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惶然
讓市人很奇怪的是,那一場針對韓家的金融戰爭在硝煙漫起韓因朔草木皆兵的時候,突然之間偃旗息鼓,銷聲匿跡了。
金融界初始大為不解,後來也有人出聲分析,大概確實是韓因朔惹到了什麽人,此次險些讓“星源”崩盤的進攻就是為了給他一個教訓,讓他吃吃苦頭,沒有把人逼上絕路的意思。韓因朔和他的助手團隊以及“星源”上上下下鬆了一口氣,感恩戴德,天天巴不得要給老天爺燒香。可是有一個人,卻無法對此持樂觀態度。
韓昀。
他前所未有的意識到,這一次的危機,明擺著就是沈氏下的手。
當所有的巧合都匯聚在一起,那就說明一定不是巧合。
他剛剛跟秦抒打了電話,發現她和元深在一起,緊接著的兩三天裏,韓因朔的公司危機就解除了。這怎麽解釋?這怎麽能解釋?
……
冷靜下來之後,韓昀整理思路,終於明白了一點秦抒對於沈氏的影響力,可能大大超乎想象。這是一個他可以抓住的至關重要的人物。如果他利用好了……
股市金融的風風雨雨影響不到秦抒的小日子。照常早起照常忙碌,絲毫不受幹擾。畢竟那些跟她都沒什麽關係,如果韓家事事都要她操心,那這心就操大發了。
……
秦抒來到華嚴也有一段時間了,初始一些整理資料的工作也都做得很熟練。慢慢的,她要開始接觸一些實際的案子,學會給律師做助手。這是讓她很興奮的,六載寒窗,腦子裏填滿的專業知識終於能在實戰上派上用場,這是每個學生都會開心的事。
不過她到底還是沒有足夠的經驗,隻能從無到有慢慢來。可她有一絲感覺,感覺自己在華嚴待得過於安逸了。她是看得見同樣的實習生許音每天出出進進手忙腳亂,雖然她來的比許音晚,接觸的少理所當然,然而心裏總有點怪怪的。似乎華嚴的領導層對自己太過寬鬆了。
記得有一次,她因為接了導師電話給他交材料,一不留神把一遝資料的順序給搞亂了。按理說這種工作成果交給上級是要挨罵的,秦抒已經做好低頭認錯反省檢查的準備了,誰知道帶她的大律師張演隻是笑著說她有點馬虎了,再仔細整理整理,下次注意一些。
當時從張演辦公室出來,秦抒有種說不出來的別扭。把這不對勁兒告訴田熒琪的時候,那家夥扯著雞腿兒啃得滿嘴是油,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都說了你是高材生,高看你一眼還不行了啊。難不成你還是受虐狂,人家不罵你兩句你不舒服咋的?”
秦抒:“……”這倒也不是。可是就是莫名的感覺不舒服,有一種被人區別對待了的錯覺。女孩子都是很敏感的,尤其是對別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天她就明顯感覺到其他幾個年輕的女孩看她的眼神都很詭異。秦抒暗自叫苦,這也不是她想的啊……
可也沒辦法,班還是要上的,隻能把自己的疑慮吞進肚子裏,照常幹活,盡力不犯錯。
這天秦抒進了華嚴,在辦公桌前落座。她有些口渴,拿起水杯,裏麵空蕩蕩的。等她走到茶水間,還沒來得及打開水龍頭,就聽到隔壁衛生間傳來的嘀嘀咕咕的聲音,兩個人議論得正在興頭上,就好像是看了什麽八卦新聞一樣熱火朝天的。
她們討論的核心內容,居然是……自己。
秦抒豎起耳朵。
“我就說,怎麽還會有這樣區別對待的啊,犯個錯居然能讓張大律師帶著笑臉,一點懲罰都沒有。這種人你敢看輕她?”
“嗬嗬,你以為她是有什麽了不起的後台嗎?”
“哎呀,你忘了她剛來的時候,咱們首席合夥人肖律師都快八抬大轎把她抬進來了。”
“切,我看未必是八抬大轎。說不準就是有一腿而已。我跟你說啊,一個月前我親眼看見秦抒收到一個白色的精品盒子,一看就知道裏麵的東西價值不菲。我後來記住盒子上的標誌去查了,你猜怎麽著?盛源的招牌珠寶品牌!那一條項鏈要上百萬的!”
“我的天哪,這也太可怕了吧……”
“她還給我裝出一副清高的樣子,警告我不讓我八卦。後來我就一直盯著她,看見她躲開我們去打電話了!這還能沒問題?鬼信呢!”
