您已經做好了準備?”。
“那是當然。”杜子仁把頭微微一點,坐到大殿深處的寶座上:“擒賊先擒王,朕已派出一百萬大軍,和所有的巴蛇軍,分別部署在鬼哭灘以南的八樹城一帶和西麵的無風城中。一旦蕭石竹繼而進犯,必然讓他有來無回。”。
“被動防禦嗎?”宋定伯聞言,垂首思忖片刻後,再次開口勸諫道:“可陛下應該也知曉,蕭石竹心思縝密,用兵也擅長以小博大,此次他所帶兵馬不過五萬,想要以小博大定然是不會冒進的;此時我軍若隻是被動防禦,會長他們氣焰同時,錯失良機的;不如主動進攻。”。
“進攻?”杜子仁本想三兩句話把他打發走,再繼續去後殿尋歡作樂,不曾想宋定伯很不是想,話癆個沒完沒了,於是他便不耐煩的一聲冷哼,又沉聲道:“鬼哭關易守難攻,蕭石竹就算隻有五萬大軍也能拒敵於關外,不防守還能幹嘛?”。
“我軍應該趁其立足不穩,可打他個措手不及的。”宋定伯也急了,再也顧不得君臣之禮,激動得大聲嚷嚷道:“不然要怎樣?等到蕭石竹在鬼哭灘站穩腳跟,把關隘重建得更是牢靠時,才知道反撲嗎?”。
此言一出,杜子仁頓時沉下臉來,更是不悅了的他立刻重重的怒哼一聲,嗬斥道:“放肆;朕且如何用兵,豈輪得到你來指指點點?”。
語畢抬手一直殿外,大喝一聲:“滾出去,朕今天不想再見到你。”。
接著起身,不管不顧的拂袖後,大步朝著殿後而去。
留下呆愣在原地的宋定伯,傻傻的站在原地,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父王,我們不向前推進了嗎?”坐在海邊一塊高大的礁石的上蕭茯苓,望著坐在礁石下手持魚竿的父親百般無聊,隻好卷著自己的兩鬢垂下的發絲玩了起來。
蕭石竹攻占鬼哭灘後,至今已有十日;但他卻沒有急著進攻其他地方,而是安排巫小灰訓練降兵,命羽苔率飛天軍巡視四周,而白蘞則被派去帶領著匠軍們,在投誠了的南蠻軍配合下,合力修複關隘,增建塔樓和塢堡。
除此之外,蕭石竹還在大火熄滅後的清風嶺上,開荒起來。又是種瓜,又是種豆的。
好不容易打了一次大戰而興奮不已的蕭茯苓,之後就隻能每日陪著父親種種地和釣釣魚,令其頓覺很是無趣。
“推進去哪兒啊?”麵色平靜,眉宇間還帶著淡淡安逸的蕭石竹,望著隨風搖曳的魚線緩緩問到。
“南麵的八樹城啊。”聞聽父親發問,蕭茯苓頓時雙眼閃爍著興奮,伸出岩外的雙腳蕩了幾下後,大聲回答道:“或者西麵的無風城啊。”。
“那我想要問一下玉闕翁主,你有沒有發現在我們攻克鬼哭灘時,整個關內隻有步兵駐守,並未出現杜子仁手下最精銳的蛇骨婆兵,巨狼騎兵和巴蛇軍?”。
蕭茯苓聞言猛然一呆,本還在眼中閃爍著的興奮頓時消逝;她微微昂頭,望著頭頂的白雲稍加思索後,默然搖了搖頭。
“我敢打賭,杜子仁已經把他們都安排在了你說的這兩座大城市裏。”蕭石竹嗬嗬一笑,道:“而且這兩座城市是南蠻國東部地區的大城市,向來都是城牆高大且又堅實,本就有不少精兵強將駐紮其中,現在杜子仁又往城中增派了軍力,就憑我們手上五萬大軍,以及降兵十萬打這樣的大城市,那就是廁所裏點燈——找死。”。
蕭石竹之所以能說得這麽肯定,是因為菌人們已經帶來了確切的情報,杜子仁確實派出大軍駐守這兩城。在這十天內,不少南蠻大軍相繼進入這兩座城中,其中就有杜子仁引以為傲的巴蛇軍。
但鬼哭關距離那兩城都不過八十裏,南蠻大軍至今還沒撲過來,蕭石竹立刻斷定杜子仁是想以逸待勞,就等著他去送死呢。
所以敵不動他也不動,反正隻要南蠻國的東大門鬼哭灘在他手中,他隨時都可以進可攻退可守;故而在悠哉悠哉的修關隘,種糧釣魚訓練降兵起來。
“杜子仁此舉,無非是兩個目的。”頓了頓聲,蕭石竹繼續盯著魚線,嘴卻沒閑著,繼而為女兒說到:“隻要我們一旦得意忘形,貿然進兵攻打其中一個城市,他另一座城中大軍便會迅速出動,趁虛而入奪回鬼哭灘;到時候我們連後路都沒有,隻能等死。要麽在我們攻打其中一個城市時,另外一座城市的大軍即刻出城,抄了我們的後路,與城中駐軍裏應外合,打到我們全軍覆沒為止。”。
