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傷痕累累
莫綰塵看了眼皇後，這個風韻猶存的女人，五官長得很美，可是卻和馬媛太像，讓莫綰塵不想多看。
別開目光，傲然答道：“這是民女和邪定情那日所穿的衣服，也是邪專程定做送給民女的。穿著這件衣衫，更顯得我們鶼鰈情深，比翼雙飛。皇後娘娘您身為邪的嫡母，不是應該為他得到幸福而感到高興嗎？”
聽莫綰塵這麽一說，皇後喉嚨一緊，倒是沒接下話。
而歐陽邪此刻心中薰薰然，耳邊回蕩得全是剛才聽到的那番話：“我們鶼鰈情深，比翼雙飛……”
皇後的臉色更差了，楚楚望向軒轅浩木，委屈道：“陛下……”
軒轅浩木看了一眼皇後，接著冷著臉打量起莫綰塵來，當然也是越看越生氣，最後索性怒哼了一聲，說道：“就算老七喜歡你，你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想獨占老七更是絕無可能。”
美眸一眯，厲光綻放，“陛下的意思，恕民女諱莫如深，還請陛下明示。”
“那朕就給你這個明示。”
軒轅浩木揚袖，指向屋中站著的那十五名宮女，說道：“老七終歸是皇子，身邊不可能隻有你一個女人。這些是朕和皇後精心挑選的內廷宮女，各個知書達理，聰穎美貌。”對歐陽邪道：“還不快收下謝恩？”
歐陽邪將這些宮女掃了一遍，視線冰冷，令方才幾個還在思春的這會兒是完全被凍醒了，雖然臉上還掛著魅惑的笑，可心裏卻是咯噔一個響。
“你是要將她們移送到我府上當女仆嗎？”歐陽邪看向軒轅浩木，“不用了，我和綰綰都不需要人伺候，我可以伺候她，她也可以伺候我。”
軒轅浩木聽了這話差點沒發火，這個逆子，居然說這些宮女是女仆？
不禁狠聲道：“這些是朕賜你的侍妾，皇恩浩蕩，你不要不識好歹。”
“皇恩浩蕩？”明明是棒打鴛鴦，還說得大言不慚。
一身的風華驟然化作陰鷙的冷氣，似將整個屋子的溫度都降了一大截，手卻扣得莫綰塵的五指更緊了。
“我再和你說一遍，除了綰綰，我誰都不要。想給我塞侍妾是嗎？來一個我便殺一個。”
軒轅浩木大怒：“你敢！朕要你收下，你就得收下！”
“那你就等著明天她們的屍體被抬到太和殿吧。”
聽言，軒轅浩木幾乎要吐血，那十五個宮女一聽會有殺身之禍，也嚇得三個五個縮成了一團，望向歐陽邪的眼神是清一色的恐懼。
皇後好不容易才扶穩了椅子把手，亦好不容易才掛上一抹威嚴的笑，說道：“七皇子，你怎麽可以這樣和你父皇說話呢？你父皇和本宮所做的，都是出於對皇嗣血脈的考慮。富貴人家的男子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如今多些女子侍奉你，為你開枝散葉，這也是你身為皇子的義務。”
“義務？”冷笑幾聲，如珠璣落到冰麵，冷氣襲人，“你們何曾有把我當成是金鸞的皇子？幼年時被你們棄之冷宮，五歲時被你們趕到廢宅那個所謂的王府，任我自生自滅，如今卻反苛求我遵守什麽義務，荒唐至極！”說罷，將莫綰塵的手輕輕舉起，兩人的手指還牢牢的纏在一起，“我不需要別的女人為我開枝散葉，因為我的孩子隻能是她來生！”
莫綰塵不禁心髒一砰，沒有想過會從他的口中聽到這樣專情而霸道的話語。心底不由的湧起一股暖流，她忽然覺得，即使自己是無根可依的浮萍，但隻要能和他一起漂流，便什麽都不必怕了。
然而皇後卻咬著牙，看向她道：“莫綰塵，你也容不下別的女人進府是嗎？”
莫綰塵斬釘截鐵道：“是，我容不下，邪是我一個人的。”
似乎料到莫綰塵會這樣回答，皇後沒有吃驚，卻是連聲罵道：“妒婦，真是妒婦！陛下啊，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怎能留在七皇子的身邊？她會毀了七皇子的前程啊！”
前程？
聽了這兩字歐陽邪就想冷笑，毀了他前程的不正是聽信國師讒言的軒轅浩木嗎？
軒轅浩木看了眼皇後，接著便怒瞪莫綰塵，狠狠道：“這樣的女子的確再留不得了，來人呐，將莫綰塵拿下，推出去斬了！”“誰敢！”
不等侍衛們湊近，歐陽邪就已內力波動而出，衣袖翻飛，將一群侍衛全給震開了。
“誰再敢罵她，我就打斷誰的腿，誰若是敢傷她，我就要了誰的命！”
如此堅定的話語，聲色俱厲，令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因為他們都絲毫不敢懷疑這是假話。
莫綰塵的心在這一刻快要崩塌了，為了維護她，這個男人不惜直麵一切刀光劍影。他是那麽堅定的站在她這邊，不肯讓她受到絲毫的委屈。
“邪……”不由的，眼底濕潤了。
