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宿敵關係轉變的第一步
沈鳶沒有想到謝振這麽擅長玩感情攻勢。她從來沒有看見過謝振這麽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感情,無論這感情是真是假。沈鳶寧願相信這是真的,因為謝振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都顯得那麽的懇切。別說是霍啟了,就連沈鳶也覺得自己微微有點感動了。她轉頭看向了謝淵凡,想看看他是怎麽想得,卻驚訝地發現他竟然是一副感動的樣子。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感動。
謝淵凡麵朝前方看著對麵兩個人的互動,在這邊可以將謝振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他鼻子忍不住一酸,眼眶也有點濕潤了,呆呆地看著那邊的兩個人。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這兩個人的感情是那麽的深厚,而霍啟是如此在乎謝振。現在謝淵凡反倒覺得自己像一個局外人似的了,他終於知道,也終於看見,自己父親和霍啟這個樣子之間的互動是如此的真實,真摯。謝淵凡想起自己從小就嫉妒著,每次霍啟出現,謝振就會拋下自己去照料霍啟,久而久之,這份東西好像就變成了霍啟炫耀的資本,每每讓謝淵凡更加厭惡霍啟。但是現在他才知道,就算是拿謝振關愛炫耀的霍啟,也是多麽的害怕這種感情不是真實的。向來一副有所依仗的樣子的霍啟,內心又是多麽懼怕自己有一天會失去謝振。
謝淵凡突然明白了霍啟為什麽要針對自己了,因為自己是唯一一個會將謝振奪走的因素,當謝振重新回到謝淵凡的身邊的時候,就意味著將會對霍啟寵愛不再了。霍啟害怕這樣。他隻是害怕而已。所以才做出了這些事。
兩個人從來都是互相嫉妒的,嫉妒著對方擁有而自己沒有的東西。但是卻從來不知道,自己擁有著能令對方如此嫉妒的東西,從而導致了今天這樣的誤會。謝淵凡感動的是霍啟對謝振的這份感情,他作為一個兒子,做得要比自己好多了。自己從來沒有在什麽事上幫助過謝振,隻是一味地疏離自己的父親,隻因為不理解,謝振明明已經有了一個親生兒子了,卻放著親生兒子不管,跑去又領養了一個,還那麽關心那麽照顧。他也從來沒有去試圖了解過謝振,了解過他是一個怎樣的人,但是這些,霍啟都做到了。他在謝振身邊呆的時間,比自己要多得多,怪不得謝振更喜歡他,也更依賴他呢。
雖然謝振嘴裏說出了一些會令謝淵凡難過的話,將霍啟的位置置於謝淵凡之上,但這次,謝淵凡沒有生氣,他隻是默默地看著,希望這一切能有所挽回和彌補。
沈鳶看著謝淵凡的表情,知道他想通了一些事情,自然是感到很欣慰。現在就是不知道霍啟到底想通了沒有了。沈鳶看霍啟的表情,覺得他應該已經回心轉意,懸崖勒馬了。
“好了,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謝振看著低著頭滿麵羞愧的霍啟說道,“你隻要恢複常態,繼續當我最得力的助手就可以了。至於謝淵凡的事……你可以不用擔心,如果你怕等謝淵凡接任我的位置會為難你,我可以再退位之前另外給你安排好一個工作……”
