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閻羅王
秦抒怔然失語。
離兩人不遠的地方,站得筆直等待沈淵命令的屬下,聽見這些,雖然目不斜視,可是一個個的都不由自主的暗暗心驚。
沈淵,這個名字,從來沒有人能夠擁有直呼的權力。可是淵哥把這個權力,毫無保留地贈予了眼前的女人。
秦抒意識到,沈淵對自己似乎有一種奇異的執著,她無法理解這是怎樣程度的難以割舍。她回憶認識“元深”的整個過程,回憶每一個值得深思的細節。從小巷子裏的偶遇開始,她順手“救”了他一把,她認為這種相遇一定不會是刻意的,除非他早就認識自己,甚至給自己身上安裝了定位儀。這種事情,想來更加讓人不寒而栗。
但是即使不是刻意的,那天晚上,想必也根本不會是她真的“救”他。如果那晚沒有她,或許那幫神秘人遭遇的,就是血光之災了。
可能,她救的反而是他們……
她絞盡腦汁回想,仍是徒勞。她不明白他一往而深的執念,究竟從何而起,從何而來。
她自認還沒有沉魚落雁的容貌資本,更談不上家財萬貫的財富資本,至於權傾天下,那簡直是天方夜譚了。
……
這天秦抒依然是由沈淵送回公寓的。她知道,以他強硬霸道的態度,她就算是拒絕也無濟於事,隻好省點口舌。
原來那輛賓利,才是沈淵自己的車子。他為了塑造一個“盛源法律顧問”元深的形象,委實頗費周折。秦抒想起田熒琪以前對元深的稱呼,“雪佛蘭男”。現在想起來,隻覺得深重的諷刺。
下車的時候,秦抒看到隋雨溪就守在小區門口,似乎一直在等她。
“你怎麽出來了,等了多久了?趕緊回去休息,我又沒什麽可擔心的。”秦抒攬住隋雨溪的肩頭,“不是讓你回家嗎,怎麽到我這來了。”
隋雨溪定定地看著秦抒,半晌目光又移到倚在車邊的沈淵身上。“我不放心你。”
秦抒的笑定格在臉上,她聳聳肩:“好吧。我跟人告個別。”即使是在處境窘迫的現在,秦抒依然能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不讓親近的人擔心。她轉身向沈淵走了兩步。男人看她走近,站直了身子,低下頭,目光深邃,卻也柔和。可是秦抒突然不敢再相信這種柔和。
“你也送我到家了,你走吧。”秦抒不想說再見,其實她今後一點也不想再見到他。
可是沈淵是什麽人?刀山火海般的人際網絡裏闖過來的人。他一眼就看出秦抒沒有說出的話,沒有表達出的意思。
“明天早上,我送你去華嚴。”留下一句話,不容她拒絕,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賓利絕塵而去。
秦抒卻被他的一句話釘在了地上。我送你去華嚴……她瞬間聯想起了自己順順利利一路毫無阻礙,過關斬將進了華嚴。想起自己在華嚴受到的特殊“關照”,肖騰和張演格外寬容的態度。更想起了一個月前她在茶水間聽到的牆角,和事後許音以及另外一個實習生遭遇的解雇……
她是有感覺的,仿佛有一個上帝般的人物在頭頂注視著她,給她支持和無言的幫助,甚至沒有想過讓她知道。
現在這個人,她似乎知道是誰了。
“秦抒。”隋雨溪的音調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和冷靜,“你告訴我,這個元深到底是誰?”
“別站在這兒了,你受了這麽大的驚嚇,還來興師問罪。”
……
秦抒把隋雨溪拉進屋。
“你快告訴我!”性子一向沉穩的隋雨溪,終於還是破功了。
“他就是元深啊,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麽人。”
“秦抒,我知道你擅長撒謊,可是現在你在撒謊,我能看得非常清楚。元深絕對沒有那麽簡單。就算不說他今天怎麽救了我,這些且不論,單單就是他對你的態度,我就要問個明明白白。他到底是什麽身份,他又到底想對你做什麽?”
一連串的問話,隋雨溪的語速極快,秦抒仿佛看見了法庭上作為公訴人控訴嫌犯罪行的咄咄逼人。
秦抒沒有說話。她不想把沈淵的真實身份告訴朋友們,可是如果不說,很明顯也不能瞞多久。畢竟今天沈淵的作為和他整齊劃一的屬下,給人的印象太深刻了。
“好,你不說,那我說。今天在你來之前,我本來以為自己得罪了江家,這回是走不出去了。可是就在我剛剛自己把自己的希望掐滅的時候,我聽見很激烈的槍聲,江家兄妹帶來的人全都死了……你知道嗎,我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麵。血直接從人的胸口噴出來,鮮紅色的。然後徐宴衝過來,給我剪斷了繩子。元深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以為自己看見的是閻羅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