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元凶
莫綰塵同樣有些恐懼,她扯了扯嘴角,還是如願以償的扯開柔和的笑弧,“容兒別怕,你跟在我的後麵進去,可好?”
“嗯……那你不要丟下容兒啊,不要不喜歡容兒……”可憐兮兮的點頭。
“放心吧,我一定不會丟下你的。”拉著餘容的手,率先走了進去。
就這樣一前一後的,兩個人在窄窄的長道裏通行。
密道十分的長,間或掛著火把。
一路走過,兩方時不時會出現厚重的鐵門。鐵門是用鎖關上的,那鎖和臉盆一樣大一樣厚,莫綰塵沒有鑰匙,進不去門,便隻得先暗暗記住有幾扇門、門大致在什麽位置。
“好長啊……”良久之後,餘容膽怯的發出了聲音,“夫君大人一定著急了,嗚嗚嗚,他會凶容兒的……”
“別擔心,一定能找到出口。”莫綰塵隻能這樣安慰餘容。
“可是容兒怕黑啊,還怕夫君大人生氣……”她狠狠掐了一下莫綰塵的手,令她有些吃痛,回過頭去,見餘容的眼中蘊著淚水,眨著一雙澄澈卻空洞的眸子問道:“漂亮的妹妹,你的夫君會凶你嗎?”
“他——他不會的,他對我很溫柔,很體貼。”莫綰塵的笑容染上些許苦楚……可惜,那樣溫柔體貼的人,現在一定因為她的失蹤而急得不行吧。
“那……漂亮的妹妹,”餘容又問了一句:“那你喜歡他嗎?容兒就很喜歡我的夫君大人,漂亮的妹妹你呢?”
“我……”莫綰塵咬咬嘴唇,似乎想要否定什麽,終究是將所有的表情化作單一的微笑,“容兒,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帶回鎮國公身邊,我們繼續沿著路走吧。”
回過頭去,看著黑暗的前方,身後的餘容再也沒有說話了。
安靜悠長的密道裏,隻能聽到兩個人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前方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走了很久很久,久到仿佛是地老天荒的時候,腳下的路到了盡頭。
莫綰塵伸手向前推了推,似乎是一扇石門。
手在石門上摸索著,找到了拉杆,將之拉下,門緩緩開啟……
一束光線照從開啟門縫照了過來,刺痛了莫綰塵的眼睛,她眯著眼,看著門越開越大,外麵的景色也越來越多的呈現入眼。
竟然已經是黃昏時分了,兩個人還真是走了好久。
外麵傳來的新鮮空氣,讓莫綰塵如釋重負,顧不上早已酸軟的腿,拉著餘容出去了密道。
夕陽西下,火色的雲燒到了天邊。不遠處,老樹枯藤,寒鴉戚戚慘叫,隱約的還傳來河水奔流的聲音。
身後的密道在兩人走出後就自行關閉了,她們向前走了一會兒,遠處的場景霎時開闊起來。這裏是一片原野,前方是一條長河……
“這裏是……!”莫綰塵不禁喃喃出聲。
記憶猛地閃過一道火花,停留在了那一天,那是莫綰塵永遠忘不了的一天。
這裏!就是這裏!那天娘親被推進了這條河,那天她被莫琨割斷了手腳筋脈……
不由的鬆開餘容的手,衝向河邊。
濤聲依舊,河水流淌,在夕陽下跳躍著紅色的波光,如鮮血般無情。
冷涼的秋風吹著莫綰塵的纖軀,她立在河邊,望著翻滾的河水,不覺間被凍透了全身,凍透了五髒六腑。
風很大,吹開她的衣裙,露出一雙白玉般的小腿,纖細而脆弱,仿佛整個人都會被風吹走。
“娘親……”本已刻意壓製的思念,此刻如泄洪一般衝出莫綰塵的胸腔,她衝著河水瘋狂的喊叫起來:“娘親!你到底在哪裏啊!綰兒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喊著,眼中有水霧雲集,視線變得模糊。莫綰塵努力擠了擠眼皮,將淚水逼回了眼眶。可是情緒卻已經控製不住了,她瘋狂的顫抖著,發泄著:“娘親,我不信你已經不在了!你回來好不好?綰兒好想你,綰兒好想回到和娘親在一起的日子啊!!”
“是嗎?你真的那麽想嗎?”一個突兀的聲音猛然自身後響起,令莫綰塵渾然一顫,身子僵住。
是誰在說話?這是誰的聲音?
“莫綰塵,我覺得,你真的很讓人不開心……”
脖間忽然被架上一把短刀,森涼的寒意浸透了皮膚。莫綰塵倒抽一口氣,斜了目光看向短刀,刀柄是握在身後之人的手中……是誰?是她嗎?真的是她!?
激動的喊出她的名字:“餘、容——!”
身後回應她的是幾聲冷笑,“對,是我,怎麽樣,你一定不服氣吧!”
“你想做什麽?”不敢回頭,隻能厲聲問道。
“我想做什麽,你還看不明白嗎?我看你不順眼了,所以不打算給你麵子,也不打算讓你活!”
“你……”自己竟然被她擺了這麽大一道!
莫綰塵恨聲發問:“餘容,我究竟哪裏得罪你了?”
