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一事相求
海風輕柔,吹起朵朵潔白的浪花,衝刷著抱犢關外的港口海岸,拍打著岸邊礁石。
一百艘以上等尋木製成的巨大尖底寶船和三百艘頭尖體長,上寬下窄,線型瘦尖底的廣船,整整齊齊的一字排開,分成五列停靠在港口外的海麵上。
酆都大帝的龍旗高掛在每艘戰船的每一個船帆之上,桅杆頂點;正在迎風招展獵獵作響。形成了旌旗漫天,遮天蔽日之象。
無數手持各類兵刃,身披細鱗甲,頭戴頂上插有三根鬼車鳥羽毛鐵胄的陰兵,邊三三兩兩的結伴聊著天,邊慢吞吞的擠上了港口邊上的戰船。
頭上那三根長羽隨風搖曳,頗有喜感。
夜遊神站在灘頭,望著這群廢話勝過文化的新軍,無奈的歎氣搖頭。
這撥新軍組建於五年前,一直是他在抱犢關附近一帶地區,負責暗中操練。如今雖然各個陰兵都已擅長刀槍劍戟和射術,也學會了水戰之術,但畢竟這些鬼都是為了逃避輪回才留下來的參軍的人魂和妖魂。參軍的目的本就不純,且也不是什麽好鬼的同時,都是一群沒有信仰的鬼。
還都沒有實戰過,這樣的士兵上了戰場,還是要去麵對九幽國軍,夜遊神實在心裏沒底。
當年九幽國軍的戰鬥力他是見識過的,軍紀嚴明,作戰經驗豐富;連他帶去的酆都軍都能三下五除二被按到在地,可見九幽國軍的戰力絕對不可小覷。
再看看自己手下這些長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孬兵們,嘻嘻哈哈的外表下,骨子裏都透著一股沒用;大戰之前倒是能慷慨激昂的喊打喊殺,可真上了戰場時,指不定會有多少怯戰呢!
越想越沒底的夜遊神,又是不禁哀歎一聲。最無可奈何的是他又被封為討蕭大元帥,不得不率這些孬兵軍出征,這令他想想就更是無奈。
“將軍。”他身後忽然一道鬼影一閃,緊接著一個身著黑衣,頭戴鬥笠的人魂憑空浮現他身後,朝著他單膝跪下後,垂首道:“據可靠消息,蕭石竹目前尚且在南征,國中軍力大部分在南蠻境內,根本沒法回援朔月島。”。
“你確定?”夜遊神對他的忽然到訪,並未驚愕也未回頭轉身,隻是把依舊注視著前方戰船的雙眼微微一眯,眼中閃過一絲異常的興奮,衝淡了之前眼中的無奈。
“是,千真萬確。”那個人魂把頭一點,以肯定的語氣說到:“他親率大軍占據了鬼哭灘,正打算和杜子仁展開了持久戰。”。
“那就好。”夜遊神點了點頭,暗中也鬆了一口氣;隻要蕭石竹無法及時回援,那就尚有一絲勝算。於是舉目望向南方天際,道:“下令全軍,傍晚十分揚帆起航;目標——朔月島!”.……
岩火熊的殘肢碎肉,橫七豎八的躺在了滿地是獸血鬥獸場裏,那些四散的碎石之間。
鬥獸場上的三苗諸鬼們,無一例外的膛目結舌。蕭石竹的進攻,一招一式都快準狠,還力大無窮,數百斤的岩火熊都沒他力大,讓崇尚力量的三苗諸鬼們默然無語間咂舌不已,卻又心中無不對蕭石竹油然而生欽佩之情,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十二隻岩火熊在不到半盞茶的功夫裏,就隻僅存一隻了。蕭石竹見它看到自己同伴慘死而嚇破了膽,起了玩心也不殺它,就用鬼魅神功追著它玩,追上了也不打他,就隻是狠狠的揪下熊身上的一把長毛。幾十息後就把那本是毛發鮮豔的岩火熊,抓得渾身光禿禿的,唯有腦門上留著一圈長毛。