“我不會為難他的。”謝淵凡突然站起來說道。
謝振回頭看向了謝淵凡,而霍啟也吃驚地抬起了頭。霍啟看到謝淵凡向自己的這邊走來,神情也不似作偽。他雖然很不喜歡謝淵凡,知道謝淵凡明明沒這方麵的本事還要接任星海的董事會首席,讓人咽不下去這口氣,但是霍啟卻很清楚謝淵凡的人品,他知道謝淵凡不是一個會說大話謊話的人,說出來的話做出的承諾,都是擲地有聲的。霍啟沒有為謝淵凡的這個特點欣賞過他,但是隻不過作為宿敵,知道自己對手的特性是很重要的。
霍啟看著走過來的謝淵凡,倒想看看他還會說出點什麽來。
“爸,如果你覺得我會為難他,那你就錯了。”謝淵凡鏗鏘有力地說道,已經走到了謝振的麵前。他沒有再看坐著的霍啟,而是對著謝振說話。雖然是和謝振說話,但實際上卻是說給霍啟聽的。“我也許的確有點小氣,也有可能公報私仇,但是如果霍啟真心願意幫我,我一定將他當做朋友和幫手看待,我願意和他既往不咎,重新……認識他。”
“我可從來沒有這麽想過。”謝振微微一笑說道,“我知道你很識大體,有沈鳶和霍啟輔助你管理星海,我會更放心。但如果霍啟有自己的想法的話,我也不會勉強他的。”說著,他拍了拍謝淵凡的肩,意味深長地說道,“我知道你想留下霍啟,不過發生了這麽件事後,我也怕你們兩個的隔閡會變得更深。所以有什麽……你還是自己和霍啟說吧。也許這也是一個你們兩個解決宿怨的好時機了。”說著他便錯身走過了謝淵凡,然後回到了沈鳶的身邊坐下,和沈鳶相視一笑。
沈鳶知道接下來的一切都要交給謝淵凡了。她由衷希望謝淵凡可以成功留下霍啟。
霍啟覺得現在的情形有點好笑,和剛才在晚宴上謝淵凡找自己支支吾吾說話的情形一樣好笑。這場遊戲裏,謝淵凡已經主動了兩次。第一次,霍啟很明白地看出來謝淵凡是為了沈鳶才主動和他示好的,但是這一次,謝淵凡又是為了誰呢?是為了謝振,還是為了他自己?
霍啟其實是願意留下來的,因為他想繼續呆在謝振的身邊,挽救和彌補他所犯下的過錯,重新為謝振辦事,這次,他不會再懷疑自己的目標了。但是他覺得自己又沒有辦法留下來,因為在做出了這樣的錯事以後,他很害怕麵對謝振,麵對其他人,而董事會的人也都知道他犯下的過錯了,他又怎麽能繼續在董事會上做下去呢?雖然謝振說一切都交給他來處理,但是霍啟說白了畢竟犯了故意傷人罪。除非知情的人都裝作不知道,而被害人斯科特也被蒙在鼓裏,或者即使知道了也不起訴霍啟,那麽霍啟才有可能逃脫牢獄之災,這些想想也是不大可能的吧,因為有這麽多人都虎視眈眈著自己,想著把自己從謝振左膀右臂的位置上拉下來,自己的同盟陸圻就是其中的一個。霍啟雖然懸崖勒馬還浪子回頭了,但是想到將要承擔的責任,他還是有些害怕。
至於在謝淵凡身邊工作,和沈鳶在一起共同幫助謝淵凡管理星海……霍啟承認當謝淵凡如此真誠地說將不會為難他,並且將他當做朋友看待的時候,他心動了。畢竟這樣做也不用離開謝振,甚至可以真正地融入謝家的生活,對於霍啟來說也是一種嶄新的開始,這讓霍啟感到期盼,也微微想要嚐試一下罷了。
但是霍啟還是覺得有點放不下麵子,畢竟和謝淵凡對著幹那麽多年了,這次自己設計的陰謀還處處針對謝淵凡,差點把謝淵凡的女朋友給害了,還想著要和謝淵凡搶奪沈鳶,謝淵凡能大度到全盤原諒他的程度麽?
