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8】拜師
平穩的微微海風拂過暫無洶湧波濤的山灣,海麵上波光粼粼。雖說山灣地處黃泉海中,但海灣中的那幾裏海水,在沒有下雨的晴天是不會渾濁的。
這正是山灣的特色。
港中船隻間,海鷗在甲板上盤旋飛舞。閑來無事的水手們,也趴在船舷的圍欄上眺望著遠方海麵愣愣出神。
習習海風中,暖和的陰日之光從天而降,在山灣中投下了一片愜意。
蕭石竹乘坐的戰船船艙裏,林聰默不作聲地把頭一點,應了一聲接下了這個任務。
蕭石竹之所以要這麽做,無非是為了讓屢天和大羿去內耗。
酆都大帝本就想要他和屢天相互內耗,兩敗俱傷;好讓北陰朝有休養生息的時間,以及能把精力都暫時用來吞並昆侖洲與東瀛洲中的各鬼國。
而屢天不但不想和蕭石竹內耗,還想讓自己在東夷洲中穩穩立足,於是給北陰朝來了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對九幽國和東夷洲中的其他鬼國,則采取坐山觀虎鬥的行動,靜觀九幽國和雷澤國飛頭國等東夷洲中的鬼國爭鬥。
待到九幽國和這些鬼國爭鬥個兩敗俱傷之時,屢天必然會不加猶豫地出手攻打九幽國,橫掃東夷洲中各地。
所以蕭石竹可不想讓屢天過於安逸,否則他和屢天終有一場不可避免的惡戰。這種情況下可不是講仁慈的時候。但又因為局勢處處掣肘,不得已和屢天簽訂了和平條約。明爭是不可以的了,所以也隻能暗鬥了。
而屢天治下的大羿,和大羿率領著的扶桑鬼們,雖說是迫於壓力,向屢天投降了的。但雙方之間依舊暗藏著仇恨,隻要能在這點上大做文章,那麽雙方就會因此衝動,漸漸地化為怒火,挑起沒法避免的戰爭。
所以,蕭石竹才會要啟用,早已暗中蟄伏在扶桑國中的玄教教徒,因此蕭石竹也隻好繞路到山灣中來了。
“那些玄教教徒的指揮權,從現在開始暫交給你,他們該做什麽,又要怎麽做,都由你來說了算。”蕭石竹站起身來,再次走到掛在艙壁上的冥界十洲地輿全圖前站定。
他雙眼迸射出的銳利目光,再次看向了圖中位於遁神平原以東的扶桑國。
蕭石竹堅信,此計劃一旦成功,等到他再次發兵時,無論是屢天還是大羿,都將會乖乖地交出他如今在東夷洲中占據的各城。
而得到了蕭石竹的信任,林聰心中忽生欣喜和自豪,同時也倍感責任重大;此次計劃完全不可馬虎。他再次把頭重重地一點,肅色道:“但此事非同小可,關係重大,我希望主公給我三個月的策劃時間。”。
林聰在敵後工作多年,知道指揮著數百鬼去完成這麽一個龐大的計劃,需要一個充足的準備,才能保證計劃順利的實施,並且提高成功率。
而蕭石竹又不是那種又要馬兒跑,卻又不給馬兒吃草的鬼,稍加思忖後便淡然答道:“可以,那就給你百日時間,拿出一份詳細的可行性計劃來;但此計劃也不必給我上報,直接按你的計劃展開行動既可。”.……
玉闕宮南麵山壁上,聳立著一座三重簷歇山式的牌樓。坊壁雕飛舞盤龍金鳳,高大而又秀麗。正麵匾額上寫有“巍巍學府”四個大字,背麵則為“高山仰止”。
在這座牌樓的後麵,就是九幽國的學宮,九幽朝廷設立的最高學府和教育行政管理機構。九幽國各地學府私塾中的莘莘學子們,夢寐以求的求學之地。
沿著天坑洞壁徐徐而上的學宮中,種有千株桃樹和李子樹,但不是近來所種,全是古神時代就已種下的。時至今日,這些樹木不知什麽原因已盡數成玉,樹身到樹枝再到樹葉都變得晶瑩透亮,美不可言。
樹蔭之間,又盡是四角是攢尖重簷頂,黃龍玉瓦覆蓋在頂部,上有鎏金寶珠的四方建築,寓意學子們學業四平八穩,腳踏實地。
而學宮整體分為東西南北四個區域,中間有院牆流水環繞,分成了四個學科不一樣的學宮。
傍晚的鼓聲,在牌樓後的鍾鼓樓中響起,昭示著學宮一天的學業就此完結。
家就在玉闕城中的鬼們湧出了牌樓,朝著天坑洞壁上的宮門那邊湧去。遠道而來的學子們則留在學宮之中吃住。
蕭茯苓跟著同學們,有說有笑地走出牌樓,就見範錦鴻帶著兩個禁軍,已在牌樓前等候。
“翁主,那麽明天見了。”她的同學們見到了範錦鴻,便知是來接她的了。於是對她把手一搖,作了告別後結伴離去。
“明天見。”笑靨如花的蕭茯苓,跟同學們道別後,移步到了範錦鴻身前,快速把對方一陣上下打量。
範錦鴻被派去了訓練禁軍,已有一段時間沒來接蕭茯苓。今天範錦鴻突然在放學時出現,還真讓蕭茯苓驚喜之餘,有點意外。
“翁主,國母有令,你得馬上去一趟絕香苑。”如今已是獨臂的範錦鴻不好作揖,隻得微微低頭,就算是給蕭茯苓行了禮了。
