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階下囚
秦抒捏緊拳頭,手底下的被褥被狠狠地攥成了一個團,可是她卻抑製不住內心的恐懼。她知道自己一個人的反抗不會有任何作用,沈淵帶給她的威懾太讓人害怕了,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微微發抖,想往離他更遠的地方縮去。
沈淵坐在床邊,床墊的一邊塌陷了下去,秦抒神經緊繃,提防地看著他。
“你在這裏好好休息。你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去過一趟市,就把身體折騰成這個樣子。”
“……”
“養好了身體,再來見我,問我為什麽。”
一句話,堵住了秦抒的憤怒,噎住了秦抒的質問。
“照顧好她。”沈淵看一眼易勳,易勳一驚,連忙應是。但是他覺得,這一個眼神裏,不僅僅是命令和叮囑,隱隱約約的,還有一絲警告的意味。
“怎麽辦,秦抒的手機打不通啊。”田熒琪舉著手機一臉焦急,“一天一夜都過去了,連個消息都沒有,那個元深,呸,沈什麽淵的到底是誰啊,這怎麽回事啊?”
隋雨溪早就火燒眉毛了,田熒琪再催她,她更著急上火,說話都沒好氣:“你能省省嗎,先把秦抒找到了再慢慢追究沈淵的事。現在秦抒都每個著落呢你在這嗷嚎有個屁用?”
“可她家敲門也沒人應答,你說的那個龔傳旻還有逄櫻,這些她平常聯係過的人都問過了,她除了咱們幾個人,也沒別的朋友了……”
“如果到最後都沒有消息,那隻有一個解釋……秦抒真的落到沈淵手裏了,並且讓她與世隔絕。這樣,就真的麻煩了。”
朋友的焦急,秦抒能夠預料到,可是她此刻完全無能為力。手機不在身邊,一定是沈淵拿走了。寬敞舒適的房間裏,生活用品一應俱全,可是一件能和外界聯係的東西都沒有。
秦抒意識到自己是被軟禁了。
她坐在床邊,恍恍惚惚地回憶了自己認識沈淵以來,這幾個月的經曆。一切清晰得如同放映一部高清電影,可是她想得到的東西,在電影中能表現的,卻微乎其微。
“秦小姐,喝藥了。”易勳推門進來,秦抒抬眸看向門外,兩個黑衣男子的身影在門關上的瞬間,從她的視線裏一閃而過。沈淵,還真是嚴防死守啊……
“我就是低血糖而已,不用這麽麻煩的,易先生。”
“叫我易勳就好。秦小姐,您的身體太虛弱了,想必此前也經常透支體力,長年累月累積起來,隻能積病積弱,對身子損耗太大了。淵哥囑咐我,一定要給您把身體調養好。”
“我的身體,和他有什麽關係?我隻想知道,什麽時候能離開這!”
易勳的語氣依然很溫柔,溫柔到秦抒跟他對話都火爆不起來:“秦小姐,淵哥說了,如果您能把身子養好,把我的藥都按療程吃下,您就可以出這個房間走走。”
秦抒抬起一雙清透的眸子,定定地看著他。
……
“淵哥。”
“她怎麽樣了?”
易勳為沈淵推開門:“秦小姐很聽話,藥都按時吃了。剛剛的藥有催眠的效力,她身體又弱,現在睡過去了。”
“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
易勳離開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沈淵在床邊坐下,修長白皙的手落在熟睡中女子的臉頰上,摩挲愛撫。他的側臉如此專注,專注到讓易勳為之心悸。這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源哥的樣子。
他心裏依稀有了預感。這位秦小姐,能帶給淵哥最意想不到的改變。
秦抒睜開眼。又是一天過去了,這幾天都渾渾噩噩的,甚至連白天黑夜都分不清楚。不知道雨溪和熒琪,得急成什麽樣子……隋雨溪會不會操起菜刀跑來找沈淵要人?不會,她根本就不知道沈宅在什麽地方。
她總在睡夢中感覺到有人離她很近,那人身上帶著暖意,是溫熱的體溫,夢裏缺乏安全感的她,無理拒絕。她甚至覺得有人在撫摸她的臉蛋,有什麽溫軟而濕熱的東西落在額頭手背。她不敢想,她一直都告訴自己,這隻是夢境,是夢境罷了。
她知道,自己在屋裏繼續憋悶下去,可能就要悶出精神病來了。
她坐起身來,立刻有守在門口的仆人躬身問道:“秦小姐,您醒了。”她嗯了一聲,一個人慢悠悠站起來去洗漱,衣櫃裏的衣服琳琅滿目,她第一次打開的時候,瞠目結舌。這一次她沒有再拒絕,選了一套利索的衣褲換上,感覺到了清爽。
很快有人把早餐送上來,秦抒一言不發一口不剩地把它吃完。秦抒看著那仆人的表情,都快喜極而泣了。
“收下去吧。”
“是,秦小姐。”
“哎等等,我又不是什麽長官,你跟我是是是的幹什麽?”
