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6】伐木
陰日已是東落,瞑海海麵上泛起了淡淡的金紅,與天際邊的紅雲遙相呼應。
海風中歸巢的海鷗,展翅翱翔。九幽國戰船上的水手們,還在打撈海上漂浮著的,和那些已沉到海中的物資。
就算這支北陰水師艦隊沒有運載著糧草彈藥和被服,但死去的酆都鬼兵盔甲和武器,也是金屬物資,能打撈多少就打撈多少,也可以為九幽國存儲下大量的資源。
共工朝著那個戰俘疾行而去,副官和他的傳信兵立刻跟上。
從船頭走到船尾時,共工就見到了手下鬼兵給一個雖然蘇醒但卻有些昏昏沉沉,雙眼目光潰散,且渾身濕漉漉的青毛猿妖,帶上了大桃木製成的枷鎖。
乍看之下,共工還以為見到了的是巫支祁呢。要不是這個妖魂抬頭起來,與他四目相對時,露出了已有皺紋橫生的臉,共工還真以為對方就是巫支祁呢。
這個戰俘不是巫支祁,而是參水猿。他在戰鬥中被炮彈爆炸帶起的熱浪炎風,一下子掀到了空中又落到了海中去,昏迷在了一塊漂浮的斷板上。
這讓參水猿幸存,卻也讓北陰水師群龍無首,從而讓這次戰鬥很快就結束了。
不過對於參水猿來說,他比戰死的那些酆都鬼兵和北陰水師還要慘,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戰俘這個待遇再好,被九幽國軍強摁住跪在地上的參水猿,是寧可無也不要。
可當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成了套著枷鎖的戰俘,渾身鬼氣靜滯不動,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再抬頭一看又見到了俯視著他的共工,參水猿頓時心比那濕漉漉的身子還涼。
“參水猿?”細細端詳了他許久後,共工認出了這隻青毛大猴子的身份:“北陰朝二十八妖將之一?”。
話音落地,共工就見眼前的猴妖眼角肌肉一陣抽搐。共工見狀立刻揚著嘴角,笑了起來。
北陰朝的大將高官畫像和名單,早已被九幽國的玄教教徒暗中畫下,記錄了名字職務和初略的性格,以及功勳等事跡後,製作成冊。而這冊子,早已在九幽國高官和高級將領中間有所流傳。這麽做也是好讓九幽國的官員和將領們,對敵人知己知彼。
那冊子共工也是沒事會翻翻看看,一來熟悉熟悉一下對手們,二來打法一下時間。這一來二去,北陰朝的好多高官和鬼將,性格姓名和職位容貌等,他都了然於心了。
方才雖然差點把對方認錯,但現在細看之後腦中回憶著看過的冊子上的記載,又認出了對方後,便樂了起來。
自從和北陰朝開戰以來,共工還沒抓過這麽大的官呢。對於一個將領來說,戰勝強大的對手和俘虜敵軍的高級將領,都是莫大的榮譽。
參水猿也注視著共工,共工那一身青藍色的肌膚,以及下身玄色蛇尾,在陰日之光下閃閃發光的片片鱗甲,讓參水猿看得晃眼。也讓他認出了身前這個俯視著自己的鬼是共工,九幽國海上最能打的將領之首。
參水猿認出了共工時,眼中沒有絲毫的驚懼,隻是眼底漸漸浮現了一絲絲不易察覺的絕望。
“參水猿,我來問你幾個問題,如實回答我可以考慮考慮饒你一命。”共工笑意不減,繼而道出心頭疑惑:“為什麽你的船隊中,那些運輸船都沒有運載著足夠的物資?還裝了不少的石頭稻草呢?難道你們南進,並不是去支援朔月島的龔明義的嗎?”。
午後的海風下,參水猿聞言猛然一怔,接著把目光移開,同時脫口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參水猿既然被俘,就沒想過要苟活。你殺了我吧。”。
心中絕望更盛之時,心裏也狐疑暗生。
他接到的任務就是護送物資前往前線,可為什麽共工說運輸船裏沒有運載著足夠的物資?還裝了不少的石頭稻草呢?