“用膳嗎?”蕭茯苓隨口問著,帶著範錦鴻們朝著遠處崖壁邊上的吊臂而去。
玉闕城中,多有吊臂橫生洞壁之上,以供出入宮中軍士鬼官和宮人所用。之前這些吊臂全由大力山鬼組成的軍士來手動升降,後來鬼母從古神著作中發現了升降符篆的記載,請國師盈盈和素天居中弟子合力解讀其內容後,往這些吊臂上施了神符,以玉闕山中靈氣維持,使得吊臂可以自動升降,反而省事多了。
“卑職不知,或許是吧。”跟著蕭茯苓坐上了吊臂上垂下的吊籃後,範錦鴻手指一點吊籃上的藍色符篆。
指尖一觸,符篆泛光,頭頂轉輪徐徐旋轉了起來,他們腳下的吊籃也開始緩緩下降。
陰日東落,晚霞在天坑口上空鋪開,灑下如血一般的殷紅。傍晚的天坑中雲霧杳冥,環繞在吊籃四周緩緩遊蕩,似絲絨般展開,如夢如幻。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蕭茯苓和範錦鴻就已來到了天坑底部。
宮燈逐亮的玉闕宮裏,晶瑩水潤的玉石建築泛起了七色流光,華美異常。宮中幽澗淙淙潺潺滴泉逶迤傾瀉,如古琴奏響的空靈琴音,在薄霧中輕輕回蕩。
蕭茯苓輕車熟路地來到了內庭中絕香苑前,一如既往地沒有稟告,就徑直踏過了宮門入內而去。
尾隨而來的範錦鴻,則帶著禁軍衛兵,止步於宮門之前。
蕭茯苓過了滿目芬芳的院落,大步走到了正中深處的樓前登上石階,進入樓中。
紗幔低垂的樓中,兩隻雕鏤玲瓏剔透,沉穩古樸玉石香爐中青煙嫋嫋,在滿樓的奇花異草間散著淡淡的幽香。
“娘,今天吃什麽?”問著此話,蕭茯苓幾個箭步衝到了樓中正中處的奏案前站定。話音方落,她環視四周,才發現今日的樓中除了鬼母辰若和青嵐外,賴月綺也在。
而鬼母和賴月綺穿的極其隆重,都是身著大衫和金繡雲霞鳳文霞帔,頭上戴著飾以大小珠翟九,皆口銜珠滴的金冠。
如此隆重,反而讓蕭茯苓很是狐疑。
除此之外,樓中還有一亭亭玉立的女鬼,正坐在賴月綺下方,身上一襲青衣碧綠如玉。頭上淩虛髻如雲盤回,淩托頂上,卻全是由如雪銀發盤成。
這女鬼看著眼生,讓蕭茯苓不由得一陣好奇。
“你父王為你請的師傅——女魃。”看到女兒打量著那女鬼,鬼母檀口一張,為蕭茯苓介紹道:“下午剛到玉闕城中。”。
蕭茯苓看向女魃的雙目漸漸地圓睜,眼中驚喜隨之泛起。
女魃也打量著眼前這個小鬼,見她雖眼中帶有驚喜,但眉宇間的沉著冷靜,卻是格外顯眼。
上過戰場的女魃知道,那是久經沙場,見慣了刀槍林立的鬼兵才會有的神色,心中不由得一驚,暗暗嘀咕道:“這位翁主倒是不像個翁主,反而像個勇士。”。
“你不是一直想要看看你崇拜的鬼嗎?”奏案後,鬼母看著女兒驚呆的神色,嫣然一笑道:“如今看到了,怎麽連招呼都不會打了?”。
蕭茯苓聞言才緩過點神來,趕忙投手使勁一揉自己的雙目,再定睛一看,眼前那個青衣女鬼尚在,便知絕非是做夢,眼中驚喜反而不減反增。
“女魃師傅,真的是你嗎?”依舊欣喜難平的蕭茯苓,沉默片刻後終於開口問到。但她雖是心中驚喜,可說話卻是口齒清晰,讓女魃都有些佩服這個小鬼的理智了。
“如假包換。”女魃紅唇一抿,盈盈笑到。
“你真的把計蒙,打了個暈頭轉向?又把計蒙和酆都軍,用酆都老鬼的畫像逼得手足無措嗎?”雙手握拳的蕭茯苓踏前一步,距離女魃更緊時,臉上欣喜之色越來越重,激動地嚷嚷著問道:“夜襲酆都軍軍營,天火毀去酆都軍炮陣,這些都是你做的嗎?”。
“咳咳。”鬼母一聲輕咳,打斷了蕭茯苓的好奇和連連發問:“茯苓,不得無禮。尊師重道,你不該用‘你’來稱呼你的師傅。”。
女魃倒是不介意,且對眼前這個小鬼心生欣賞,隨之一個擺手,道:“沒事的。”。說罷又看向了蕭茯苓,微微頜首間緩緩道:“這些事都是真的。”。
她話音方落,蕭茯苓已彎膝跪在了地上,誠心誠意的懇求道:“請女魃師傅收我為徒,傳我行軍打仗,排兵布陣之技巧。”。
語畢,蕭茯苓按拜師禮給女魃來了個三叩首,地板上隨之傳來三聲悶響。
女魃看了看叩首完畢,依舊把額頭貼在冰冷地磚上的蕭茯苓,又轉頭與鬼母對視,遞了個眼色。
在鬼母默不作聲地微微頜首後,女魃轉投過來,再次注視著蕭茯苓,悠悠道:“收你為徒沒問題,我也很願意教授翁主這些學識。”。
額頭微紅的蕭茯苓激動地抬頭起來,卻見頓聲的女魃正饒有興致地注視著自己。隨之,女魃又道:“但我得先考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