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耳光
元深轉身對著她,語氣平靜而沉穩地說:“以後如果你有任何時候心裏難受了,都可以找我。”
秦抒忍下喉嚨間的酸意,點點頭:“好。”
秦抒的微信提示音響起來。她低頭一看,居然是阿淮。
秦抒,我打算今天下午去趟醫院,你能陪我嗎?
秦抒一驚。她的神態落入元深眼中,他問:“怎麽了?”
“一個朋友。我去打個電話。”她走到一邊。元深目光鎖住她的背影,瞳色加深。他聽到她的語氣很著急,很迫切。
“喂,阿淮。你想清楚了沒有,這種事真的不能匆忙就下決定……”
“我知道,我知道你受過的苦,可是你的感情和你的身體,你都考慮清楚了嗎?”
“……你……”
“好。既然這樣,我陪你去。錢不夠找我借,別再難為自己。”
電話掛了,秦抒頭疼地揉揉眉頭。最近管的事情有點多,細細羅列起來,也夠焦頭爛額的。
“是你遇到的那件事情?”一回頭,元深站在原地,抄著口袋,嘴上是疑問,語氣卻是肯定。
秦抒沒說話。
“有什麽我可以幫得上的忙,隨時告訴我。”
秦抒還是沒接他話茬。她說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元深,你覺得,如果被人欺負了,是不是一定得欺負回去?”
“如果是我,我會加倍。”
“那如果那個人勢力非同小可,而你隻是無名小卒,你會想著讓他遭到報應嗎?”
“報應都是平等的,報複也是平等的。”
秦抒不語。
“報複誰?”他接著問。沒說主語,可是秦抒就是敏感的認為,他一定已經猜出了大概。她聳聳肩,“前途未明。不過與我不相幹的事,我不會摻和。聖母不是誰都能做的。”
“好了,你就送到這吧。我去找我朋友,謝謝了。”秦抒從元深車上下來,看一眼約定的時間快到了,匆匆忙忙和他說再見。
“不用跟我說謝謝。”元深看著她。
這時路對麵駛來一輛賓利。秦抒看著很是眼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車在她眼前停下來,走下一個年輕男子。濃眉大眼,皮膚白皙,身材挺拔。看起來很精神的一個人,身上的西裝剪裁得宜,襯得他更加有幾分公子氣質。可是這麽一個人走過來開口一個字是:
“淵”
第二個字還未出口就被打斷。元深的眼神陡然銳利,彭瀚生渾身一顫,立馬住嘴。
“嗯?你的屬下?”秦抒聽出一個“元”字,很疑惑怎麽不把人稱呼喊全就閉嘴,難道是因為覺得他上司和一個女性朋友在一起很奇怪嗎?
“是,我的助手,姓彭。”元深的眼神恢複柔和。
“彭先生你好。”
彭瀚生此時看向秦抒的眼神有點詭異:“……啊,小姐你好,你好!”
秦抒這時候想起來,上回元深接自己的時候,用的好像就是這輛賓利。看來這應該是他出公務的時候常用的吧,也沒什麽大驚小怪的。她跟元深告別,同樣向彭瀚生點點頭,轉身消失在兩個人的視線中。
她身後,兩個男人同時目送她,一個眸光幽深如淵,一個眼神灼灼發亮。
“淵,淵哥!我怎麽看她那麽眼熟,是不是是不是”
“是。”沈淵似乎知道他想說什麽,“是她。你和徐宴花了兩年的功夫都沒有查出來的人。”
彭瀚生合不攏嘴了:“緣分呐,緣分呐!哈哈哈哈……”
沈淵忽視身邊突發性精神失常的“助手”,自己打開車門坐進去。他想了一陣,開口吩咐還在望著遠處出神的人:“瀚生,查一個叫阿淮的人。今晚之前,把資料給我。”
“哦……啊?是!”
……
另一邊,秦抒在醫院門口找到了已經等待多時的阿淮。
她陪阿淮掛了號,在診室前陪著她等著叫號。阿淮一直沒有說話,秦抒打量她,素顏的阿淮其實很美。她睫毛很長,唇形飽滿,就算沒有煙熏妝那樣誇張的眼影眼線,她的眼睛也大大的,隻是此刻她的神色裏缺少了原有的靈氣。
“79號,鄭淮!”
“來了!”
秦抒扶著阿淮走進診室。
女醫生的言辭嚴肅:“你想好了嗎?這不僅是一個孩子的生死問題,還影響的是你的後半輩子。第一,你現在的身體不適合打胎。第二,如果這個孩子流掉了,再受孕就難了。”
秦抒訝然,這件事她一開始根本不知道。她急忙想勸阿淮,可是阿淮此時顯得非常堅定:“我決定了,醫生。”
“阿淮!”
