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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絕望與悲憫

  秦抒:“當然,我們一直一直會是好朋友。”


  阿淮欣慰而滿足的笑了。可是沒過多久,這笑在唇畔又演化成了苦澀的弧度,她埋首:“如果不是韓家,我如今也不會是現在這般樣子。”


  秦抒抬眸看她。


  “都是韓家害了我,把我拖進這個無底洞……我現在幾乎沒有生存能力,還懷著孩子……可是我已經不想打掉他了……”


  阿淮聲音顫抖,滿溢著痛苦和忍耐,秦抒心裏卻小小的起伏了一下。


  “當初害你家破人亡的,就是韓家?”


  “……是。是!就是他們……剛開始我不知道,後來我想辦法得到了消息。可這又能怎麽樣呢,他們依舊是市數一數二的貴胄,而我……喪家之犬罷了。”


  秦抒心裏的不對勁更深了一層。


  她之前講的那個故事,秦抒還記得。債務,家道中落,迫害,落井下石,橫死,流落街頭……既然如此確定是韓家的所作所為,為什麽當初她不講清楚,而是說有眾多冤家仇人?是不相信秦抒麽?如果確實是韓家所為,那她接近韓因朔,真的隻是因為富家公子對她好,救助她生活麽?


  秦抒開始看不懂眼前這個人了。


  “你是怎麽認識……韓因朔的?”


  “我一開始不知道他是韓家的人……他告訴我他叫尹朔。後來,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原來是不小心愛上仇家的男人?這情節,有一些些狗血。


  秦抒不想摻和別人家的家事。她移開目光:“來,我們換點輕鬆點的話題。”誰知道眼光落在床頭櫃下,一張露出的醫院檢查單上。


  秦抒的瞳孔驟然一縮。


  她的語氣依然很平靜,她狀似無意地問:“你最近有去做產檢嗎?”


  阿淮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神色如常:“我是按時產檢的,最近沒有去了,沒到時間呢。”


  秦抒點點頭:“知道了。不管怎麽樣,你既然選擇把孩子留下,那他的健康就是最重要的。”


  阿淮鄭重答應:“我當然明白。”


  ……


  秦抒告辭,沒讓阿淮送,自己一個人走出了這個狹窄陰暗的老舊小區。一邊走著,她一邊覺得身上有些發冷,是不是因為這個世界變了,她沒能及時跟上周圍人的腳步,所以隻能一個人瑟瑟發抖呢。


  仇恨或者金錢究竟能把一個人重塑成多麽偏執的樣子?她沒見過,也更加不想再見到。如果一切達成目的的前提都是不擇手段,那還有什麽情感是可以放手去相信的呢?

  她回憶起初見,那個光彩亮麗的煙熏妝女孩兒。給她最普通也是最溫暖的關愛,一件外套,改變了兩個人的軌跡。


  那麽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對她而言,意義陡然增大了呢。秦抒百思不得其解。


  “查清楚這個小區裏都住了什麽人。”沈淵交代給一旁的徐宴,“她見過的人,我要逐一審查。”


  徐宴沉聲應是。這位秦小姐對於淵哥,不知道從何時起,已經比他手中握著的槍還重要了。


  ……


  秦抒看著手機上阿淮發來的消息。照例是一些日常的聊天和問候。她反常地沒有回,隻是把手機扔到床上,仰躺著,發呆。如果不是阿淮的問候,她還想不起來今天是中秋呢。


  隋雨溪去忙案子了,田熒琪為了團圓一回,昨天就趕回家裏去過節了。秦抒自己果然隻能活得更粗糙。


  阿淮又發了條消息:秦抒,我去洗個澡,二十分鍾後給你打電話。


  秦抒不置可否,打電話,打吧。中秋節的問候,多她一個不多。


  可是二十分鍾過去,半小時過去,一小時過去,一個半小時……到了快兩個小時的時候,秦抒坐不住了。洗澡不用這麽久的吧,她是忘了,還是……


  秦抒深深歎了一口氣。自己果然還是非常擔心她的。站起身來,撥通電話,窗外的月亮清輝萬裏,一派典雅嫻靜之氣。大都市裏難得的一個響晴之夜,雲絮輕薄到看不見,隻剩下一輪銀盤掛在中天,一覽無餘。


  電話響了十六聲,無人接聽。秦抒皺眉,重撥過去。


  這回響到第十聲的時候,終於有人接起來了。可是,沒能出聲。秦抒滿腹詫異,還沒來得及開口喚一聲阿淮的名字

  “臭娘們,給我閉嘴!”耳光的聲音,通過無線電波傳送過來,秦抒一個戰栗。


  “你們放開我!韓家的走狗,一個個手上都沾了血,非要把人趕盡殺絕不可嗎?啊!”