最終,這隻瞬間變得醜陋無比的岩火熊,在蕭石竹的緊 逼 下,眼含恐懼的退到了牆角。
“跑啊,你倒是跑啊。”蕭石竹似笑非笑的打量著那隻退無可退的岩火熊,緩緩伸出右手彎曲中指用拇指扣住,停在了此熊額頭前一分處。
“來,看看你是不是也虛胖?”蕭石竹饒有興致的打量著粗喘著的岩火熊眼中透著的無限恐慌,壞笑著毫不猶豫的把手指一彈。
玄力隨意而動,順經脈遊走,迅速集中在他的指尖隨著一彈而伸直的右手中指,重重的擊打在熊頭額部。
“砰”的一身悶響傳來,塵土隨之激揚四射,那岩火熊人立而站,翻著白眼伸著舌頭砸在了鬥獸場邊緣的牆上,深深的陷了進去。
蕭石竹搖搖頭,輕聲嘀咕了一句:“也是虛胖啊。”。
“還!有!誰!”上空一片沉默中,蕭石竹一個轉身環視著頭頂的諸鬼,用手指一指一點地麵,一字一頓的狠狠問到!
“不服的可以下來試試,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九幽王。”麵對三苗諸鬼的無言以對,蕭石竹揚起嘴角微微一笑,轉頭看向那榔頭,又問到:“你要不要下來試試啊?”。
“九幽王身手了得,在下佩服。”那榔頭不敢回嘴,隻是拱手俯身,深深一拜後,揮了揮手。
鬥獸場的地麵,隨著他的揮手緩緩上升,再次恢複成了一片廣場;不過是碎石遍地,碎肉獸血滿地的廣場。
待蕭石竹上來後,蕭茯苓第一個衝了出去,躍到父親懷裏,摟著他的脖子驕傲地道:“爹,您太厲害了;用您的話來說,我老奶奶都不扶,就服您。”。
蕭石竹把她抱起,反手扛到肩頭上,環視著四周依舊在沉默著的三苗諸鬼,但見他們本還帶著看戲心態的興奮,紛紛轉為敬佩之色後,淡然一笑。
那榔頭也隨之從樓頂一躍而下,在蕭石竹對方站定後,麵帶欽佩的垂首說到:“之前在下有眼無珠,得罪之處還望九幽王恕罪!”。
語畢對著蕭石竹,毫不猶豫的單膝跪下!
“九幽王!”所有的三苗齊聲高呼著,隨著榔頭一起,對著蕭石竹單膝跪下。
受人敬仰的感覺,讓蕭石竹有著飄飄然,頓時哈哈大笑著,道:“起來起來,這不過年不過節的行這麽大的禮,我可沒有紅包給你們啊。”.……
入夜後,藤仙苗寨裏燈火通明,廣場上點起了十八堆篝火,把整座廣場照得宛如白晝一般。
火上架著的,是下午蕭石竹殺死的岩火熊,此時正好拿來燒烤,用於招待蕭石竹他們。
蕭石竹和榔頭比肩而坐古樓之前,喝著三苗自釀的烈酒。而蕭茯苓和小思,還有蕭石竹的手下們,現在都成了這個苗寨裏的座上賓。
紛紛圍坐在鼓勵旁邊,欣賞著在篝火邊跳著舞蹈的三苗少女們的曼妙物資,聽著老倌們吹奏的悠揚蘆笙聲,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起來。
蕭石竹在人間時就沒少喝酒,算是半個酒鬼的他酒量本來就不小;加上他體內有著玄力,可以無形中幫他化去體魄中的酒氣,區區烈酒在他看來根本不算什麽?
