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和解
李梓文和章修祺出去買東西，言言不願意出去，美其名曰：給他們創造二人世界。
所以，嵐熙武的突然拜訪就顯得有點尷尬。這時候就剩他和言言在客廳裏大眼看小眼。
“外公，我叫言言。”言言眨巴著眼睛，湊到嵐熙武麵前。
嵐熙武沒有帶過小孩子，身邊也沒有小孩子打轉。這會多了一個小外孫，還長得這麽可愛，大大的眼睛裏清澈透底，就這麽在自己麵前眨巴眨巴，不禁有些新奇和喜歡。
“言言乖。”嵐熙武伸手去摸言言的頭。心裏生出一種不知名的自豪感。
“外公，吃不吃蘋果，言言給你拿最大的。”
“外公，吃不吃酸奶，言言最喜歡吃的酸奶。”
“外公，我有很好吃的麵包，你要不要。”
“外公.……”言言一口一個外公把嵐熙武叫的開心得不得了。
都說隔輩感情更深，這會子這兩個人在外麵的花園裏玩得正開心。
嵐熙武知識淵博，又碰上言言求知欲旺盛，於是整個花園都是他們討論交流的聲音。
“外公，這些茉莉花好高啊。”言言站在椅子上，踮起腳尖去摘。
“對啊，這些可是雙瓣茉莉，最高可以長到1.5米呢。”嵐熙武笑著去扶住言言的身子。”
“那它們可以吃嗎，聞著好香啊。”言言放在鼻子邊聞著。
“當然可以啊，茉莉花茶喝著也很香的。”嵐熙武看著被風吹落的茉莉花瓣，“茉莉花還可以作為藥材治病呢。”
“可是這些掉落的花瓣好可惜啊。”言言看著它們掉下來，微微皺起眉毛。
“外公和你說，有句話叫做‘化作春泥更護花。’意思就是說雖然掉下來的花看起來沒什麽用，但是它們可以滲透進泥土裏，滋養這棵樹，來年啊這棵樹就會長得更加的好看。”
“它們會像奧特曼一樣保護著這棵樹嗎？”言言念念不完他還沒看完的卡通片。
“對啊。”嵐熙武覺得自己孫子這個比喻也是蠻可愛的。
“外公，昨天我在樓上看書，有一句話我不是很懂什麽意思。”言言撓著腦袋。
“你跟外公說說。”嵐熙武雙腿隨意交疊著，喝著咖啡。
“書上說那個男生給他離家的夫人寫了一句詩‘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難道他不希望他的夫人早點回來嗎，為什麽要叫她慢慢走呢。”
嵐熙武微愣，心裏想起了一個人，有些感傷。緩緩開口，“這首詩是一個吳國的君王寫給自己的妻子的。她的妻子每一年的寒食節都要回家去探望家人，每次去，他都會特別牽掛他的妻子。就給他妻子寫了好多的句子，裏麵最被人傳唱的就是這句話。意思就是說我很想念你，這一路的春景這樣好看，你可以慢慢地走回來，我在家裏等你。”
嵐熙武想起那個溫柔的女子，每次總是笑著看自己的樣子，聲音微微帶著顫抖。
“原來是這樣，那以後外公出去玩了，言言也給外公寫這句話，言言會在家裏乖乖的。”言言走上去，握住外公的手，很認真地許諾。
嵐熙武看著言言，那眉眼有幾分像她，溫柔得迷了他的眼，原來自己也有人會在家裏等著自己回來了，也會有牽掛自己的人了，一時間分外的感動，他缺失的關懷終是以這種方式會歸到自己身邊。
自此，言言就成為了嵐熙武的小筆友，外帶心上寶。當然了，現在站在門口的李梓文就隻能排第二了。
李梓文拎著東西，看著坐在花園裏，兩個惺惺相惜的身影，不禁愣住了。
這是什麽情況？
“媽媽。”言言看到媽媽回來了，衝過去抱大腿。
他外公在後麵有些委屈，前麵不是玩的挺好的嘛，這會看到親媽就拋棄他了。
而章修祺則是習慣了兒子的忽略。
李梓文看了一眼嵐熙武，淡淡地點了一下頭。然後就領著言言進去了。
章修祺帶著兒子做飯，為李梓文和嵐熙武的談話創造空間。
“我很開心你不再對我反感了。”嵐熙武先開口打破尷尬。
“之前是我太偏激了，對不起。”李梓文禮貌而疏離地笑笑，“我隻能說我在試著去理解你的難處，至於原諒你，我還需要時間。”
“我知道，畢竟是我的缺失，才讓你們過得那樣辛苦。”嵐熙武心裏的愧疚一直都在。“我以前一直在想，等我找到你，就把我所有的財產和東西都送給你，也算是我彌補你的一個心意。”
李梓文聞言，搖搖頭，“不用了，心意我接受，但是錢財其他的我不能收下。”
