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流產
便不多心了。
酒足飯飽時，有雜耍藝人進殿表演，莫綰塵正看得起勁，這時候一個宮女走來，低頭在她的耳邊說了幾句話，莫綰塵便有些詫異的起身隨她離了席。
“綰綰，你要去哪裏？”一隻大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她回頭，對上的是一雙滿含關切的眼，眼波如電，輕輕擊穿了莫綰塵的心靈。
可是她不想讓自己露出什麽柔情，隻是冷淡的回道：“我想出去走走，透透氣。”抽手想走，可小手卻登得被緊緊握住。
“綰綰，不要離開我寸步，危險。”他認認真真的說道，絲毫不理會周圍看過來的目光。
可是這些目光中的敵意太讓莫綰塵不舒服，其實，這些敵人原本都是針對她的，她不想讓他為她扛下……
狠狠一抽手，終於如願以償的抽了回來，她輕輕看了他一眼，“歐陽邪，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快步退出了大殿，直奔太液池西岸而去。
冬風甚寒，尤其在這皇宮裏更是凜冽，莫綰塵提了提狐裘，讓那毛茸茸的領子遮住纖細的脖頸。腳下步伐如飛，很快便到了太液池的西岸。
這裏黑漆漆的，靜無人聲，池麵上已經結了一層薄冰。
冷風嗖嗖的吹著，莫綰塵一雙透著焦急緊張之色的眸子，正向四麵環望，驀地高聲道：“娘親！你在嗎？我是綰兒啊，我已經來了！”
無人對答，唯有風聲鶴唳。
“娘親？”莫綰塵再度試探的喚了一聲。
剛才席間，那個宮女告訴她，一位自稱雲音的夫人悄悄來到太液池，想要見她……
可是眼下，這裏並沒有人啊。
盡管，莫綰塵在聽到那宮女的話時，本能的懷疑這是否是誰的陰謀，可是，事關娘親，哪怕要她冒著生命危險也非來不可！
就在心思焦慮失望之時，隱隱約約的，似乎看到一道人影在向這邊走來。由於今晚太液池邊連燈火都被移走，因而莫綰塵根本看不清那人影，隻覺得那人走路的感覺很像一位中年婦人……
難道是娘親？
莫綰塵心中的弦轟的一下斷了，她抬腳奔了過去！一點點的接近了那個人，莫綰塵的心幾乎要跳到嗓子眼，她喊道：“娘親，真的是你嗎？”
對麵的人停住了腳步，似乎輕輕“啊？”了一聲，這個聲音……
這個聲音不對。
跳在嗓子眼的心猛地墜了下去，寒冷的冬風霎時凍透了莫綰塵的五髒六腑，她的腳步也停了。
這個人不是娘親，她不是。
隔著十尺之遙，對麵那人大腹便便的身影沐浴在寒涼的月色下。
這分明……是個孕婦。
失望的感覺一點點蔓延到千絡百脈，莫綰塵扯了扯嘴角，終於才扯出豔麗的笑容，“不知是哪位娘娘經過這裏，打擾到您了，真是抱歉。”
對麵的女人逐漸自月色中走出，相貌身段婉約而清麗，像是江南的女子，還很年輕。
她福了福身，道：“您並沒有打擾到嬪妾，嬪妾隻是出來走走。”
“天寒地凍，腹中的胎兒要緊。”善意的提醒，“看娘娘這肚子是快要生了吧，肚子尖，許是皇子呢。”
“皇子……”婦人撫摸著肚子，語調有些傷感，“嬪妾倒希望是個公主，這樣不必被卷入宮中的傾軋，將來招贅一個駙馬，也能一生一世一雙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不知怎的，這個詞在莫綰塵聽來，有些刺耳，但更多的卻是懷疑。
總覺得眼前這位娘娘……不太尋常。
“請問，您是後宮的哪位——”
話還沒有說完，卻被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給打斷了。
“珍嬪娘娘，珍嬪娘娘不好啦！”這聲音響起的同時，隻見一個宮女從黑暗中奔來，直撲向兩人。
冬天池邊有冰，道路濕滑，這宮女一下子滑到了腳，竟是猛地撲在莫綰塵身上。
莫綰塵大吃一驚，被撞得向後趔趄了幾步，接著後背竟撞上一個軟綿綿的東西……
不好！
來不及開口，便“轟”的一聲，莫綰塵和珍嬪就這麽跌入太液池中！
冰冷刺骨的池水將莫綰塵凍得渾身一個激靈，兩手本能的想要扒住池畔，然而手指剛要觸到時，身子忽然被人死死的抱住。
“救命啊，救救我……咳咳，嬪妾不會梟水！”珍嬪歇斯底裏的喊著，那圓鼓鼓的肚子頂在莫綰塵的腰間，這重量壓得她驟然沉了下去。
“咳、咳咳……”拚命的再度浮起，莫綰塵嗆了幾口水，她猛地推向珍嬪，“不放開我，我們兩個都得死！”
“不要！求你救我！我肚子裏還有孩子，是我和律哥……不！是嬪妾和皇上的孩子！”
情急之下，珍嬪喊出絕不該說的話，然而莫綰塵被嗆得連聲咳嗽，並未聽清，她使出渾身的力氣向岸邊扒去。