“現在你覺得我們還有必要推進嗎?”蕭石竹轉過頭來,笑嘻嘻的看著女兒問到。
蕭茯苓雖然脾氣有點急躁,也很大膽,但卻不傻;父親都把貿然進兵的利害關係給她分析清楚了,隻是稍加思索後她登時理解了父親為何不冒進,也頓知自己之前說了個不成熟的計劃,於是對蕭石竹吐了吐舌頭,訕笑著道:“臭父王想得還是很周到嘛?”。
“你父王我來地府都十年了,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要不想得周到些,縱然有十條鬼命都早已一條不剩了。”蕭石竹吸了吸鼻子,得意洋洋的說到:“想當年我和你娘才成親的時候,手底下隻有五十幾萬的軍隊,要不是你父王我什麽都想得周到,九幽國也早沒了。”。
“是,是。”蕭茯苓哼了哼,撅起小嘴注視著前方波光粼粼的海麵,道:“父王您英明。”。嘴上說得雖有些不甘,心裏卻美滋滋的,為有這麽一個父親而感到無比的自豪。
“茯苓,等你長大了總要替父王去征戰的。”蕭石竹也收起笑容,注視著前方東落的陰日,悠悠說到:“父王希望你現在就學學遠見,可比你往日喊打喊殺的強多了。”。
“遠見?”蕭茯苓喃喃自語後,好奇的問到:“具體是指什麽?”。
“是什麽得你自己去思索。”蕭石竹麵露一個神秘的微笑,故意耐著關子緩緩說到:“多跟著父王出征幾次,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耳朵去聽,去發現後再思索,從而得到答案。”。
“嗯。”雖然聽得不太懂,但蕭石竹話向來在蕭茯苓看來都是金玉良言,當下毫不猶豫的把頭一點,將蕭石竹所說牢記於心。
就在這時,菌人族族長忽然從蕭石竹身後土下鑽了出來:“主公,國母傳信來了。”。
“我娘來信了?”蕭茯苓站起身來,注視這神驥問到。
“是的。”神驥把頭一點,又對蕭石竹說到:“國母說,黑白無常已到國都,酆都大帝讓他們來穩住主公,然後悄然發兵朔月島。”。
“酆都大帝?”蕭茯苓心頭一慌,急聲問到:“父王,那該怎麽辦?”。
雖然她早已知道酆都大帝準備了一支大軍,遲早會來與九幽國開戰的;但畢竟鬼齡尚小,也知道酆都大帝是冥界目前的主宰,他要誰滅亡,誰就逃不掉滅亡的命運,不免有些擔心和緊張起來。
“莫慌。”蕭石竹淡然一笑,又對神驥問到:“我老婆還說了什麽?”。
神驥頓了頓聲,把黑白無常已經暗中投誠一事,和鬼母已在暗中傳令英招做好戰鬥準備,以及綠珠綠蘿因刺殺行動失敗,而被秘密逮捕的事,都詳細的說了一遍。
但聽到自己母親被行刺,雖立刻又聽聞刺客未能成功,但蕭茯苓還是下意識的抬手攥緊衣服前襟,心跳也加速了不少。
“對了,國母還讓吾丘壽大人和辰若對外宣稱,她至今還昏迷不醒;實則是在迷惑敵人,說是順水推舟。”見四周也無外鬼,神驥便跳上蕭石竹肩頭坐下,壓低聲音的說到:“國母讓我告訴您,千萬別緊張,她其實沒事的。”。
麵色如常的蕭石竹,其實也緊張了片刻;直到聽聞這話才暗中鬆了口氣,同時微微頜首,道:“那你得通知英招,抓緊準備;我怕這消息到了酆都大帝耳中,他會提前發兵的。”。
“諾!”神驥拱手一拜,躍下他的肩頭,又道:“還有國母說了,主公您可以開始乙計劃了。”。語畢,早已施展出了遁地術,在蕭茯苓的注視下遁入地下。
“乙計劃?”蕭茯苓微微偏頭,望著蕭石竹好奇的問到:“那是什麽?”。
“茯苓去收拾行裝,準備和父王前往三苗。”蕭石竹舉目望向不遠處的海溝對岸,緩緩說到:“到時候你就知道乙計劃是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