“……是沈先生囑咐的,一定要尊重秦小姐。”
“……”秦抒沉默片刻,“我今天……想出去走走。”
……
秦抒打開房間的門。外界天地的廣闊讓她腹腔裏那股濁氣倏忽就消散得無影無蹤。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一個相當容易滿足的人。
此前的幾天,她隻能透過窗口,望著別墅樓下的花圃,凝視著園丁去修剪花壇的形狀。部分時候,能看到沈淵的座駕,和他披著風衣的修長身形。
“秦小姐。”門口的兩個黑衣男子恭敬地低頭問好,把秦抒小驚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走了兩步,他們並沒有跟上來,目光也是落在地麵上,沒有和她對視。她舒了口氣,稍稍放下了心。這是不是代表著,自己今天能在別墅裏,自由行動了呢?
對於她而言,這已經是幾天來的一個最大的恩賜,足以讓她感恩戴德。
沈宅別墅真的很大,讓她禁不住咋舌。她被限製在的那個房間,是在三樓的正中。仆人告訴她,二樓一般不允許下人進入,那兒是沈淵的書房和臥室,屬於他的私密空間。她腳步放輕,站在二樓靜靜待了一會兒,猶豫片刻,才走下樓來。她在富麗堂皇的一樓溜達了一圈,然後出門,到了後花園。
花園修剪得很幹淨,似乎它的設計者學過古代園林的建造模式,把小小的一個花園建得山重水複,曲徑通幽。到後來,當秦抒知道這是彭瀚生主持建造的時候,差點沒把自己的舌頭咬掉。不過這是後話了。
很奇怪,這一路走過來,秦抒沒見過一個人,似乎沈淵有著極度的自信,她插翅難飛。秦抒心裏有些惴惴,雖然她不甘心就這樣被拘禁起來,可是現在給她個豹子膽,她也不是很敢吃。
轉身,走回別墅,上樓。她現在要扮演的是一個乖乖的階下囚,這樣才能等待機會,從階下囚變成勢均力敵的對手。
當她再一次走上二樓的時候,她聽到了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很是清脆,嘩啦一聲,像是瓷器。她微微一顫,攥緊了拳頭,徘徊許久,最後還是邁開步子,向聲源走去。
她本來在猶豫的那兩秒鍾裏勸告自己好奇心害死貓,可是最後好像也沒什麽用處。很難說這是頭一回,但她確實很少做這樣毫不關己的事情。
她緩慢的走近了一扇門,它似乎是虛掩著的,沒有關嚴實。她咽了口唾沫,走到它跟前,湊近,想透過那及不可見的門縫,看清裏麵是什麽情況。
“淵哥,不要啊淵哥!啊”秦抒突然聽到了一聲緊連著慘叫的求饒。她一驚,下意識抽了口冷氣。
“什麽人!”徐宴警醒地回頭,一把拉開房門,臉上的殺氣頓時消弭。
秦抒倒退兩步。
房間裏,一個男人跪在地上,渾身是血,露出的手臂上都是青紫,像是被人毆打過了。他的身體四周,散落著碎瓷片,也許這就是秦抒剛剛聽到的碎裂聲的源頭。此刻他的手正被沈淵踩在腳底,皮鞋堅硬的鞋跟碾著他的手指,男人經受不住這樣折磨人的疼痛,連聲慘叫。
“對,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這就離開……”秦抒反應過來,知道自己看見了什麽不該看的,即使她害怕到雙腿有些發軟,即使她根本不敢抬頭接觸沈淵的眸光,她此刻隻想抓緊時間逃離。哪怕是就把自己拘在那一個小房間裏,也比此刻的驚心動魄要安全得多。
“該死……”居然讓她看見這一幕,她眼中的恐懼和疏離刺痛了他。
沈淵眸光凜然,暗沉得讓徐宴心裏都一陣發緊,“淵哥,我這就送秦小姐回房間。”
“不必了。”沈淵站起身來,走向秦抒。被恐懼支配的秦抒沒能控製住自己的本能,向後退了一步。
這一步徹底刺傷了沈淵。他一把將她扯進懷裏,掐著她的腰肢,逼她看向自己:“你又想躲避我,又想離開我,是不是!”秦抒慌亂地想要躲開他的目光,他不放,“不要妄想躲開我,聽到沒有!”
“徐宴,把人帶走。”
那男人哀嚎著求饒著被拖走了。
“沈淵,我唔!”
留下的,是男人對秦抒帶著一絲懼怕失去的唇齒掠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