水真冷……她還從沒有被這麽冷的水凍過！每一寸肌膚都在一點點的結冰，體內的血液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的冰冷！
接著那水倒灌進莫綰塵的鼻腔，嗆得肺一陣抽搐，腦中像是被蠍子蟄了一樣的疼痛發麻。
空氣，她需要空氣，快點！空氣！
掙紮著再次浮出水麵，鼻翼間嗅到的空氣是那樣新鮮，莫綰塵使盡全力的吸著，卻還沒吸到半口，再次沉了下去。
“救、救人啊！快救人啊！有人溺水啦！！”
岸上那個被嚇傻了的宮女終於反應過來了，扯著嗓門瘋喊起來。
這一刻，莫綰塵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了，若是不來人，隻怕她今日斷然命喪於此！
一顆腦袋在水麵沉沉浮浮，吃力的想要靠岸，卻因著珍嬪的拖累而屢屢不能成功。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莫綰塵的力氣像是個沙漏一樣，越漏越少。
身子好冷、好麻，就快要沒有知覺了……絕望一絲一絲的占滿了莫綰塵的思緒，她還在拚命的掙紮著，動作卻越來越小……
難道，自己今日真的要命喪於此了麽？
不願認輸，可是眼底卻氤氳成一片模糊的水霧，不知道是水還是淚。她在朦朧之間隻剩下本能的掙紮著，不禁喚起那個名字來。
“邪……邪……”
多希望他能夠聽到她的求救聲啊，她不想死，也不能死，她還沒有找到娘親，她還沒有、還沒有親口告訴他其實她對他的感情已然如這太液池水一樣之深……！
可是，沒有機會了吧。
應該不會再有機會了……
意識漸漸變得模糊，胸腔裏好像積滿了水，可就在這時，莫綰塵仿佛聽到一聲落水聲，就在自己身邊響起，仿佛還有水花濺在她臉上……
是歐陽邪來救她了嗎？
她覺得自己是幻覺了，然而下一刻，一隻鐵臂猛地圈在她的腰上，一股霸道的力氣將莫綰塵從水中抱了出來，倏忽之間便回到了岸上。
當雙腳著地的時候，莫綰塵天旋地轉的後退了一步，便撞在了一個堅硬的胸膛上。眼前的景象這才清晰起來，隻見珍嬪也被救上了岸，被送到軒轅浩木的懷裏，竟是已然不省人事。
“綰綰！”
這聲音的響起，令莫綰塵的心爆炸了，隻差一點，淚水便會轟然決堤。
她不能置信的回頭，看到歐陽邪被嚇得蒼白的臉和那一雙盈.滿驚恐的鳳目，她再也克製不了內心的激動，反身撲入他的懷中，緊緊的往他的胸膛上縮。
“綰綰，別怕，已經沒事了。”擔心她被嚇壞了，歐陽邪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柔和再柔和，可是恐懼仍舊讓他的聲音帶著顫抖。
下一刻，他已經將熾熱的內力傳入莫綰塵的體內，溫暖她的身子。
這身子濕透了，好涼好冰！
這寒意透過歐陽邪的衣服，直達心底，刺得他的心劇痛不止。
可就在這時，珍嬪忽然雙眼一睜，額頭上浸出冷汗來，在軒轅浩木的懷中痛呼出聲：“疼！肚子……好疼！”接著便身體抽搐，嘴唇白的慘不忍睹。
“血！珍嬪流血了！”柳貴嬪指著珍嬪裙下的一抹痕跡，在月光下尤為刺眼。
軒轅浩木頓時急了：“快！快宣太醫！救朕的孩子，快！”一腳踢在還沒反應過來的幾個小太監身上。
這幾個小太監們紛紛痛呼，趕緊連滾帶爬的去了，生怕會因來不及把太醫找來而被砍頭處置。
“珍嬪，你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軒轅浩木眸底充血的喊著，旁邊的敏貴妃趕緊把大氅脫下來包裹在珍嬪的身上，“陛下，快讓珍嬪妹妹躺下來，臣妾能照顧她一點。”
軒轅浩木手忙腳亂的照做了，可是珍嬪一躺下，這肚子疼得更厲害，堅持要痛暈過去。敏貴妃不斷的給她打氣，搓著她的雙腿，焦急的等待太醫。
軒轅浩木冰冷的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最後定格在那個小宮女身上，霍的吼道：“怎麽回事，說！”
這宮女被嚇得瞠目結舌，“奴婢、奴婢……”
“快說！再不給朕說清楚就讓你杖斃！”
“皇上饒命啊！奴婢、奴婢說！”她嚇得跌在地上，連聲磕起頭來，“是、是七王妃把、把珍嬪娘娘撞進了太液池！”“信口雌黃！”歐陽邪的怒吼伴著內力來襲，竟是將宮女掀飛出去好幾尺，差點摔進了太液池。
她咳出一口血來，捂著劇痛的胸口上氣不接下氣道：“七王妃本想逃走……卻被奴婢撞見，一不小心也……也掉進去……”
歐陽邪赫然踏前一步，“你再說一句試試！”
這一吼，強大的氣流令那個宮女倒飛跌下了太液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