軒轅浩木兩眼凸起，狠狠的拍著桌案，瘋狂怒罵：“逆子！你這個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違抗朕的命令！朕現在就告訴你，今天你若是敢不從，朕就發動所有禁軍誅殺莫綰塵！你們要是想逃也盡管試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們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朕的軍隊也會誓死完成任務！”
歐陽邪的身子似乎震了一下，眼底流露出一抹恐懼，他的恐懼讓莫綰塵也連帶著恐懼起來。
邪這是怕了嗎？終究是要屈服於所謂的九五之尊嗎？
莫綰塵好不是滋味。
雖然她寧死都不願讓別的女人來染指歐陽邪，可是如果讓歐陽邪和整個金鸞撕破臉，那便是將他逼上了絕路啊。
她實在做不到這麽自私！
心下悵然若失，莫綰塵沒能留意到，歐陽邪的唇邊染了一抹狡黠的笑。
他忽然有些“怯怯”的問道：“是不是我隻要收了侍妾，你們便不再為難綰綰了？”
軒轅浩木怒火猶在，本想再放一句狠話，但又怕歐陽邪真的鋌而走險，於是沒好氣道：“這事朕就答應你，君無戲言。”
“那好。”歐陽邪有些猶豫的說出兩字，尋思了片刻，驀地又道：“綰綰是陌丞相之女，這些女人卻隻是宮婢。若要她們為侍妾，那你便下旨恢複綰綰的王妃之位。”
“你！”軒轅浩木又要發火，卻忍住了，想了想回道：“朕已說過莫綰塵不配作王妃，朕最多隻能允許她作側妃。”
“不行！”一口回絕，毫無商量的餘地，“陌丞相乃一品大員，他的女兒為人側室，而同是一品官銜的莫琨之女卻是太子正妃，你讓陌丞相在百官麵前如何立足？這些天陌丞相勞神憂思、精力憔悴，你當是都看在眼裏了吧。如何？你想讓金鸞損失一位清廉耿直的相爺嗎？”
“這……”軒轅浩木一時間竟語結了，隻因話被扯到了前朝之上，一語擊中利弊。他原本就器重陌清廉，這才覺得之前將莫綰塵貶為庶人實在太不給陌清廉麵子了，怪不得最近陌清廉的狀態那麽差……
看出軒轅浩木的猶豫，皇後本想說什麽，卻被歐陽邪狠狠剜了一眼，心中一懼，竟沒敢把話說出口。
望著這一切，莫綰塵的心好酸，一種說不出是什麽的滋味讓她眼底的水霧更加濃厚，她不由捂住心口，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緩解心口的難受。
似乎過了很久很久，終於才聽到軒轅浩木的聲音：“好，朕就再答應你這個條件，恢複莫綰塵的王妃之位。”
“很好。”歐陽邪的唇角，那抹狡黠的算計之意更為明顯，他打量著那十五名宮女，說道：“這些女人有的畏畏縮縮，有的我看不順眼，因此，我不想全收。”
“那你想要哪幾個？”這是軒轅浩木最後的忍耐了。
歐陽邪又看了一會兒，指上一對雙胞胎說：“就她們倆了，剛好長得一樣，記住一張臉就行。”
“兩個太少！”軒轅浩木堅決不滿，想了想說：“除非你讓她們獲得更高的地位。”
“那就讓她們當側妃，你滿意了？”冷冷一笑，不再看這些女人。
軒轅浩木和皇後相視一眼，雖然真的很不滿，但是能讓歐陽邪做出這樣的讓步實在太不容易了，一場口舌之爭下來這對帝後幾乎要虛脫。
“行了，你領著她倆回府吧。”
軒轅浩木隻想休息一會兒，再去找公孫蔽月發泄一下，於是手一揮，趕人。
……
莫綰塵回到馬車上的時候，視野已經完全氤氳成一片模糊了。被歐陽邪扣著的那隻手，空悠悠的像是斷了一樣，似乎什麽都感覺不到。
她猛地抽出手來，低頭不想看歐陽邪臉上的神情，轉身，投入另一輛馬車中。
那兩名宮女見狀，不知道是應該上莫綰塵那輛馬車，還是該上她們麵前這輛歐陽邪的馬車。兩人麵麵相覷了好一會兒，才見歐陽邪指了指麵前這輛說：“上來吧，與我同乘一車。”
“是，謹遵王爺之命。”二口同聲，她們鑽進了車中。
簾子放下的一刻，另一輛車中的莫綰塵，也將偷偷抬起一角的簾子擱下了。
整顆心被一種始料不及的痛苦所吞沒，悶得她幾乎要窒息，她大口大口的吸著氣，任那寒涼的空氣將她的肺也凍成了冰。
好難受，為什麽會這樣的難受。
當看著他接受軒轅浩木的要求時，當看著他指著那兩個宮女說“就她們倆了”時，當看著他對她們說“與我同乘一車”時，她的心就在漸漸的開裂，先是裂出一條窄縫，接著是好幾條，最後是千溝萬壑、傷痕累累！
鼻尖忽然猛地一酸，一滴眼淚終於再也忍不住的滴落在純白的裙上，氤氳開一塊水跡。
莫綰塵倔強的抬手擦眼，強行將淚水咽了回去，臉上的妝容已經被抹花了。
身子隨著顛簸的馬車搖搖晃晃，仿佛是一片殘葉，隨時會被勁風吹落，零落成泥，碾作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