“別說了。”
秦抒:“……”
醫生雖然一臉的愛其不幸怒其不爭,可是患者要求,隻能尊重。她點點頭:“既然這樣,那先去簽字交費,我聯係手術室準備手術。”
走廊外一陣皮鞋踏地的急促腳步聲打斷了屋裏的對話。有一個男人在近乎歇斯底裏地喊:“鄭淮!鄭淮你給我出來!”
秦抒瞪大了眼睛。這什麽情況?這男的是什麽人?她回頭看一眼顯得緊張局促忐忑難安的阿淮,伸手拍拍她肩頭安撫她:“沒事啊,我先出去看看。”她沒看見,背後的阿淮嘴角挽起一絲淡淡的弧度。
“你找鄭淮?”秦抒擋在診室外麵。
“鄭淮是不是在裏麵!”男人眼眶發紅,滿頭大汗,一身狼狽。他盯著一臉警惕防備的秦抒:“你是誰,你認識她,你認識,對不對……”
秦抒抬手:“你先冷靜一下。別激動,你倒是說清楚你來幹什麽?”
“我來幹什麽,哈哈,我他媽是她男朋友!”
走廊周圍圍了一圈兒看戲的群眾,聞言嘩然。這真是一場直播的電視劇戲碼。小姑娘未婚先孕,想來打胎又被男友攔住。這實在是……有點惡俗啊。
秦抒這一下火了,她這幾個月砸過場子揍過人,忍不了的從來不忍,這男人一出聲她就想炸毛。
“你他媽是她男朋友,你丫早幹嘛去了?這麽久了她這副模樣一個人日子都過不下去了你在哪?你還有良心過來找她?”秦抒嗆起人來,其實不喜歡看場合。
“是,我是錯了,可是你先讓我見見她,求求她不要這樣,別把我的孩子流掉……”
秦抒扒拉著門框擋住裏麵的人,聞言回頭問了一句:“阿淮,想見他麽?”
阿淮冷聲答:“不見。”
“聽見沒有。”秦抒昂起頭來看這個比穿了坡跟的她還高了幾公分的男人,“她不想見你。請回吧。”
“我是孩子的爸爸!”男人急了,在秦抒跟前嘶吼。秦抒閉閉眼睛,“她也是孩子的母親。她有選擇權。這裏是醫院,麻煩你要吼出去吼,別打擾醫院正常工作。”
給阿淮做診斷的醫生看多了這樣的情節,早就麻木了。她默默整理好病例,看了一回戲,覺得差不多了,開口勸:“好了,別堵在門口了,後麵還有病人呢。”
多重的壓力,焦躁的內心,深藏的恐懼已經累積得超過了承受能力。男人並不是脾氣好的善茬,他把這一切都歸罪於攔著他的秦抒。
“你他娘的又是什麽人?這裏麵是老子的女人,關你屁事!要管閑事別管到老子頭上,別以為我不敢治你!一個給我躲著藏著,一個擺出副狗臉在這擋著,你兩個沒一個好東西!”
秦抒並不是忍氣吞聲的乖乖女。她的眼神像是淬了冰,鋒利如刃,語氣極冷:“你最好收回你剛才說的話。”
“你給老子讓開!”
“別想。”
“你他媽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
“請你回去。”
“讓開!”
“你給我滾出醫院!”
啪
秦抒的頭被蠻力扇到一邊。圍觀群眾大吸一口涼氣。阿淮在她背後“騰”地站起來。
她捂住臉,慢慢地抬起頭來,正視那男人。
“韓因朔!你就是個混蛋!你給我滾,我不想見到你!”阿淮聲嘶力竭。事情已經超乎她的想象,雖然因此可以收獲意外的效果,但是短暫的小小的欣喜之外,剩餘的全是憤怒。她根本見不得秦抒受到傷害。她是小小地利用了她,但她永遠不會忘,那是多少次雪中送炭的人,是她鄭淮這輩子屈指可數的朋友。
“阿淮!”
秦抒在那一耳光之後耳鳴了很久。她沒想到那男人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她明顯的感覺到手掌下的臉頰腫了起來。她的頭腦一片空白,等到她終於能組織起語言想要說什麽的時候,眼前一道黑影疾衝過來,她的腰肢被人大力一扯,隨即,跌入一個堅硬而溫暖的懷抱。
秦抒懵了,抬眸看去,居然是元深。
“你……”
元深把她鎖進懷裏,雙臂緊緊地攬住她,她想要掙紮,他隨即增大用力,秦抒的反抗宣告無效。她看到元深的臉色鐵青,雙眸不複有曾經吸引她的溫柔水光,取而代之的是狠戾與狂狷之氣。那一雙眼睛此刻幽黑得可怕,眼瞳深處翻滾著什麽秦抒看不懂的東西,仿若滔天巨浪,要把她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