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委托

  田熒琪終究還是知道了方以均即將完全拋棄她的事情。也許是因為上回的教訓太慘痛,這次她倒是學乖了,沒哭也沒鬧,隻是央求秦抒和她一起去參加方以均的訂婚宴。作為同學朋友,這完全說得過去,秦抒也拒絕不了她,無奈之下隻好同意。


  這種大家族裏的隆重宴席,秦抒小時候也是見過的。父親還在世的時候,曾被各大家族奉為座上賓,她也沾了光,跟著父親出入過很多盛大華麗的場合。父親出事之後,她的性子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遇見某些場合,也是能鎮靜應付的。


  她帶著田熒琪在人群中穿梭,和老同學寒暄。不約而同的是,秦抒看見同學們臉上掛著的笑全是摻雜了震驚和疑惑的假笑,笑得特別別扭。


  換誰跟一富貴公子哥兒相處了整整四年,到人家結婚了才知道人家出身萬貫家財出手動輒百萬千萬的豪門,都不得驚掉一地的牙?這簡直比“搖身一變”還要可怕。


  秦抒沒想到的是,她會在這裏遇見隋雨溪。


  隋雨溪是秦抒的親同學,大一到大四,兩人一直在同一個班級。同樣學的是法律,秦抒在實習後選擇繼續讀研,而隋雨溪選擇進入檢察院,已經成為了一名帥氣的檢察官。幾個月前隋雨溪因為家裏的事情回了一趟老家,三四個月沒和秦抒聯係了,秦抒原本想著什麽時候約她出來吃頓飯聚一聚。以往性子冷清的雨溪從來不會參與這種場合的,秦抒實在沒想到,她這回能出現。


  兩個人都懶於應酬,索性窩在沙發裏端著酒杯對飲。除了熒琪,能和秦抒無話不談的,也隻有她了。天南地北地聊了一陣,秦抒獨獨空出了那慘白的一個月,沒跟雨溪提。報喜不報憂,一向是秦抒對朋友的信條。麻煩別人,讓別人為自己擔心,總歸是不合適的。


  “對了,有件事還得拜托你。”秦抒假裝無意地提起。


  雨溪眨眨眼睛:“嗯?你說,我盡力幫你辦到。”


  “哈哈,夠意思。嗯……是這樣的,我在查我父親的事情,你們幾個都知道。最近我獲得一條線索,所以想麻煩你,利用你的圈子,幫我留意著一個帶金懷表的男人。”


  一提到案子,還是關係到秦抒的案子,隋雨溪來精神了:“金懷表?好的,我記住了。秦抒,我們這些朋友都希望能盡最大的努力幫你查清真相。隻要你不灰心,遲早有一天,你能查到的!”


  秦抒淡淡笑了:“我放棄?怎麽可能。毀了我的家庭的人,我要他加倍奉還,血債血償。現在這年代,估計還用懷表的人屈指可數。如果我能這樣揪出線索,那最好了。”


  說完這話,秦抒心裏還是有些難受的。父親的事她確實一直不懈在查,可是這個金懷表,卻的的確確和父親的死沒有半點關係。她為找出那個惡魔找了借口,這個借口卻無異於讓她在自己的心上插把刀,鮮血淋漓。


  不遠處,方以均正在和韓家的長輩寒暄,突然身邊的人停住話題,往沙發那邊挑了挑眉:“近來眼神不大好了,那兩位是?”


  “噢,韓叔叔,那是我的兩位朋友,秦抒和隋雨溪。秦抒!雨溪!來,給你們介紹一下。”


  兩個姑娘對視一眼,從善如流,走到一老一少跟前。


  方以均笑著對韓家的長輩說:“這位是秦抒,現在在大讀研究生。這位是隋雨溪,檢察官。她們都是我的同學,也是好朋友。”


  他又轉向兩位姑娘:“這位是”


  “韓昀,韓叔叔。”秦抒笑著喚出聲來。


  方以均懵了。隋雨溪也愣了一下,不過轉念一想,合情合理。


  “更漂亮了,剛才都沒敢認,果然是你。”韓昀笑得和藹可親,“很久不見了,最近可好?”


  “勞韓叔叔掛心了,一切都好。”


  “那我們……先去吃點東西了。”方以均反應過來,立馬拉著隋雨溪撤了,還不忘在她耳邊嘀咕:“我說,秦抒怎麽這麽大本事?”


  “秦抒認識的商界名流,可能不比你少。”隋雨溪白他一眼,轉身走了。


  韓昀看一眼頗識時務的兩人背影,聲音沉下來:“小抒,你父親的事情,進展得怎樣了?”


  “……還是沒有頭緒。”秦抒的嗓音也冷下來了。


  “唉,當年出那樣的事情,我們都很痛心……可若是你父親真的惹上了道上的人,那種勢力,連韓家當麵碰見都要避一避的。”


  秦抒默然。


  “不論怎樣,叔叔支持你,盡管放手去查。你父親當年是我很好的朋友,我不忍心就讓他這樣不明不白的離開。”


  秦抒表麵功夫滴水不漏,她笑得很感激:“謝謝韓叔叔,我也會常去韓家拜訪您的。”


  可是轉身的時候,她嘴角的笑卻隻剩苦澀。


  支持,支持有什麽用?韓家堂堂三姓之首,怎麽可能不與各種勢力盤根錯節糾纏在一起,背後的黑或者白又有誰能說清楚呢?韓昀根本不可能出力幫她去查,且不說他有沒有那份真心,就是為了保住韓家,他也不會以身涉險。


  連朋友也是靠不住的,畢竟隻有孤孤單單的自己啊……


  秦抒歎口氣,算了,先不想了,多吃幾口東西,有力氣寫論文。


  第二天。


  田熒琪拉秦抒來這家港式餐廳吃飯,秦抒沒胃口,用吸管攪動著杯子裏的酸梅汁,看著田熒琪大快朵頤的模樣,歎了口氣:“你是發工資了還是傍大款了,不帶這樣的啊?這一頓飯夠你減幾天肥的了,你說說!”


  “傍不了大款,我這是開啟新生活的標誌!懂嘛?”田熒琪吃得嘴唇油光光的,“昨天吃了他的訂婚宴,我表現不錯吧?今兒我要吃的就是我的單身宴席!慶祝我從此擺脫渣男前途光明啦!”


  秦抒:“……”


  有的時候,她還真是佩服田熒琪這性子,委實拿得起放得下,忘得掉記得了。說實話,方以均放棄她,可真是大大的吃虧了。


  “我跟你說,聽說這兒二樓的包廂,都是給貴賓客人用的,從來沒見有人不用預訂就能進去的。”


  “這不廢話嗎,這好歹也是家上檔次的餐廳,這好歹也是市,又不是個小山村兒。”秦抒不以為意。


  “先生,這真的不可能是我們菜裏的,我們餐廳的每一道菜都是經過嚴格工序的,您這……”服務員委屈的聲音打斷了兩個人的話題。秦抒和熒琪對視一眼……這樣的餐廳也能遇見找茬挑刺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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