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路遇(下)(陸方CP)
方羽發完信息就關了機。
他不確定陸嘯川會是什麽反應,會氣急敗壞地給他打電話,還是如釋重負地撒丫子去泡吧?
無論哪一個,他都不想知道。
說來可能有人不信,這是他們戀愛四年來第一次分手。他們倆經常拌嘴吵架,有時候還會動手,都是他打陸嘯川,陸嘯川氣得再狠,眼睛憋得再紅,也不會還手。
方羽清楚地記得,自己第一次打陸嘯川,是在他的生日會上。
那個傻瓜信了別人的話,以為他被人包養,鬥嘴鬥不過他,就把這事拿出來當眾挑釁。方羽也不記得自己當時為什麽那麽生氣,抬手就往他臉上甩,陸嘯川被他打偏頭,瞪著眼睛轉過來,半邊臉就浮現出一個清晰巴掌印。
後來方羽問他當時為什麽不回擊,陸嘯川困得睜不開眼,把他圈在懷裏,嘟噥道:“男人……男人怎麽能……打老婆呢?”
方羽後來也想通了,別人說什麽他都不在意,可是陸嘯川不行,他應該信任自己,應該聽話,不聽話就要挨打。
方羽覺得自己沒救了,這個時候還在企圖控製他,貪戀他對自己的好。
周日休息,上午沒去上課。
聽到門鈴聲,打開門看見陸嘯舟和顧宸愷二人,方羽還是吃了一驚。
陸嘯舟擺了個開槍的造型,自帶音效劈劈啪啪一通掃射,接著嚴肅道:“我哥讓我給您帶句話,一個人在家千萬不要隨便開門,誰知道下一個進來的是你老公還是一頭色狼呢。”
顧宸愷嗤笑道:“沒差。”
兩人剛從國內過完暑假回來,陸嘯舟顯然不知道方羽已經成了他的前大嫂,進屋把一個箱子扔桌上,然後大大咧咧地坐下:“我哥讓我捎來的,巨沉,差點被海關扣押。”
茶水剛端上桌,方羽在兩雙期待的目光下,無奈地把箱子打開。
最上層是防震泡沫紙,下麵密密麻麻擺著一堆真空包裝的小魚幹,五香味麻辣味燒烤味,下麵是鱈魚片,椒鹽味碳烤味孜然味,再下麵是小魚仔,紅色的黃色的藍色的,把這些都拿出來箱子就空了,箱底用馬克筆大剌剌寫著:吃完親一個,老公親自送貨上門!
陸嘯舟沒想到自己大老遠就背來一堆奇奇怪怪的魚,捶胸頓足地站起來打電話去辱罵他不靠譜的哥。方羽在看見這堆東西的時候就呆住了,也沒顧得上阻止他。
“哈哈哈哈哈川哥太逗了,遠程養貓嗎?”顧宸愷捧腹大笑,見方羽沒反應,碰了碰他,“羽哥,你不喜歡啊?”
方羽搖頭,他最喜歡吃魚了。
可是他一點兒也不高興,心裏一抽一抽,疼得要命。
終究是咬牙忍住了,沒把手機打開。
送走二人,方羽回到臥室,閉著眼睛躲在被子裏,直到喘不上氣探出半顆腦袋,感覺到臉上涼颼颼的,才知道自己哭了。
他邊抹眼淚邊罵自己沒用,又擔心哭多了長魚尾紋,再一想,男朋友都沒有了,還怕變醜啊?
然後哭得更厲害了。
他想,27歲了,最後矯情一次,天亮之後又是一條好漢,沒有爹媽他都熬過來了,沒有男人又能怎麽樣?
呸,哪門子的男人,就是個長不大的臭流氓。
結果天還沒亮,就被一陣打家劫舍般的敲門聲弄醒了。
方羽哭累了,以為自己在做夢,捂緊被子,充耳不聞。
接著屋裏座機就響了,住在樓上的房東太太在電話裏說有人來找他,快開門看看,再敲下去鄰居就要報警了。
方羽掀開被子,搭上拖鞋,搖搖晃晃地去開門,冷不丁對上陸嘯川的臉,眨了好幾下眼睛,以為自己還沒醒。
陸嘯川顯然在接到分手短信後就坐飛機趕來了,進門二話不說,跑進臥室裏翻箱倒櫃,沒找到想要的東西,回頭問方羽:“護照呢?”
方羽還懵著,指了指床頭,陸嘯川把護照翻出來,連同身份證一起往口袋裏揣,然後拖著方羽就往外走。
方羽莫名其妙地跟著陸嘯川坐上了回國的飛機。
過安檢前,陸嘯川把他按在座椅上,蹲身給他把拖鞋換掉。方羽記不得陸嘯川什麽時候拿的鞋,他從未見過他這麽凶,臉色鐵青,一絲笑容也無,導致原本在這段關係中處在主導地位的方羽也失了氣勢,小聲問:“回國幹嘛啊?”
陸嘯川抬頭看他,凶巴巴道:“把事情辦了,省得夜長夢多。”
方羽惴惴不安了十幾個小時,下了飛機,陸嘯川還牽著他的手不肯放。
車子就停在機場停車場,連著二十多個小時沒睡覺,陸嘯川卻好像一點都不累,車開得又快又穩,倒車一把入庫的神技依舊讓人羨慕得牙癢癢。
行至熟悉的酒吧前,方羽不願意再往前,問:“帶我來這裏幹嘛?”