嵐熙武拿出一份文件，“這是我前天讓律師擬定的遺囑，上麵明確寫了，我去世之後，全部東西都留給你和言言。”看著李梓文的眼睛，認真說，“這是我虧欠你們的，我也隻能用這種方式彌補你們了，所以不要拒絕我好嗎？”嵐熙武希望他們可以讓這些錢變得有意義起來，而不是賬目上冷冰冰的數字。
“那，謝謝。”李梓文覺得如果一個父親最後隻能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遺憾和悔恨，其實也是挺可悲的。
嵐熙武想了想，終於開口“你媽媽，提起過我嗎？”
李梓文從脖子上取下來一條鏈子，一條簡單的鏈子，鏈墜是用玉石打造的一顆紅豆。她遞給嵐熙武，聲音顫抖著“這是媽媽當年從家裏偷出來的鏈子，想把它作為自己的嫁妝送給你。卻沒有機會送出去，隻能一直戴著。她去世的那天晚上，把這條鏈子交給我，說，如果你回來找我們了，就把這條鏈子送給你，了她一個心願。我想你應該懂她的心意了。”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謝謝。”嵐熙武紅了眼圈，捧著項鏈，無措得像個孩子。原來，她還是想念著自己的，她最後還是原諒了自己。昔日的美好就像放映機一樣，不斷地在腦海中回放，那個溫柔的身影清晰地占據著他的大腦。
李梓文知道他現在需要空間去宣泄自己的感情，默默地走出房間。
媽媽的愛意，終究是回到了喜歡的人身上，可以一直伴隨著他，也算是沒有遺憾了。
李梓文走進廚房的時候，章修祺手叉著腰在廚房裏皺著眉眼，目不轉睛地看著踩在椅子上，一本正經做菜的言言。
她走到章修祺後麵，輕聲地問，這是在做什麽。
章修祺回頭，無奈地說“死活要給他外公做菜，攔不住。”
李梓文看了一眼，就是一個很簡單的炒蛋，沒事，她相信她兒子可以的，畢竟他爸的廚藝是一級棒的，說不定兒子也遺傳到了做菜的天賦呢。她滿意地大搖大擺走出去，坐等上菜。
等嵐熙武坐在飯桌前，不禁有些大驚失色。
飯桌上的菜，擺放分明，對麵的是色香味俱全的油燜大蝦、糖醋排骨。擺在自己麵前的則是吵得有些發黑的炒青菜，還有已經焦掉的炒雞蛋。
李梓文也是很詫異，明明她看到在鍋裏的雞蛋還是金黃色的，怎麽一出來就變著這樣了，還有那幾根菜是青菜？她看了一眼章修祺，對方給了一個‘很無奈、這已經很好了’的眼神。原來，廚藝不會遺傳的啊。
一時間，飯桌上一片尷尬。
“外公，這可是言言第一次下廚給你做的菜，你都要全部吃完喲。”言言笑著又把那兩道菜往嵐熙武麵前推推。
嵐熙武滿臉的不可置信，不知道從哪裏下手。他戰戰兢兢地夾了一小塊炒雞蛋，不單單是鹹了，還夾雜著碎蛋殼。嵐熙武忍住想要吐掉的本能，硬生生地吞下去。畢竟是孫子的好意，不能讓他失望。
“好吃嗎，好吃嗎。”言言睜大眼睛，看著嵐熙武。
“嗯，很好吃，謝謝言言。”嵐熙武覺得自己的胃在翻江倒海、各種反抗。
對麵的李梓文和章修祺一直憋著不敢笑，他們可沒有這麽好福分吃兒子下廚做的菜。
言言夾了一塊排骨，津津有味地吃著，吧唧吧唧的聲音。嵐熙武情不自禁地伸筷子去夾一塊排骨，還沒到碗裏，言言就看到了。
“外公是不喜歡言言做的菜嗎？”言言癟著嘴，委屈臉。
“沒有沒有，外公年紀大，夾錯了。”嵐熙武忍痛把排骨放回去，繼續和麵前的菜抗爭。
小孩子總是吃飯快，然後就跑開去玩了。但是言言一直都是乖乖坐著，等大家都吃完了一起走。所以他撐著下巴，眨巴眼睛，滿意地看著他外公把兩盤菜全部都吃光光。
自那以後，嵐熙武拉下了陰影，每會去李梓文家，都在飯點前就找理由跑掉了，生怕言言又親自下廚給自己做東西吃。
甚至於當言言說自己的夢想是做廚師的時候，嵐熙武覺得自己的胃一陣顫抖，不敢相信之後言言可能會讓自己試吃的場景，日夜用各種說法去阻撓、說服言言。奈何言言小朋友和他爸爸的性子一樣，說一不二、堅定地走自己選擇的方向，他的外公也迎來了一段灰暗的試吃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