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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恐慌

  “她?”假的容貌?

  “嗯,昨晚宴席上我在和敏貴妃談話之後,瞥到公孫蔽月一眼,忽然覺得她和敏貴妃的感覺很像。”


  歐陽邪的眉頭蹙得更深,“公孫蔽月本名公孫月,是公孫覃的親妹妹,而公孫敏又是公孫覃的姑姑……如果她們是用了什麽手段改變相貌的話,那就說明——”


  “她們與假的莫北堂、薑司農一定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莫綰塵心裏漸漸有些明了,“看來薑環去苗疆是調查這個了,苗疆蛇蟲虺蟻橫行,毒物甚多,不知她一人能不能……”


  “放心,薑環對苗疆的手段很熟悉。”


  “怎麽會?她一個千金小姐,武功一流已經很令我詫異了。”


  “那是因為薑環的娘也是苗疆人,薑環幼年時曾被送到深山學藝,她天賦極高,師父一直對她讚譽不已。”


  這話怎麽聽著有弦外之音?莫綰塵不覺嘟了嘟嘴,“薑環該不是你的師妹吧……”


  “是啊,綰綰真聰明。”


  聰明個鬼!這種事情居然現在才告訴她!


  “你們兩個好生奇怪,平素裏都不以師兄妹相稱!”不過歐陽邪對薑環倒確實照顧的很,要說他們真是師兄妹,絕對可信。


  “那是因為薑環不願,綰綰你也知道,她的性格和綠芍比起來,是各有各的古怪。”


  這倒是,也罷,知道了就知道了,不知道就不知道,沒什麽可深究的。


  忽而想起自己今天還要出門,莫綰塵柔柔的笑起來:“我想去寶華寺。”


  “怎麽突發奇想去那兒了?”


  “我每年過完生辰,都會和我娘一起去寶華寺上香求簽……”說到雲音時,濃濃的悲戚從眼底升起。


  歐陽邪忙將莫綰塵拉到懷中,“今年我陪你去上香求簽,綰綰以為如何?”


  她用狐疑的、還有些不適應的眼光看了看歐陽邪,“我……其實我還是想一個人靜一段時間的,你昨晚不是答應我了嗎?”


  “我知道,但寶華寺那地方有些……不好的回憶,我擔心你。”不好的回憶自然指的是方柔姿。


  見歐陽邪眼底的懇求神色,莫綰塵心一軟,輕點頭答應了。


  隨後夫妻二人稍微收拾了下包裹,便出發去往寶華寺,那裏因著離安都較遠,故而當天是趕不回來了,隻能在那裏住一晚。


  一路輦車顛簸,達到了寶華寺。


  冬日裏的淺雪覆蓋在古刹屋頂上,寧靜出塵,隱約可見遠處的佛塔上有僧人在打掃落雪。


  寶華寺雖是皇家寺院,但前院平素裏都對百姓開放,眼下正是冬天,前來上香求簽的善男信女並不很多,是以,當歐陽邪與莫綰塵雙雙出現時,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們並沒有華貴的裝扮,隻是簡單的黑袍和白裙,然而男子邪魅俊逸,女子豔塵絕世,正如黑夜與白雪那般相得益彰。交握的雙手,默契的步伐,令旁人羨慕不已。


  兩人在大殿上了香後,便去往二進殿求簽。


  剛好這會兒殿裏沒有別人,有小沙彌捧著簽盒湊了過來。


  在寶華寺,求簽並不是求凶吉,而是在兩片竹片上都寫下自己的心願,一片進獻給佛祖求願,另一片自己保存。


  兩人從簽筒裏各抽出兩支竹片後,便默契的背過身去,不讓彼此看到自己都寫了什麽。


  寂靜的大殿內,隻聽更漏的滴答聲和毛筆劃過竹片的輕響,兩人幾乎同時寫罷,各收好了一支竹片,將另一支交給小沙彌。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小沙彌完成了任務,露出一臉祝福的笑容,送他們出去。


  出了大殿,歐陽邪輕輕將莫綰塵攬到懷中,有些好奇的詢問:“綰綰寫了什麽呢?”


  “為什麽要告訴你啊。”莫綰塵掙脫他的懷抱,保持三尺的距離,“說出來會不靈驗的。”


  歐陽邪的臉上似乎閃過一抹怪異的表情,“不靈驗……綰綰,我這個邪魔,還需要神靈來幫著實現什麽願望嗎?”


  這句話如一把錐子般就此紮入莫綰塵的心,心口裂開一個大窟窿,汩汩的鮮血淌了出來,劇烈的疼痛令她眸底呈現出一片慌亂,“那你……你到底寫了什麽?”不會是什麽大逆不道的罵天之語吧。


  歐陽邪的表情沉了下去,臉繃得很緊,看得莫綰塵越發覺得後背好冷。她將狐裘拉得更緊了,可卻在這時,看到歐陽邪露出詭秘的一笑:“綰綰嚇到了?我當然寫得是心願了,而且很虔誠。”


