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裏都是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一束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攝在李梓文的手上,她醒過來的時候,就這麽一直看著手裏的陽光發呆。她覺得這陽光就像是章修祺,明明知道這隻是黑暗中比一顆星辰還渺小的光亮,卻依舊要拚盡全力去夠到。自以為能夠握在手心,最後才發現這一切不過是一個笑話,所謂的陽光,不過是假象罷了。
“姐姐,你醒啦。”甜糯的聲音把李梓文叫回神。
“小朋友是你啊。”李梓文揉揉她的頭發,想起來昨天自己暈倒的時候就這個小女孩在,應該就是她把自己送來醫院的。”
“對啊,昨天姐姐把我嚇了一跳呢,我就跑回去找媽媽,讓媽媽把姐姐送過來醫院。”小女孩手舞足蹈地比劃著,把李梓文逗樂了。
“姐姐終於笑了。”小女孩一副很欣慰的樣子,坐在椅子上。
“謝謝你啊,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呀,你的媽媽呢?”
“我叫思思,媽媽說要去找醫生問下姐姐怎麽樣了。”思思看著李梓文,眨巴眨巴眼睛,然後從後背摸出來一朵折疊得很好看的花遞給了李梓文。“姐姐,老師說,心情不好的時候隻要看看花,心情就會變的很好了。所以我給你折了這束花,你要開心啊。”
“謝謝思思。”李梓文笑著看著思思,有這麽貼心的孩子真好啊。
“姑娘,你醒啦。”思思的媽媽笑的很溫柔,緩緩走進來。
“嗯,昨天真謝謝你們。”
“沒事,我啊,剛從醫生那裏知道,你已經懷孕了一個多月了。這次暈倒是因為情緒波動太大、加上你身體原本就不是很好。所以你之後可要好好調理。”
什麽?懷孕?
李梓文驚恐地看著思思媽媽,“這是真的嗎,我懷孕了?”
“對啊,很快啊,就有一個小寶寶吵著叫你媽媽了,你回去之後可要好好調理自己的身體啊,你的老公呢?還沒來看你嗎?”思思媽媽覺得她應該很想和自己的老公分享這個好消息。
“媽媽,媽媽,姐姐,很快就會有一個小寶寶了嗎,像我一樣可愛的寶寶嗎?”思思很開心地圍著媽媽和李梓文轉啊轉。
“對啊,所以我們要安靜,讓姐姐好好休息。”思思媽媽蹲下來,捏著思思的鼻子。
“噓,思思知道了。”思思躡手躡腳地走到李梓文身邊,摸了摸她的肚子,“小寶寶,你要乖乖的,等你出來了,姐姐帶你玩。”然後又握住李梓文的手,一本正經地說“姐姐,你要好好吃飯,知道嗎。這樣小寶寶才會快快長大。”
思思看李梓文在發呆,就自己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李梓文還沉浸在這個噩耗之中,在她想要逃離章修祺的時候,卻懷上了他的孩子?
這是不是太荒唐了?
李梓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裏麵真的有一個小生命嗎,自己應該怎麽做?
“哥哥是來看姐姐的嘛?”思思聽到有腳步就轉頭去看,發現有個哥哥站在門口。表情冷冷的,但是看著又好像很開心。
章修祺是被醫院通知過來的,作為李梓文的手機裏的緊急聯係人。
他還沒來得及去問醫生具體情況,直接來到了病房。昨天晚上李梓文都沒回來,手機也沒接,他擔心了一晚上。
他站在門口的時候就聽到他們在說李梓文懷孕了。他開心得不得了,雖然臉上沒有多大的表情,但是心裏早就樂開花了。
我要當爸爸了!這是我和李梓文的孩子?這不是在做夢吧?
李梓文猛的一抬頭,看到朝著她走來的章修祺。冷俊的容顏,高大的身影,那種無形的氣場讓整個房間的氣氛都凝聚了。
思思媽媽覺得應該給他們說話的空間,就帶著思思先回去了。
章修祺坐在椅子上,“你懷孕了?”一開口帶著欣喜的語氣。
李梓文看著現在眉眼帶著笑的章修祺就覺得很諷刺,他一定覺得很滿意吧,自己如願懷上了他的孩子。她現在的腦海裏不斷地回放他們在辦公室的那些對話,覺得現在的自己特別的可笑。
李梓文把頭埋在膝蓋之間,並不想和章修祺說話。
章修祺以為李梓文是太累了、心情不好,就不再說話。隻是摸摸她的頭發,“你好好休息,我等下接你回家。”
回家?那是你的家才不是我的家。
李梓文覺得自己的腦子現在就是一團漿糊,她還沒想好要怎麽辦。這個突如其來的孩子,自己又該怎麽辦,難道就這樣被章修祺捆綁一輩子嗎?
