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午後, 秦嫿剛睡醒。
寶珠洗了盤果子端上來,放在她手邊。
秦嫿懶懶散散的側身靠在貴妃榻上,手指絞著帕子打嗬欠。
“姑娘, ”寶珠將青棗上的水擦淨, 遞給她, “胡家那位這次踢到鐵板了。”
秦嫿起了點興致, 湊過去問:“怎麽回事?”
寶珠壓低聲音悄悄說:“聽說這回鬧得太大, 被皇上知道了,鎮國公那邊想進宮尋皇上求情,可不知怎的, 攝政王殿下橫空攔住人喝了杯茶, 鎮國公直接回府。這兩日都沒露麵,朝中都告假稱病了呢。”
上次從東郊回來,秦嫿許是覺得膈應人,就沒怎麽留意過胡二公子那事。
昨日她有府上丫鬟說起,馬球賽結束, 不知哪位好心人將這事情報上衙門, 沒等胡家來人,大理寺的人直接越過府衙將人帶走。
後來又被人爆出, 下獄時,胡二公子手筋腳筋全都被挑斷, 昏迷不醒。
秦嫿本來沒有多少感慨,但眼下一聽,她總有種錯覺, 這事情定是傅時珣所為,而且還有些像是在為她報仇。
正思索著,寶珠像是瞧出她疑問般開口:“其實攝政王殿下插手這件事情也是正常, 如今王爺與定遠侯家那位公子關係甚好,當初被胡家掠去的紅樓姑娘就是他的心上人呢。”
秦嫿麵色一頓,了然的點點頭。
撇開腦子裏頭稀奇古怪的念頭,秦嫿咽下果肉問:“衣裳送來了嗎?”
“送來了,夫人叫您傍晚用過飯過去一趟呢。”
秦嫿應下。
起身走到銅鏡前,在珠寶匣子裏頭翻翻找找,挑揀出幾樣看得上眼的發簪。
提起衣裳就不得不說上回馬球場她梳的那個發髻了,這些天在京中未出閣的姑娘圈子裏逐漸風靡,不過說來多虧崔媽媽,秦嫿打算明日再讓崔媽媽給她換換別的。
傍晚用過飯,秦嫿前去正院。
秦夫人正在外間等她,順便看了看今日剛送來的這批衣裳。
剛放下一件,秦嫿漫步從屋外進來:“阿娘。”
“快來瞧這幾件衣裳,看看明日穿什麽。”秦夫人趕緊將人拉進來,點點那件月白印花窄袖小褂,“你瞧這件,側肩上還繡著纏枝花,到時裏頭搭一件淡粉交領百褶裙,定是仙氣飄飄的。”
在這方麵,京中婦人裏頭秦夫人最精通。
隻是秦嫿心裏頭裝著事情,一時間顧不上這個,聽她說完,秦嫿趕緊拽著秦夫人的手往榻邊走。
“怎麽了?”秦夫人心有詫異,連聲問。
秦嫿等她坐下後,才道:“阿娘,我前些天聽哥哥說,明日有位長公主也要去,那位長公主人如何呀?”
“你怎麽對這位感興趣了。”秦夫人一時好笑,但也還是耐心道:“她是太後嫡次女,過了出嫁的年歲如今還待字閨中,聽說是傾慕攝政王。”
秦嫿稍稍擰了下眉,盤算著明日得與這幾位都離遠些。
見她皺眉,秦夫人溫聲安撫:“那位長公主向來驕矜,目中無人慣了,若是你與她見麵,打個招呼離開便是,無需與那種人接觸過多。但如若她出言挑釁,你也不必忍讓。”
秦嫿眨眨眼,她阿娘這種幫親不幫理的人真好。
如今睦禾長公主年歲過高,若再不出嫁,隻怕真的就是達官顯貴府上那些碎嘴子婦人口中的老姑娘了。
永昌侯爵向來與沈氏一族走得近,太後會選永昌侯世子為駙馬也是理所應當。
秦嫿一早來還秉持著這樣的觀念,隻是直到見了世子本人,她發現自己許是再一次看走了眼。
“嫂嫂,侯世子怎麽看起來對這門親事不大滿意。”秦嫿挽著秦大奶奶的胳膊,與她低聲細語,又道:“是因為長公主長得很醜嗎?”
秦大奶奶詫異的看她一眼,樂不可支的掩唇:“倒也不是醜,隻是侯世子心裏有心慕的女子。”
“那這不是……”秦嫿忽然睜大眼睛,盯著永昌侯世子的頹廢麵容喃喃道:“強人所難嗎。”
被她這話逗笑,秦大奶奶伸出手指點點她的額角:“你個小丫頭,淨胡說。”
“誰讓這事情落在世子頭上了呢,對方是長公主,為了侯府,他無論如何都得應下。”秦大奶奶低聲說完,又忽而感歎:“隻是可惜了另一人。”
秦嫿眼神閃爍,秦大奶奶不見她出聲,偏頭看她一眼問:“你想什麽呢?”
“嫂嫂,”秦嫿抿抿唇,欲言又止的問:“日後我會不會也像世子這樣啊。”
“你說什麽樣?”