暗忖著共工的這番話,參水猿忽然想到他這次任務帶出的士兵,多數都是沒有水戰經驗的新兵。
他點兵出海時也狐疑過,不過當時兵部官員告訴他的時,戰爭持續太長時間,兵源損耗太大。
所以給他士兵,多數都是新兵。
如今想想,也不算蠢的參水猿隱約明白了為什麽是新兵多了。
不是戰爭太久的原因,是酆都大帝本來就把他和這支艦隊,當成了一個犧牲品。一個能夠吸引九幽國水師的犧牲品。
想到此,參水猿呲牙笑了起來,一對之前還目光中暗藏絕望的圓眼睛,立刻閃閃發光。轉眼之間,眼中就遍布著得意。
為共工撲了一場空而得意。
“看來你是知道為什麽的。”共工見他那得意從眼中溢出,充斥著掛在臉上的笑容後也無驚無懼,繼續淡淡說到:“那就別玩沉默了,趕緊開口吧,免得一會受皮肉之苦。”。
“我是真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參水猿繼續死扛著,就是不送這個口。但心裏早已沒了才發現自己成了俘虜時的茫然和絕望,取而代之的是得意洋洋.……
東方,陰日落下的東方,東夷洲中的九幽國大軍主力,越過霧靄彌散的茫茫叢林,直奔空桑國國都空桑城。
這個四周種滿了空心桑木空桑木的山城,放眼望去一片青綠,幽雅秀氣。而空桑國的國都空桑城就建造在這座山勢橢圓,蜿蜒伸展的丘陵山崗上。
原本,空桑國的軍力也不弱,但九幽國大軍使了陰招。
英招的兒子英翎星,在戰鬥之前總讓空桑國國中的玄教教徒們,暗中潛入敵軍敵營之中,給空騎兵們的獸魂吃巴豆。
空騎兵出生的英翎星知道,對付騎手不容易,但對付坐騎就容易得多。多數能訓練好的飛天獸魂,那都是食草獸魂,脾氣不大也不會亂叫亂吼。
而且給了草料就吃,這點就給了英翎星鑽空子的機會。
一般來說像九幽國和北陰朝那種,空騎兵坐騎獸魂居住的棚子都有重兵把守的鬼國不多。空桑國也做不到。
空桑國沒有這麽多的鬼兵,去看守和防備。再加上九幽國能遁地的菌人,往獸魂的食槽之中投放巴豆,那真的是輕而易舉。
獸魂把夾雜在草料裏的巴豆,不管不顧的吃下後開始跑肚拉稀,一時間腿去站不直,就更別提飛翔到蔚藍天空上去了。
乘風駕雲,那更是妄想。
而沒了獸魂坐騎的空騎兵,就發揮不出原有的戰鬥力。這是空騎兵們通病,也是沒法改變的事實。
為了在空戰中殺敵,空騎兵畢生精力多用在了訓練空中馭獸廝殺上去了。一旦在瞬間沒了坐騎,他們立刻就會手足無措。
英翎星正是抓住了這點,對空桑國使出了這招陰招的。
他本可下毒的,但見空桑國的飛天獸魂坐騎著實不錯,一隻隻被空桑國的鬼兵們養的*的,就隻是下了巴豆,讓它們暫時飛不起來。
這樣一來,九幽國大軍盡然連戰連勝,一路殺到了空桑國都城下,也沒怎麽吃大虧。不但俘虜了大多數擅長空戰的騎手,還繳獲了大批健壯的獸魂。
一下子,閻羅王麾下的大軍就闊氣了起來。
當然,英翎星也不隻是靠這些手段來獲勝的。畢竟巴豆有限不說,下藥這種事情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因此在西進的戰鬥中,他也屢屢率兵出擊,憑借著豐富的空戰經驗和九幽國強大又先進的火器,還有飛雷車的配合,把擅長空戰的空桑國鬼兵打得一敗塗地,無地自容。
別看英翎星年輕,他空戰技術和空戰指揮已掌握得爐火純青。他把空中部隊兩兩組隊,互相掩護交替進攻,采用雙騎兵雙向夾擊,在劇烈的戰鬥中總能把敵軍分割開來再逐個消滅。
交手了十幾次後,空桑國鬼兵見了他都會犯怵。至於國中的那幾艘貫月槎,早在幾次大規模的空戰中,被英翎星率軍毀去。
如今九幽國大軍能合圍了空桑城,把這座鬼城圍了個滴水不漏,英翎星功不可沒。
而九幽軍們兵臨城下也不進攻,就隻是營寨連綿百裏,環在山下圍住了城池。隻是等著敵人殺出城來時,把敵人由打回去。或是時不時的炮擊幾下城中,威懾威懾,卻一臉幾日都從不越過城牆半步。
這下好了,擅長進攻的英翎星一下子沒了事做,反倒是不習慣了。
這日傍晚,他在夕陽下緩步走進了中軍大帳,一進到帳內,見帳中無他鬼隻有閻羅王後,立刻迎了上去好奇的問到:“大帥,你這圍而不攻,卻讓士兵們每日在這城池四周伐木幹嘛?難道你要用那些柴木把這鬼城給點了燒了嗎?”。
閻羅王向來都是個嚴肅的鬼,很少有開懷大笑的時候,但英翎星此言一出,倒是讓他一愣之後,捧腹大笑了起來。
爽朗的笑聲在中軍大帳中回旋著,又隨風飄向了帳外。
他這一笑,臉上每一根鋼針一樣的胡子都顫抖起來,倒是把英翎星給看得一愣一愣的,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你小子知道這外麵的參天巨木,是什麽樹嗎?”笑了半晌,止住笑聲但笑意不減的閻羅王,這才看著還呆呆愣愣的英翎星問到。
“知道啊,空心的空桑木啊。”英翎星想也不想的回答到;這城外種的整整齊齊的一片片空桑木,他又不是第一次見到了。這種樹木的樹枝和樹葉都是向天上直直豎起的,也很好識別,英翎星又豈會不認識?
“嗯,我看你也就知道個名字,所以才會覺得我要士兵們伐木,是要用這些木頭去當燒火的柴木呢。”坐在帥案後的閻羅王,把背往椅背上一靠,已經收起了笑意,眼中多了些意味深長的目光:“我才舍不得,那這些可以製造出能在空中飛行的貫月槎的神木,去當劈柴呢。我要在開戰之前,在這些神木都沒有毀去之前,將它們都砍伐了運送回國去,交給軍器監。就可以製造出大批的仙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