  莫綰塵一愣,這才明白自己被他給耍了,氣得扭頭道一聲:“無賴!”不再看他。


  這會兒已經日落西山暮,黃昏垂垂,將寶華寺的殘雪照出一片暖紅色。兩人吃了寺中安排的齋飯後,便按照寺裏的規矩,分房而睡。


  但莫綰塵並無什麽睡意,安置好了包袱行囊後,便信步走出前院,路過已經幹枯凋零的荼蘼花木。


  想到數月前的夏季,軒轅玲停屍在寶華寺中那一夜,這些花還開得盛怒,可如今,什麽都沒了。


  不由的,雲音的模樣浮現在腦海,還是這般的想念娘親啊,頭一次沒有娘親陪同來寶華寺,這種心口缺失一塊、流著鮮血的感覺,太難受,太難受……忽然牆角上一抹黑影撲來,直落入莫綰塵的懷裏,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壓在她的臂彎中,定睛一瞧,竟是寶華寺那隻黑色的貓兒。它原來還記得她啊,隻可惜沒給它帶肉吃。


  “小黑,你過得好嗎?悟元大師呢?”笑著撫摸貓兒柔順的毛,問道。


  貓兒發出“喵嗚”一聲,很滿足於莫綰塵的撫觸,然而接著一個聲音的響起,卻讓莫綰塵如遭雷擊。


  “悟元已在三日前圓寂了。”


  手中的貓兒差點被弄掉地下,它伸出爪子,不滿的揮來揮去,抗議莫綰塵居然走神。


  然而莫綰塵哪裏還有功夫理會它?她問著眼前的僧人,應該是新任的主持:“悟元大師真的已經駕鶴西去了嗎?好生突然。”


  “確實突然,我們一寺眾僧都這樣以為。”新任主持鞠了鞠,道:“其實,不瞞女施主,悟元並非正常死亡,而是……自盡。”


  “自盡?為何!”


  “沒有人知道原因,隻看到悟元所居住的塔樓燃成一片熊熊大火,待火撲滅時,悟元的屍體已經燒焦。他的弟子說,是他遣散所有人後,自己點的火。”


  這番話讓莫綰塵無比的震驚,悟元大師到底為什麽要去自盡呢?莫非這中間是有什麽隱情?

  “悟元大師自盡前,有沒有見過什麽人?”


  “應是沒有。”新任主持緩緩說道,卻又像是憶起了什麽事,目光一亮,“等等……不,應該是有的。那日白天,寺裏來了一個年輕女子,與悟元大師暢談許久,中午時離去。”


  “是怎樣的一個年輕女子?”


  “氣質不凡,可說像是精靈,且一身白衣,臉戴麵紗……”


  心弦不禁“咯噔”一下,新任住持的話讓莫綰塵猛然想到一個人。


  淩水鏡!

  記得那夜在紅楓林初遇她時,她給莫綰塵的感覺就是如此。


  追問:“那女子可有報上姓名?”


  “並未,不過老衲記得,她姓淩。”


  果然是!這樣巧合的來訪,莫非還真與悟元大師的死有關?記得淩水鏡曾說,她在找娘親還有……天定之鳳。


  身子再度一顫,莫綰塵不能自已的產生一個可怕的聯想。


  天定之鳳……當初莫綰塵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就是從悟元大師口中聽聞的,他說得撲朔迷離卻萬分的篤定。而淩水鏡是第二次說出這個詞的人,這之間難道真的……


  想到這裏,有種寒冷的感覺撲上心頭,隱隱約約的恐懼油然而生。莫綰塵覺得自己好像陷進了一張天羅地網之中,什麽都還不知道,那張網卻已經在漸漸的收攏……


  “女施主,你可還好?老衲見你臉色有些差。”


  新任住持的聲音讓莫綰塵重新定下神來,不鹹不淡的笑道:“我沒事,多謝住持關心,悟元大師的事情也多謝您不吝相告。天色晚了,我這便回房休息,恕我不能再陪住持聊天了。”


  “阿彌陀佛,女施主慢走。”


  ……


  重新回到屋裏時,一雙手已經涼透了,因為一直緊緊的捏著,手心裏是冰一樣的冷汗。


  莫綰塵在蠟燭旁孤零零的坐著,遙遙望向遠空的月色,抿了抿嘴唇。


  悟元大師與她不過是一麵之緣,她本不必多管閑事,可是“天定之鳳”這四字始終讓她介懷,讓她隱隱的害怕那些未知之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好久之後莫綰塵才恢複平靜,不再想這件事了,準備更衣就寢。但就在這時,隔壁房間傳出的對話聲,令她頓時神經一緊,閃身到牆邊將耳朵貼了上去——因為,其中一個聲音是軒轅慶。


  “你來寶華寺做什麽?不是讓你待在東宮嗎?”


  “奴家……奴家是因為太過思念殿下,實在控製不住自己,才悄悄跟過來的。殿下、殿下要是不想見奴家,奴家這就……這就走。”


  沒聽過這聲音是誰的,不過從兩人的對話中,莫綰塵大致能猜到這女人是軒轅慶的兩房侍妾之一。好執著的女子,竟然追著軒轅慶到這荒野古刹來了。


  似乎軒轅慶對她的精神是讚賞的,他語氣緩和了一些:“既然來了就過了夜再走吧,不過下不為例!”


  “是、是!多謝殿下!”女子很是興奮,但接著又愁雲慘霧似的問了一句:“殿下為什麽隻身來到這裏,是不是想見、見……七王妃。”


  莫綰塵眼神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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