陸嘯川不由分說地拉他往裏麵走。方羽本就是個潑辣脾氣,由著他鬧這麽久已經瀕臨忍耐的極限,當即掙紮道:“我不進去,你放手。”
他對酒吧這種地方沒什麽好印象。
他跟陸嘯川的第一次就在這間酒吧。
那時的他被灌得酩酊大醉,在昏睡前一秒看見陸嘯川的臉,第二天醒來時,就赤身裸體躺在他懷裏。
方羽以為陸嘯川使詐,陸嘯川則氣他不自重,兩人明裏暗裏鬥了大半年,解開誤會時,陸嘯川指著臉讓他打:“是我混蛋,我沒輕沒重傷了寶貝,快打我,狠狠地打。”
想到以後再也打不到這張臉,方羽抽抽鼻子,眼淚又要下來了。
陸嘯川見他不願進去,也不強求,鬆開他的手,在懷裏摸索著翻找東西,邊翻邊屈膝往下跪,大概是有些緊張,左腳一滑,變成了雙膝跪地。
“你幹什麽?”方羽大驚失色,忙去扯他起來。
陸嘯川不怕丟臉,反正單膝雙膝都沒差,他捧著盒子道:“我把話說完再起來。”
事發突然,他緊張極了,打好的腹稿亂成一團,索性想到哪兒說到哪兒:“你不是怕,怕以後沒人聽你唱歌嗎?”說著指了指身後的酒吧,“這家店,以後就是你的了,隻要你想唱,就有人聽,不想唱就回家,我養你。”
方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
陸嘯川以為他心頭的陰影未消,解釋道:“這裏,是我改邪歸正的地方,我以前是挺混蛋的,但我和你在一起之後,沒再跟別人勾三搭四眉來眼去,電話號碼都刪幹淨了,想都沒想過那檔子事。”
方羽還是不說話。
陸嘯川急了:“我發誓,若違此誓,天打雷劈!”
隻聽“哐”的一聲巨響,陸嘯川嚇一跳,回頭一看,酒吧大門敞開,門口站著兩個人,寧瀾抱著胳膊側目而視:“嘖,這種別開生麵的求婚方式,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隋懿搬了張凳子過來:“坐著看。”
方羽的臉漲得通紅,拔腿就要走,陸嘯川情急之下一把抱住他的腿:“我還沒說完。”
這會兒又變回從前那個潑皮無賴了。方羽扯了半天沒扯動腿,眼一閉,心一橫:“有話快說。”
陸嘯川終於把戒指掏了出來,舉在手上:“方羽先生,你願意跟陸嘯川先生結婚,以後無論疾病還是貧窮,高興的時候就親他,生氣的時候就揍他,想要的時候就找他……嗎?”
方羽被這糟糕的台詞恥得想找個地縫鑽下去,應是肯定不會應的,他警惕地把手往後藏,被搶先一步攥住,戒指不容拒絕地套在無名指上,跪著的家夥還恬不知恥地大聲回答:“我願意!”
方羽氣急敗壞地摘戒指,摘不下來,抬腳去踹陸嘯川:“你給我站起來。”
名聲赫赫的妻管嚴陸嘯川先生居然搖頭拒絕了:“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
方羽擰不過這臭流氓,臉皮也沒他厚,幹脆一屁股坐地上:“那就蹲著吧,一起蹲著。”
陸嘯川麵露欣喜,就著跪姿把方羽扯進懷裏,深吸一口氣,心有餘悸地問:“你答應了,答應了對不對?”
方羽趴在他肩上,鼻子發酸,哽咽道:“臭流氓,你怎麽不早說啊?”
害得他胡思亂想,眼淚流了一碗又一碗。
“你不是也沒跟我說嗎?”陸嘯川十分無奈,苦著臉說,“想什麽都不告訴我,我這兒還在準備,你就給我判死刑了。要不是寧瀾跟我說你這陣子不對勁,我還以為你在M國有外遇了呢。”
方羽錘他後腦勺:“你才有外遇,你全家都有外遇。”
熟悉的罵人方式,讓圍觀的二人都跟著笑起來。
跪著抱累了,站起來接著抱。
方羽抬手摸摸自己的眼角:“別逗我笑了啊,會長皺紋。”
陸嘯川說:“那也是最美的。”
方羽還是有些不確定,猶豫著問:“你不嫌我管太多,沒有自由嗎?”
“不啊。”
“可是他們說……”
“誰?誰在挑撥我們情比金堅的夫妻關係?”陸嘯川抱得更緊,“我就愛被你管著,咱們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自得其樂,樂在其中,中西合璧,他們管得著嗎?”
陸嘯川酷愛不著邊際地打嘴炮,這回破天荒地沒挨打。方羽覺得自己可能被他帶跑了,聽了這話居然覺得安心,無聲地笑彎了眼睛。
“但是。”陸嘯川壓低聲音,在方羽耳邊道,“以後不準再說那兩個字。”
方羽故意問:“哪兩個字?”
陸嘯川抓了頭發一把,氣呼呼道:“就那兩個字,我、我說不出口。”
方羽把他推開一仗距離,然後又湊過去親了親他的鼻尖,說:“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