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逃過一劫
柳貴嬪似如願以償般,唇角綰起一抹辛酸的苦笑:“多謝……希望你們別和我一樣落得孑然一身……”睇了歐陽邪一眼,對莫綰塵道:“既然你已得一心人,望你們白首不相離……”
心似乎驚起一汪漣漪,莫綰塵神色微變,僵了一僵,繼而笑道:“我們會的。”
輕輕牽住歐陽邪的手,兩人與柳貴嬪錯身而去,衣袂飛揚,黑發隨風輕輕交織。
歐陽邪瞥了眼身後那抹淒哀的背影,再凝視起身旁堅毅而柔軟的女子,不禁問道:“你就這樣答應她了?”
“畢竟……這是她的遺願,縱然我與她有過節,然而人之將死,我又怎忍心讓她懷著這樣的悲痛辭世?其實,她很可憐不是麽?”
兩個人漸漸的走遠了,一雙身影逐漸融入紅牆綠樹之中。
遠遠的,他們聽到太液池那邊,傳來了落水的聲音……
……
大曆十一月一十五日,後宮貴嬪柳氏於太液池邊投湖自盡,屍體隔日被發現,聖上念柳貴嬪禦前侍奉多年有功,特此追封“含儀貴嬪”,令其安葬於妃陵。
十日後,軒轅浩木因著珍嬪趙氏誕育公主有功,晉封為珍貴嬪,入主含煙殿,取柳貴嬪而代之。餘容、劉蕊兒隨珍貴嬪一同搬入含煙殿中,為珍貴嬪與公主調養身體。
是以,珍貴嬪在宮中徹底站穩腳跟,翻身為正主,與皇後之間來往更為頻繁殷勤。眾人皆以為珍貴嬪與皇後氣焰囂張,卻沒有人知道,其實珍貴嬪的背後隱藏著一個劉蕊兒。
“好了,珍娘娘到了現在這個地位,可說是炙手可熱……”
劉蕊兒輕倚在紫貂皮鋪就的檀木座椅上,手拿一本醫術,一邊翻著,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說:“不過這樣還遠遠不夠,隻是個貴嬪的位分而已,珍娘娘應該再接再厲。”
這淡然如水、怡然如桃花的語調,就如宮中點著的檀香一樣悠悠飄著,可是聽在珍貴嬪的耳中,卻直如風雪一般凜人。
她強顏笑道:“高處不勝寒,爬得越高,就摔得越慘……嬪妾隻想好好養育和律哥的女兒,不敢奢求其他。”
劉蕊兒挑眸剜了她一眼,繼續看書,口中回道:“有蕊兒在,珍娘娘可說是沒有後顧之憂。而皇後雖掌握娘娘的把柄,娘娘卻也清楚她都做了些什麽,你們之間互相製衡。如今皇後趁娘娘還能替她打壓其他妃嬪,她尚會留著你。但若是娘娘不去爭寵,失去利用價值,你可想想,她是否還會容你繼續活在宮中。”
三言兩語,便清晰的闡明了珍貴嬪如今的處境,劉蕊兒素來都把話說得一針見血,令珍貴嬪臉色驟白,駭然道:“嬪妾明白了,你們是我和孩子的救命恩人,嬪妾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娘娘果真明白人,一點就通。”合上手中的醫書,眸中犀利的目光直直落在珍貴嬪的臉上,“與娘娘說話,蕊兒甚是欣慰,早知如此,蕊兒就不往娘娘的膳食中下毒了。”
“你說什麽,下毒……劉小姐給嬪妾下了毒?”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要毒害她!
“珍娘娘不必激動,這毒隻有在娘娘背叛我們時才會發作,屆時如受淩遲之刑,七竅流血,苦不堪言。當然若是娘娘一直與我們保持合作,便可高枕無憂。”
劉蕊兒的話讓珍貴嬪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趕忙把額角那滴汗擦去,強笑道:“嬪妾謹記在心,永遠不會背叛你們的。”
“那就好,蕊兒很欣賞娘娘的爽快,不如下盤棋吧。”
“好、好……劉小姐請……”
“珍娘娘先請。”
兩人隨即擺開了棋盤,劉蕊兒正襟危坐,手指觸碰到森涼的棋子,而珍貴嬪卻脊背一陣陣的涼,不停的偷看劉蕊兒挑選黑子還是白子。
正巧這時,殿外有太監高喊:“七皇子駕到,七王妃駕到!”
珍貴嬪趕忙起身相迎,對麵的劉蕊兒卻以更快的速度挪步到門口,“蕊兒參見王爺、王妃。”
“嬪妾恭迎七皇子、七王妃。”
“劉小姐免禮,珍娘娘安好。”歐陽邪拱手打了個招呼。
莫綰塵跟著進來,她一進屋,劉蕊兒便將房門關得嚴嚴實實,又衝屏風後睇了一眼。
接著就見餘容手拿一束紙折的綠芍藥蹦蹦跳跳過來,圍著莫綰塵嘻嘻鬧鬧了一陣,便坐到角落裏玩芍藥花去了。
“七王妃,這個是蕊兒為你做的,能夠防身。”劉蕊兒拿出一個木盒子遞給莫綰塵。
莫綰塵拿在手中細細一看,便知這是個機關暗箱。
劉蕊兒道:“王妃衝著那盆花按一下機關鈕試試。”
莫綰塵照做,手指一按下去,隻見匣子裏霍的飛出不下二十根銀針,齊齊射在花枝之上!