這不,飯菜方才開吃不久,他就在陪坐在身邊的那個三苗小妹,高歌著的《勸酒歌》的歌聲下,喝了二十二大碗烈酒,每碗都是一滴不漏,仰頭豪飲,卻臉不紅氣不喘,眼不花頭也不暈。
待酒碗斟滿後,蕭石竹又是迫不及待的昂首痛飲一大口後,砸吧砸吧嘴大呼:“好酒!”。才伸手一撕桌上烤熟的熊肉,往嘴裏塞去。
“哇…”。
一片歡呼聲,從陪坐在四周的那群三苗勇士和大祭司的嘴裏齊齊發出,回蕩在廣場上空久久不散。雲夢洲的三苗烈酒不僅醇馥幽鬱,且酒性向來凶悍,一大口下肚,無論人魂還是妖魂都能立刻激蕩心肺。
故而外鄉他鬼三杯酒必醉,最能喝的三苗鬼也是十八碗下肚就已是暈頭轉向;此時蕭石竹喝了二十三碗了,已然說話咬字清晰,連一點大舌頭都沒有,怎教周遭的三苗諸鬼不佩服呢?
蕭石竹在他們心中的地位,瞬間又高了幾分。
“九幽王,您是我洞烏哈最佩服的人魂之一。”觥籌交錯間,已是微醉的榔頭,不顧禮儀,毫不猶豫的伸手摟著蕭石竹的肩頭,打了個長長的酒嗝後,高聲嚷嚷道:“我要和您做押勾(押勾,苗話中兄弟的意思)。”。
“押狗?”蕭石竹剛剛和他勾肩搭背起來,聞言便是微微一愣後,狐疑道:“我們不押狗,我們隻喝酒。”。
“押勾,兄弟。”榔頭洞烏哈的手指,來回一指自己和蕭石竹,道:“你兄我弟,如何?”。
蕭石竹聞言沉吟起來,想到自己既然是來搬兵救國的,多個朋友好過多個敵人;再說了洞烏哈自己都提出來了,蕭石竹為兄,這麽好的要求,蕭石竹豈有不答應的道理?
當下把頭連連一點,如小雞啄米一般,道:“這個好,這個好,隻要不是讓我和你去押著狗,隻是單純的押勾就可以。”。
“這麽說,你答應了?”洞烏哈大喜過望。
“我當然答應了。”蕭石竹抬起酒碗,和他碰了碰碗後,又喝了一口酒。
“好,拿酒壇來。”洞烏哈站起身來,對三苗勇士們大呼道:“開最老的那壇子陳釀。”。
不一會的功夫,勇士們就抬來了一個一人來高的酒壇子;封泥方才揭開,整座廣場上頓時酒香四溢,就連徐徐夜風之中,都帶著醉人的如蘭香純。
蕭石竹與榔頭洞烏哈抬著酒碗,走到酒壇邊細細一嗅酒香之後,伸手將酒碗沉入壇中酒水裏,各自盛起滿滿一碗酒來。
洞烏哈毫不猶豫的自己左手拇指伸入嘴中,猛然一咬後,拇指皮開肉綻,鮮血滴滴滲出,落入碗中酒裏。
在自己碗裏滴了三滴後,又把拇指伸到蕭石竹的碗上,也滴了三滴鮮血入碗。
蕭石竹嗬嗬一笑,不經意間麵露幾分苦澀,不情願之色在臉上一閃而逝後,也咬破自己的手指,一一照做後,在心中暗自痛罵到:“為毛拜把子一定非要滴血呢?”。
“喝了這碗酒,我們就是押勾。”洞烏哈豪爽的說著,緩緩舉起酒杯,道:“那大哥就要幫小弟一個忙了!”。
蕭石竹猛然一怔,原來眼前這個榔頭也是有私心的,但事已至此,不妨聽聽他要說什麽,於是便道:“是什麽事情你先說來聽聽?”。
“既然大哥你之前都說了,你此行目的是要去拜會我們大頭領,那可否幫兄弟一個忙,看看這大頭領最近有沒有恢複正常。”洞烏哈與他重重的碰了一下碗,大聲道:“小弟就這麽一事相求,大哥萬萬不可推遲!”。
全然不蕭石竹說不的機會。
尋木——是神話中的大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