  “讓你還有嘴說!找你這婊子找了個把月了,終於能在這揪出你來。你那不爭氣的老子,自己做的孽,自己受著!”


  “你們不得好死!”


  “呦,不得好死?老子還真在這告訴你,老子辦過的事操過的女人多了去了,聽說過幾年前的大律師秦連江麽,死在老子手下,一聲都不帶吭的!”


  ……


  秦抒再也聽不進去哪怕一個字。


  秦連江……秦連江。


  他們剛才說什麽?她不敢相信,反複在記憶裏回想,挖出來填回去,那一句話如同詛咒,在腦海徘徊。


  韓家的走狗……秦連江……


  父親神秘失蹤,杳無音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卷宗口徑空前一致,警察局蓋棺定論……


  可是那塊失而複得的黃龍玉,是父親多年來隨身攜帶著的……從來沒有離開過他。


  秦抒猛然站了起來,血液不及供應大腦,眼前霎時一花。就在這一花的功夫,秦抒聽見一聲慘叫:“啊!我的孩子!”


  就是這一聲慘叫,讓秦抒像是被潑了一大盆冷水,沸騰的血液發昏的頭腦狂躁的心跳,在一秒鍾之內冷靜了下來。甚至,冷靜到一陣陣的發冷。


  “你們放了我,求求你們……我要救我的孩子,我流血了,救命”


  秦抒的手機貼著耳朵,她聽見了阿淮聲嘶力竭的喊出來的每一個字,可是她又仿佛一個字都沒有聽清,眼神清冷到殘酷。她聽見自己的心髒恢複平穩的搏動,一聲一聲,像是一潭靜水之下無力湧動的泉眼,根本激不起一絲漣漪。


  她此刻,平靜得可怕。


  電話在下一秒掛掉,秦抒目光落在手機上“結束通話”四個字,半晌,一縷諷刺的笑在唇邊劃過。


  她不緊不慢地換了衣服,不緊不慢地拿了鑰匙背好包下樓,唯一意外的,就是停在小區門口的賓利。


  “你來幹什麽?”


  “想來看看你。”沈淵降下車窗,看著她的神情很專注。


  “我現在沒心情應付你的來訪,我要出去一趟。你請回吧。”


  “你要去鄭淮家,不是麽?順路,我送你。”


  ……


  秦抒沒有鄭淮想象的那樣,衝上樓,撞開門,掐住那些流氓罪犯的脖子,歇斯底裏。她的腳步甚至是閑適的,很舒緩,很輕鬆,但是這其中包含著的一股難以言說的絕望和痛苦,卻不是常人能夠發現得了的。


  沈淵發現了。他緊跟著她上樓,秦抒在此刻沒有固執地跟他理論不能接近自己這件事,而是默許了他的行為。


  他想探知她的一切。


  秦抒推開門,眼神無波無瀾,徑直走進客廳。意料之中的,她看到阿淮的劇烈掙紮,看到了血色,還看到那些虎背熊腰粗鄙至極的男人。


  阿淮看到了沈淵,那些“韓家走狗”同樣看見。在秦抒看不見的角度,沈淵的神色是極冷的,眸光如同玄鐵利刃,一刀就能刺入對手的心脈。怪不得這世上貓貓狗狗遍地都是,但隻要聽到沈淵名號,聞風喪膽。


  “秦抒,救我,救我……”


  阿淮滿麵淚水,身下都是血水,頭發蓬亂,麵無人色。怎麽看都讓人震撼,迫人疼惜。


  可是……


  秦抒閑庭信步一般走到她身前,慢慢地蹲了下來。


  “阿淮,你告訴我,我要怎麽幫你你才滿意?”


  鄭淮的瞳孔頓時一縮,臉上的肌肉微微緊繃:“秦抒,你這話什麽意思?”


  “沈淵,能不能先幫忙把這些小嘍囉清理一下?”


  “沈,沈淵!”那些“韓家人”再沒有剛剛的蠻橫霸道,腿一個個都軟得沒了筋骨,甚至有人跪了下來。


  “淵哥,求求你放過我們吧淵哥,我們隻是收錢辦事……”


  鄭淮一咬牙:“你們在說些什麽?”


  “阿淮……我現在真的很害怕,你到底變成了什麽樣子。是所有可以利用的都可以拿來用了嗎?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身上,有什麽你可以利用的?我真的很想說,你盡管拿去,我不要你的一分回報。你不是說過,我們是好朋友的嗎?”秦抒的眸光裏,帶著一股佛家的悲憫意味。


  “不,秦抒你聽我說……”


  “我想問問你,究竟有什麽是可以拿生命來換的呢?何況是一個小小的生命,甚至還沒有見過這個世界……”


  “你!你怎麽……”


  “你剛剛才說過,我們是朋友。轉頭,你就這樣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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