想到這裏,他疑惑地看向了在自己對麵坐了下來的謝淵凡。
“行了,你不用想了。”謝淵凡看著霍啟,他看得出在這麽幾分鍾內,霍啟早就已經進行了一場頭腦風暴,想了一下謝淵凡到底會和他說些什麽,“我還是討厭你,一如既往的。這麽多年的討厭,要想一時改過來,也是不可能的吧。我知道你也討厭我,討厭到骨子裏去了。”
“沒錯。”霍啟恢複了一點精神,剛才對謝振的歉疚與自省導致的情緒崩潰還有失態也慢慢消失了。現在自己對麵坐的可是謝淵凡,即使自己做錯了再多的事,霍啟認為,在麵對謝淵凡的時候,還是得有點範兒。不能還沒有談就落於下風。剛才沒注意,讓謝淵凡看到自己的笑話了,這點想想都讓霍啟心裏很不舒服。“我非常討厭你,用討厭這個詞我還覺得輕了呢。”
“我們兩個,互相厭憎了十幾年,最終到了一種一看到對方就恨意盎然,卻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恨著對方,好像變成了一種下意識的情緒了,變成了一種條件反射。”謝淵凡認真地說道,他這次很冷靜,並沒有因為霍啟一下子又變得高傲起來而生氣。這次他隻是想和霍啟好好談一談,用穩定的情緒和他好好談一談,他相信霍啟會明白,他是那麽聰明的一個人。“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很幼稚可笑麽?因為當回頭想一想自己為什麽那麽恨對方的時候,竟然都是一些小時候的事了,而我們,卻幾年都見不著一次麵,竟然可以將對方恨到骨子裏頭,這難道不可笑麽。我們最初隻不過是嫉妒對方擁有著自己沒有的東西,而忽略了自己本身就擁有的東西。現在我們已經長大了,成年了,思考問題的方式應該更成熟了。經過這一次的事件,你難道沒有明白些什麽嗎?”
霍啟有點好笑地看著謝淵凡,真不知道謝淵凡擺出的這些架勢是學誰的。謝振倒從來沒有這種諄諄善誘的架勢,沈鳶的話是又犀利又鋒芒的。但是謝淵凡現在,倒像是一個長者在教育一個後輩一樣,讓霍啟有點哭笑不得。
“明白些什麽?明白其實我們這麽多年互相的厭憎都是無謂的浪費著生命?”霍啟回答道。
“難道不是麽?”雖然霍啟說出來的不是謝淵凡想要的答案,但是和“正確答案”也差不離了。謝淵凡隻是想告訴霍啟,兩個人成為宿敵的原因是可笑的,現在,就有這樣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這次事件,我原本是很恨你的,但是當我明白你做這一切的原因時,我也開始反省自己。你不小心走錯了一步路,現在你願意回歸正途,這是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我想,既然要重新開始,也許我們兩個的關係也可以……重新開始。”
霍啟沉默了一下,然後對謝淵凡道:“你以為你是誰?是來拯救我的麽。你覺得我是需要你的同情了,還是需要你的幫助了。”
“你誤解我了。”謝淵凡絲毫沒有被霍啟冷淡的語氣嚇退,他皺了皺眉頭,想著自己該怎樣表達才可以取得霍啟的諒解。他現在覺得自己心裏對霍啟一絲恨意都已經沒有了,隻希望將霍啟拉回正軌,然後正如沈鳶所希望所建議的,讓霍啟幫助自己,他隻是在誠信求取霍啟的幫助罷了。“不是你需要我的幫助,而是我需要你的幫助。你也不想謝振的心血付諸東流吧,星海是謝振的心血,如果交到我的手上,我完全沒有足夠的能力可以去管理好星海。你這麽聰明,隻需要想一想就知道,到時候會發生什麽事。董事會會趁機搞點事來為難我,其餘各校也在虎視眈眈,到時候內憂外患一起來,我完全不能處理,而沈鳶隻能顧得上一邊,結果會怎樣是可想而知的吧……但是如果我有了你的幫助就完全不同了。沈鳶可以負責對外,交際應酬,而你處理內患,幫助我穩定董事會的內部,這樣你們兩個雙劍合璧,一定能幫我將星海管理得井井有條,進入一個全盛的時期……”
“這麽說,你是在求我為你工作?”霍啟輕佻地說道。
“……是。”謝淵凡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承認道了。
“……好吧。”霍啟終於點了點頭,“我可以同意給你工作,不過你想這些可有點太早了,老師他還沒有讓位呢,他還能在星海做很長的一段時間,要輪到你,你就等著吧。”霍啟微微一笑,往後一靠,感覺身心都很輕鬆。他看見謝淵凡此刻臉上的表情真是感覺太愉快了,但是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說道,“其實你的能力也沒有我想得那麽低,能早早想好怎樣安排我和沈鳶,證明你也不笨嘛。”
謝淵凡淡淡地一笑,知道霍啟隻不過是嘴硬。他能說出這委婉的誇獎自己的話,證明他心裏已經漸漸開始鬆動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