章修祺開著車,心情很愉悅,是不是會轉頭看看副駕駛座的李梓文。
李梓文看起來一點都沒有因為懷孕而開心,反倒是一直很冷漠,誰都不理。她已經想好了拿這個孩子來要挾章修祺離婚。她不願意成為她母親的替身,她也覺得這樣的感情很不能接受。
回到家裏李梓文坐在沙發上,章修祺從廚房裏給她端來一碗雞湯,是他專門打電話回家裏讓阿姨做的。醫生說李梓文的身體太虛弱了,這段時間要好好調理,前三個月很容易會因為情緒不穩定或者其他原因而小產。
李梓文看著那碗雞湯,心裏有著說不出的情緒。“章修祺,我不想要這個小孩。”
“不可能。”章修祺斬釘截鐵,他很訝異李梓文居然會這樣說,連自己的小孩都不願意要,她究竟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那我們離婚。”李梓文看著章修祺。眼睛裏是痛苦、絕望,還有不容置疑的堅定。
“不可能。”章修祺的語氣裏透著一絲冰寒,雙眸裏都是不悅。修長的手指在交叉的腿上敲著,他是不可能讓李梓文離開自己的,不管是孩子還是李梓文他都不可能放手。
“你隻有這兩個選擇。”李梓文說完就徑直上樓去了,她到底還在奢望些什麽,難道自己還要呆在他的身邊嗎?就為了這個不屬於她的溫暖?
章修祺冷漠地坐在沙發上,思索著。他不清楚李梓文到底為什麽突然變成這樣,但看起來李梓文很堅定?難道姚承把那件事和她說了?不可能,他知道姚承的性格,哪怕是為了把李梓文帶走,他也不會把別人最重要的事情說出去的,這是姚承的底線。
章修祺想了很久,直到雞湯慢慢沉澱、變冷。他站起來走到樓上。
李梓文坐在落地窗邊,思緒萬千,她找不到一個人可以訴說這些煩惱委屈。這麽大的世界,原來自己孤獨成這樣子了嘛。
章修祺站在門口,看著這樣的李梓文心裏都是心疼,可偏偏他束手無策。李梓文就是他的軟肋,他隻能服從。
“我可以答應你離婚,在你生下孩子之後。”章修祺淡淡地開口,雖然想不明白李梓文是為什麽突然間變成了這樣,但是他覺得隻要有了孩子,李梓文就會看在孩子的份上留下來,自己會有很多時間來和她相處,磨合感情。
果然,你還是選擇孩子。
李梓文閉上眼睛,開口“你擬定一份協議吧。”
“你就這麽不信我?”章修祺就這麽看著她。
“有區別嗎?”李梓文戴上耳機,轉頭去看樓下的車水馬路。喧鬧的音樂在唱些什麽,她不知道,她隻是看著外麵發呆。
章修祺,我曾經捧著我的全部心思來到你麵前,而你卻是這樣子糟蹋的。我到現在卻還在奢望你的心裏有一個小角落是屬於我的,我有多希望你能夠選擇我。
一切都不過夢一場罷了,李梓文醒醒吧。
“好”章修祺說完就下樓了。
在感情裏,他一直是茫然的。當出現矛盾的時候,他不知道要怎麽去處理。他處理別的事情從來都是快準狠,但是麵對李梓文,他做不到。他會試著去考慮李梓文的感受,他很討厭這樣琢磨不透的感覺。當一個人習慣了為王、站在高處俯視一切,以自己的意願為主的時候,就會很難去感受別人。
他找來一瓶酒,是當時李梓文開的,他還記得李梓文當時喝醉的樣子,想起來就覺得很好笑。酒在杯子裏輕輕地搖曳,一杯入喉,混雜著心事,格外的苦澀。他現在隻希望這段時間能夠讓李梓文想清楚留下來,哪怕是為了那個孩子。
隻要她願意留下來,他就有耐心慢慢地和李梓文接觸溝通。
章修祺已經把自己最大的耐心和包容心給了李梓文,他看著這個家,心裏有時候也會有憧憬。李梓文做了一桌可口的飯菜,孩子在客廳玩。自己下班回家孩子會衝上來抱住自己喊爸爸,李梓會笑著說去快去洗手吃飯。周末,他們三個人會開著車去郊外玩,去遊樂園、去動物園。
章修祺也還記得自己還欠李梓文一個盛大的婚禮,他記得李冰結婚那會,李梓文很羨慕。他想看李梓文穿婚紗的樣子,牽著她的手,在神父的見證下許諾。
這些小心思他沒有和李梓文說過,不好意思說也不想說。他看著樓上,心裏有期待也有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