身後之人沉默了一會兒,提高嗓音道:“你就那麽想回到和你娘一起的日子?難道現在的日子不好嗎?早知你是個忘八端的女人,今天在太液池邊,就應該將那三十巴掌賞給你!”
莫綰塵倒吸一口氣,“你果然是故意要打軒轅安平的!”
“對,沒錯,我這都是看在歐陽邪的麵子上!否則呢?要我幫著你出手嗎?做夢都別想!”
餘容的語氣很惡劣,冰冷尖銳的聲音,狠狠刮著莫綰塵的耳。
“莫綰塵,我問你,歐陽邪對你還不夠好嗎?他把一顆心都掏給你了,而你呢,竟還想擺脫他回到你娘身邊!”
刀刃離莫綰塵纖細的頸子又近了一些,貼到她吹彈可破的肌膚上,絲絲疼痛鑽進莫綰塵的腦海。
“你知道我現在想怎麽做嗎?我想把你的腦袋割下來扔進河裏去喂魚,然後把你的心掏出來看看到底是怎麽長的,是黑乎乎一片,還是根本就是一塊石頭!”
“夠了!”前所未有的激動令莫綰塵喊出這句話,由於喊得過於用力,此刻竟有些虛脫。
喘了口粗氣,莫綰塵怒道:“我是什麽樣的人,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我娘被推進河裏,生死未卜,若我不牽掛她,那才是鐵石心腸。我對我娘的思念是我們母女之間的事,和你無關,也不要扯到歐陽邪身上!”
“和我無關?和我無關才怪了!”刀刃一挑,刺痛了莫綰塵,白皙的頸子上流下細細的血絲。
莫綰塵忍著疼問:“你到底想讓我怎樣?”
“不怎麽樣,我現在隻想殺了你!隻要你死了,歐陽邪便不用再天天為了你而操碎心。你根本不值得他愛,你隻配死在我的刀下,永生永世都不必再見他!”
“不要!”“不要!”
這一刻莫綰塵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大喊,她宛如是瘋魔一般的轉身,不顧那刀刃在自己脖子的另一側劃出一道血痕。
莫綰塵盯著餘容,一遍遍道:“不要,我不想,我不想……”
“貪生怕死之輩,誰知道你是不想什麽!”餘容言辭鑿鑿,目光爍爍,“說!你到底是不想錯過你娘,還是害怕再也見不到歐陽邪?!”
莫綰塵的心咯噔一下撞在了胸腔內,眼中淚花凝聚,憤怒不已,“我莫綰塵為人子女,怎麽可能不想我娘?這樣的問題你要我怎麽回答?”
真真是欺人太甚,當她莫綰塵沒有逆鱗嗎?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犯娘親這個底線,還以為她被刀架著就真不敢動手了?
眼波一沉,莫綰塵猛地出手,一掌側劈,推開脖子上的短刀,同時一個旋身,另一手甩出軟劍,朝著餘容揮了過去。
軟劍以快過流星的速度逼向餘容的麵門,這一刻莫綰塵清清楚楚的看到餘容那冷光瀲灩的雙眸,正宛如是雪水洗刷出來的孤傲、疏冷。
餘容身子微側半分,不多不少,輕巧了避開軟劍。短刀側揮向莫綰塵,卻是將刀背對著她。莫綰塵堪堪避開,一見那刀背,便明白了餘容其實並不想取她的性命。
兩人交上了手,衣袖翻飛,兵器的寒光凜凜,恰與夕陽的暖紅形成對比鮮明的色調。
莫綰塵滿腹怒火,招招使出全力,可那餘容的功夫更是深不可測,每每看似要擊中莫綰塵的要害時,都會堪堪停住或是避過,對武功的掌握簡直是爐火純青。
一鞭子將餘容趕遠,莫綰塵眼神沉得更深了。這個餘容實在厲害,恐怕也隻比歐陽邪略遜那麽一點點。
凝視著被趕遠的餘容,那一襲湖藍色宮裝上繡著的綠色芍藥,隨著餘容的動作像是活了一樣。她動作輕盈,一舉一動之間卻都帶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孤僻,眼眸似寒星,眼底隻有疏離。
恍然間,莫綰塵猛地想明白什麽,低低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其實不想殺我。”
餘容立刻停住,悠悠站立,冷冷翹了翹嘴角。
莫綰塵道:“芍藥有一別稱,就是你的名字‘餘容’,你隻喜芍藥,且尤為喜愛綠色的芍藥,我知道你的身份了……無極宮右護法,綠芍。”
餘容的眼中閃過一泓異色,驀地啟唇而笑,聲音如冰珠落地,清脆間撩起一地的冷意,“說對了,是我。我自幼無父無母也無姓氏,自名綠芍。嫁了殷洛之後,他賜我‘餘容’一名……”再次閃身到莫綰塵身前,目光如炬,咄咄逼人,“你想仗著歐陽邪的寵愛威脅我嗎?說我不敢殺你?哼!我綠芍做事素來隻顧自己痛快,我管你是誰!像你這種沒心沒肺的,就算你是歐陽邪的娘我也照殺不誤!”
聽言,莫綰塵幾乎是本能的高喊道:“休要扯到他的母妃!你沒有權利這麽說話!”
餘容眼珠一翻,“你以為你是誰?我們無極宮的人怎麽說話辦事,你有資格過問麽?你滿心隻有從前的生活和從前的人,歐陽邪愛上你,真是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