“好東西。”莫綰塵高興一笑。
可珍貴嬪卻嚇得打了個寒戰,用恐懼的眼神看著身邊這幾個人。直覺告訴她,這些人一個都不能惹。
“珍娘娘怎麽了,是嚇到了嗎?”劉蕊兒的一句問話,讓珍貴嬪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忙道:“還、還好,嬪妾覺得這玩意兒好稀奇。”
劉蕊兒便不再理她,又指了指木盒子上的一個孔洞,對莫綰塵道:“七王妃可以將毒藥從這裏灌進去,那樣的話射出來的就是毒針。”
“多謝你如此細心,這個東西我接收了。”以後再對付想抓她殺她的敵人,就用這些針毒死他們。
可就在這時候,劉蕊兒忽然扭頭看向那株盆栽花,花枝被銀針紮破,流出的漿液中喊著一種味道,這味道是……
“劇毒五唇蘭!”
猛然起身,劉蕊兒道:“全都出去,這裏危險。”猛然起身,劉蕊兒道:“全都出去,這裏危險。”
莫綰塵睇向那盆花,這花有毒嗎?為什麽現在才發現?
“綰綰,我們先出去,別吸進毒素了。”拉了莫綰塵趕忙出門,後麵餘容和珍貴嬪也被一並喚了出去。
幾人先移步去偏殿休息,莫綰塵本還有點擔心劉蕊兒一個人留在屋中萬一中毒怎麽辦?轉念一想,既然劉蕊兒承襲劉錚的醫術,那就應該不至於讓自己中毒,是以,莫綰塵便靜下心等待。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主殿的大門被推開,幾人回到殿中,見那盆花已經被劉蕊兒連根拔起,攤在一張白布之上。
劉蕊兒道:“這是五唇蘭,外形和普通蝴蝶蘭毫無差別,產自西域,因有劇毒,西域不敢進貢給金鸞。因而這盆花我也一直當是蝴蝶蘭了。”
“看來是有人意在毒害這間屋子裏的人了。”莫綰塵道:“我也曾聽說過,五唇蘭的漿液有劇毒,一旦花枝破裂,漿液流出,單單散發出的毒素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將人毒殺,前後用不了三日。”
“現在我已經將毒素壓製了。”劉蕊兒望向珍貴嬪,打量須臾,道:“珍娘娘您身上的香料……”
執起珍貴嬪的皓腕,湊上俏鼻,輕輕一嗅便明白了,“原來如此,珍娘娘的蜜合香產自西域,這種香料裏恰好有一味配方能壓製五唇蘭的毒素,所以即使花枝毒素擴散,珍娘娘和時常被娘娘抱在懷中的小公主也無大礙。”
珍貴嬪的臉色頓的一白,心下一凜,慌忙央道:“這花不是嬪妾弄來的,嬪妾、嬪妾沒有想到毒害你們!給嬪妾十個膽子也不敢!”
劉蕊兒淡淡收回目光,“珍娘娘何需懼怕,蕊兒自然曉得,娘娘絕不會做飛蛾撲火之事。”
這句話說得更是犀利,將珍嬪慘白的臉色說得直發青,她不敢直視在場任何一人的目光,哆嗦著努力回想關於這盆花的事情,終於想了起來,“這盆花好像是……是安平公主送來祝賀嬪妾晉封的!還有另外的五盆,在其他的房間中!”
“竟然還有五盆?”莫綰塵不禁咋舌:“軒轅安平好大的手筆,珍娘娘是怎麽得罪她了?何況我覺得,以軒轅安平的行事作風,不像是在背後使毒計的。”
“蕊兒覺得,如果是皇後指使軒轅安平所為,那便說得通。”
“皇後確實手段陰險,兩麵三刀,但我不認為她會選擇在這時對珍娘娘下手。柳貴嬪剛死不久,若珍娘娘再出意外,便是等同於告訴眾人:其實想取珍娘娘母女性命之人並非柳貴嬪,柳貴嬪是替罪而死。皇後不會蠢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聽著兩人的對話,歐陽邪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眼角一斜,睨了餘容一眼,緩緩笑道:“誰說皇後要害的就一定是珍貴嬪呢?鎮國夫人更有可能。”
“啊?你是說容兒嗎?”裝傻裝得無懈可擊的餘容,眨著兩隻澄澈空靈的眼睛,笑嘻嘻發問。
歐陽邪的話無疑引起了莫綰塵和劉蕊兒的共鳴。想來,軒轅安平和皇後是記得餘容那幾十巴掌吧。在她們眼裏,餘容癡傻貪玩,很容易弄破花枝,如此便會被毒死得不明不白。而珍貴嬪卻因為身上的蜜合香,可以逃過一劫。
“這麽說,珍娘娘的香料也是從皇後那邊得來的?”莫綰塵問。
珍貴嬪恐懼的點頭答:“這正是皇後拿來送我的。”說罷便在一個小櫃子裏翻出一個精致小盒,正是蜜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