秦嫿歎息,“我會不會也被當做鞏固家族地位的工具,然後讓爹爹阿娘擇一門對咱們秦家有益的親事,把我嫁過去啊。”
秦大奶奶倒是沒想到秦嫿會這麽說,她想也沒想就否決道:“自然不會。”
“咱們家如今再往上還能去哪兒?況且秦家為官之道,向來隻忠於朝廷與江山,怎會是那種為了家族榮辱就要犧牲女兒一生幸福的人。”
秦大奶奶搖頭,見秦嫿麵色沉重,一本正經的道:“況且秦家還有你二哥三哥呢。”
秦嫿抬頭看向她,訥訥道:“他們又不是姑娘家。”
“上門入贅做女婿呀。”秦大奶奶出言道,“尤其是秦放,比你大哥年幼一歲,卻連個未婚妻都沒有。”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被哄開心,秦嫿彎著眉眼笑:“等二哥回來就讓他成婚。”
“對。”秦大奶奶嚴肅的點頭,“今日回府我就同母親說,給秦放相看姑娘。”
話音剛落,秦大奶奶見昔日裏的手帕交笑著走過來,她想迎上去卻又顧忌著秦嫿,一時為難不已。
好在秦嫿不是那等子看不懂眼色的,忙同過來的那位姐姐打過招呼,然後帶上寶珠離開。
寶珠跟在她身側,左右張望幾眼,發現了立在魚池邊的小小少年。
“姑娘,表公子在那邊,咱們去打招呼嗎?”寶珠輕聲給秦嫿提點著。
秦嫿側頭看了眼,連連擺手:“咱們快走。”
不知怎的,外祖父家的這位小表弟,年紀小小竟有父兄一般的大道理。
她最厭煩旁人一言不合就說教,秦讓已是例外,偏生先前的那次家宴上,她見這位小表弟俊秀斯文,應當為人和善,卻沒想到是個穩重老成的。
秦嫿對他記憶尤深,後麵再遇上,秦嫿腳下生風隻想溜。
隻可惜她想的美,步子還沒動,小表弟就已經朝這邊看了過來。
少年的琉璃眸子裏露出些許笑意,麵容板正,快步走過來道:“四表姐去哪兒?”
秦嫿尷尬轉身,訕訕一笑:“好巧啊。”
傅時珣受邀前來就想到會遇上睦禾長公主。
他負手而立,目光沉沉的盯著湖麵。
睦禾長公主站在他身旁,從背影看兩人倒是登對得很。
“王爺今日怎麽有閑時前來。”睦禾長公主側眸看他,神情愉悅,“其實我知道,你肯定也是不願讓我與李淵成婚的。”
“公主多慮。”傅時珣麵色淡然,“知曉這個消息後,本王喜不自勝。”
睦禾長公主麵色微變,她抿唇換了話題:“我聽說胡家那事情,是你出手做的?”
傅時珣輕嗤:“公主這意思是在責怪本王了。”
“自然不是。”睦禾長公主趕緊搶話,義正言辭道:“做錯事情自是得受到懲罰,不然的話,大燕律例豈不成了笑話,誰人都可以輕視。”
傅時珣神情微頓,犀利目光掃過她的眉眼:“公主在說笑。”
她下意識反問:“王爺這話是何意?”
“你心中有數。”傅時珣收回眼,不欲再跟她多浪費口舌,轉身就要走。
這些日子她很少見到傅時珣,僅有的幾次見到也是要死不活的樣子,跟傅時珣說話,他也隻是冷冷淡淡的掃過她一眼就走。
今日好不容易再遇上,睦禾長公主心懷僥幸主動跟他打招呼,卻不曾想傅時珣心情不錯,還能與她說起話來。
看著他又要走,睦禾長公主忍不住開口:“傅時珣,秦嫿已經死了,你還要折磨自己多久?”
“閉嘴!”傅時珣倏地轉身,眼神冰冷陰鷙:“要本王說幾次,本王不想再從你嘴裏聽見秦嫿這兩個字。”
睦禾長公主微微瑟縮,可看清他維護秦嫿的模樣,怒火又漫過理智,上前幾步擋住張開雙臂傅時珣的路:“憑什麽不?!我愛慕你多年,憑什麽就要這麽被一個婢女搶走屬於我的東西。”
“就憑你一個殺人凶手,怎麽還有臉叫出她的名字。”
“睦禾,你最好期待,不要讓本王抓住你的把柄,如若真有那一天,你一定會後悔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傅時珣的語氣寒涼,冰的刺骨,聽完這些話睦禾長公主連連後退,她眼神中滿是錯愕。
“你胡說!”睦禾長公主驚慌失措。
“本王是不是胡說,你自己清楚。”傅時珣看著她瘋癲模樣,厭煩不已,“你的確身份貴重,可別人也不是命如草芥。”
“從今以後不要再來纏著本王,你真的很煩。”
睦禾長公主的麵色瞬間慘白,這樣一句話,實在叫她元氣大傷。
然還不等她悲慟,兩人都聽見身後傳來咳嗽聲。
傅時珣回眸,他看見秦嫿捂著嘴巴站在不遠處。
“真是……好巧,沒有打擾到你們吧?”秦嫿看見傅時珣的驚訝眼神,又去看那位爭執的麵紅耳赤的女子,隻見她雙腿打顫,站都站不穩,臉色隱隱比之前還要白上幾分。
這人真是奇怪。
但秦嫿覺得打斷了對方的對話,自然得道歉。
於是她盈盈行禮,神色一板一眼:“方才是臣女唐突,二位見諒。”
再抬眼,兩人還是看著她,秦嫿揉揉鼻子:“你們繼續,告辭。”
作者有話要說:看見傅爺前的嫿嫿:有人吵架,麻利去看個熱鬧。
看見傅爺後的嫿嫿:打擾了,告辭。
傅爺:女人,你成功的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邪魅一笑
秦家人都可可愛愛,都好疼愛嫿嫿!下章嫿嫿即將展示低級打臉,給我留評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