“現在的女孩子,怎麽都不知道自愛呢,為了個工作把自己都賣了……”
秦抒聽得萬分清楚,那個帶著最大的惡意揣測自己的人,就是看起來純潔無害喜歡起哄熱愛八卦她甚至曾覺得有些可愛的許音。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
兩個人的聲音漸漸小了,腳步聲漸行漸遠,茶水間正好在隔壁的死角,兩個人徑直回到辦公室,沒有回頭,也就沒有發現站在茶水間裏手指的骨節都捏得發白的秦抒。
當天下午,秦抒敲開肖騰辦公室的大門。
“肖律師。”
“哎?秦抒,怎麽了,有事嗎?”
“我想請您把最新的案子材料給我看一下,我想盡快進入狀態,好協助張律師。”
肖騰心裏“咯噔”一下,他看得出來,平常善於隱藏情緒的秦抒今天很不對勁。她盡管語氣客氣誠懇,可她的眼神有些冰冷。他難得看見秦抒的情緒這麽明顯的外露。
如果是華嚴有誰得罪她了……在淵哥那裏,真的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怎麽了秦抒,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嗎?要不要回去歇一歇……”
“不用再照顧我了,肖律師。”秦抒語速微快地打斷,“我知道我在讀研,時間上不如其他人充足,沒有那麽強的機動性。可是請您相信我,我是有能力做好這份工作的,我想盡快在這裏站住腳,不是靠我在頑石的那一年經曆,而是有目共睹的表現。”
幾乎是一秒鍾的時間,肖騰就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他麵色一沉,華嚴裏也有這麽無聊的人,整日嚼舌根說人是非,不知道說了多麽難聽的話。他出聲安撫秦抒:“你放心,你在華嚴幾個月來的成績我們看在眼裏,很快我就會讓張演和孟成安他們把最新的材料給你,你學著入手。其他的事你不用在意,啊。”
秦抒聽出他言語裏的含義,他也猜到她受到什麽樣的誹謗了吧。罷了,這和肖騰根本沒關係,她又不可能出聲讓他為自己主持公道,否則豈不是坐實了許音那一番言論?
“謝謝肖律師,我盡快熟悉材料,再來找您討論。”
秦抒轉身走出辦公室。肖騰立馬拿起手機撥出號碼。
……
這天下班之後,秦抒回了趟公寓拿東西,又出門找了一家咖啡館,給元深發了條消息。
元深如約而至,秦抒已經慢條斯理地喝完了一杯咖啡。他坐在她對麵,目光罩住他,眼神中透露著濃濃的關切,和一絲隱隱約約未散盡的怒意。秦抒不想深究他的情緒,看他坐定,就從包裏拿出剛剛從公寓裏取回的盒子。
元深黑瞳驟然一凜。
秦抒沒有察覺到,她用雙手把盒子緩緩推到元深麵前:“早該還給你的,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這項鏈如此貴重。我實在受不起,你還是拿回去吧。”
元深沒動,隻是目光沉沉地看著她。秦抒無奈,“朋友之間,投桃報李,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你這隻桃子太貴重,我沒有等價的李子能還給你。抱歉了……”
“我不接受。”元深語氣斷然,“我早就說過,我元深送出去的東西,萬萬沒有收回的道理。我親手把它交給你,它現在就是你的。我不要求你的回報,更不需要你的回報。”
“不行,它真的太貴重了,你還是”秦抒有些無力,她伸手去推盒子,不想被元深一把抓住手腕,握得緊緊的,不肯鬆開。
秦抒的聲音戛然而止。
“你收下。它本來就是你的,不許你拒絕。”
秦抒閉了閉眼,扯回自己的手腕,聲音疲憊地問:“那你要我饋贈給你什麽才好?你這樣,我的良心會受譴責的。”
“我不要別的。”
秦抒抬起頭來。
“我隻要你,經常陪在我身邊。”
“……”
秦抒在那一瞬間,有些惶然。
……我是惶然分割線……
秦抒走後,元深站在公寓小區大門口,望著她的公寓樓的方向,一邊撥出電話。
“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肖騰的聲音恭敬不敢懈怠:“淵哥,已經把那兩個人解雇了,而且同行業以及各大律所,都不會再聘用她們。”
“好。如果她在華嚴有任何不對的地方,第一時間告訴我。還有,最大程度的滿足她的要求。她想要做出成績,就讓她做出成績。”
“是!”
元深收起手機,眸光仍然落在秦抒的去路上,久久未曾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