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魂飛魄散
“可是一千年的日子也太久太久了，你已經忘記了最初的自己究竟是誰了，也忘記了他人給過你的承諾，你隻知道一件事，最重要的一件事，隻要你不停的收斂靈魂，你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然而，這樣的日子，卻總是那樣的遙遙無期，於是你開始用凡人都是齷蹉之類來安慰自己，你做的這一切都是正確的，直到遇見我。”
“你空口白話，我又如何相信？”花妖顫抖著爬都爬不起來，眼淚一顆一顆的落下來，嘴巴裏，出奇的沒有說些什麽惡毒之話:“不要以為你打敗了我，就可以隨意猜測我的身份。”
“我有沒有隨意猜測你很清楚。”畢竟就算是再被時間摧殘了記憶的凡人，提起過往，都會有大概得模糊片段出現，更何況是妖。
“也許你會認為我在胡編亂造，可是這就是你，頂著虛假麵孔，為一個虛假的承諾，糊塗了千百年，落得如此下場的妖魔，或者說，是傀儡。”
被人命令，被人利用，甚至連自己的容顏都要聽之任之。
“傀儡……”花妖大聲的笑起來，涕泗橫流，蒼老的臉上帶著透骨的悲涼，“我確實是個傀儡，你猜對了，我甚至沒有名字，也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我隻有一個目的，就是不停的殺人……”
她的聲音幽幽的，帶著痛恨:“可是這又如何？至少我還可以自欺欺人，我還有個念想，你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要把最後的念想都讓它破滅？
“是，我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可是，我已經認輸了，為什麽不能夠讓我糊塗的死？！”她沒有衝著顧花微撲過來，眼睛裏也沒有了最後的殺意，徹骨的真相讓她失魂落魄，沒了神采。
“做錯了事，就想要解脫？”顧花微嘲諷的看她，眼睛裏冷若冰霜:“既然做了就要有被人拆穿的準備，也要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你以為死就可以解脫嗎？我告訴你，”顧花微彎下身，狠狠地捏住花妖鬆弛的老臉，“想都別想！”她就是要讓她死不瞑目，她就是要告訴她，沒有人，沒有人能夠在窮凶極惡之後獨善其身，誰也不能！
她要所有想要傷她害她之人，付出慘烈代價！
“你記住，你的死，怨不得任何人，你活該。”顧花微平靜的丟開花妖的下巴，眼睛平靜的不起波瀾，“而你的死，是永遠的，你不會有重來的，機會，也永遠都不能贖罪，你要永生永世，都背負著，惡人的身份，你就是罪魁禍首，你就是殺人凶手，除了我，沒人會知道，你隻是傀儡，你看你，多可悲！”
妖魔是沒有轉生的，死了一了百了，因此，妖魔一死，多少的秘密無跡可尋。
“哈哈哈……”花妖痛苦的抓住自己的頭發，慘烈的笑起來，眼睛裏都是血霧，顧花微將她的身份扒了個徹徹底底，也讓她痛苦的恨不得自己從沒來到過這個世上，因為，她是個罪人啊……嗬嗬嗬……
一輩子活在一個謊言裏，自以為是的活著，直到最後一刻，才知道自己的一生簡直就是個巨大的笑話。
她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麽呢？什麽都不是。
“殺了我……”她抬起滄桑的臉，幾乎是懇求一樣看著顧花微，聲音虛弱而又蒼白，隻想要一個解脫，“殺了我，你殺了我！”殺了她，她就不會活在醒悟過來的痛苦裏，她就不會再重複那些幾乎是契約一樣鐫刻在她腦海裏的命令，她就可以自由了。
“我什麽都不要。”不要傾國傾城的容顏，不要完美無瑕的皮囊，也不要自己異想天開的自由，隻求一死。
“我會讓你死。”顧花微淡淡的說道:“你身上那些無形的力量幾乎已經消失，他們有的回到了真正的主人的身體裏，有的被吞噬（被黑霧吞噬），失去了這些，你已經活不成了，幻境也會跟著消失，留著你，你的主人遲早會找來，你究竟會不會供出我，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不能活著。”
花妖活著就有被逼供的可能，她或者會供出顧花微，所以顧花微不能冒險，至少這一刻不行。
“你這樣聰明，也不枉我敗給了你。”花妖苦笑，看著顧花微，眼睛裏是一片平靜，就連該有的恨意也沒有了，“主人不屬於這個世界，我已經記不起樣子了，你好自為之。”
說罷，花妖再也不停留，衝著那些還在繚繞的黑色霧氣撲了過去，唇角帶著從未有過的釋然微笑。
那才是真正屬於她的美好。
在龍錦的意念之下，金色的身影，化作一朵並不漂亮的花，被團團霧氣掩埋，不多時，層層金色的沙粒從黑霧裏飄蕩出來，隨風在空氣中飄蕩，越來越遠，當黑霧消散的時候，再也看不見那道蒼老又悲哀的臉。
花妖，已經，魂飛魄散。
作惡多端的妖精，都是沒有轉生的，她要永遠的化為塵埃，隨風飄蕩，永不落地。
或許，這應該就是她能夠得到的最大的自由。
顧花微靜默的站在原地，看著花妖消散的地方，明麗的桃花眼裏，有說不出的迷惘。
龍錦不再沉默，捏緊她的手，“走吧。”
他的聲音淡淡的，有著不可忽視的溫柔，顧花微從怔仲裏回過神來，對著他淡淡一笑，“好。”
話音未落，劇烈的抖動聲從四麵八方傳來，平靜的幻境已然搖搖欲墜。
無數的空間碎片紛紛散落，說不出的壯觀。
龍錦一把將顧花微撈在懷裏，一團團的黑霧在他的腳下流動，騰空而起，瞬息之間，就到了半空之中，修長白皙在虛空的某一處狠狠一撕，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清脆的傳來，顧花微隻覺得腦袋一疼，昏迷過去。
顧花微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依然是在床上，她偏頭看了一眼身邊睡的幾乎沒有呼吸聲的男子，知道自己的靈魂算是安然回歸了。
龍錦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眼睛裏沒有半分睡意，做賊心虛的收回搭在她腰上的手，鳳眸裏有淡淡的囧意，似乎被抓包了一樣。
顧花微暗自偷笑，裝作沒有發現的模樣，其實她根本沒注意到好嗎？草木皆兵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