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偷燈
領渡河燈有那麽一條規矩,陰曹燈渡不了現世人,也就是說這盞燈在鬼市結束之時是要還的,任何人在借到渡河燈之後之是暫時的使用它,並非是買下它,這一點小花子很清楚,也正是最令小花子煩躁的事情,這一點就意味著它沒法將燈帶回去仔細研究,就在這時,小花子看到眼前一個熟悉的身影路過,心裏盤算了起來。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小花子在外市碰到的張小橋,雖然此時張小橋把自己的臉遮擋起來,小花子還是從他輕手輕腳的動作中看出了端倪,瞅準機會,在張小橋快來的身前時,抬肩撞到了另一個手持渡河燈的人後背。那人猛一吃勁兒,身體控製不住的前傾,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小花子假裝好心將他扶起,裝作沒事的樣子朝張小橋走去。
被他撞到的也是這鬼市的常客,對鬼市的幾個鬼監都很熟悉,正要找小花子麻煩,卻見小花子跟鬼監一起離開了。還好沒有找他麻煩,這人一彎腰撿起被他丟在地上的渡河燈,心裏默默嘀咕起來,而他手裏的渡河燈早就沒有了光亮,說了也怪,自打自己來鬼市就沒遇到過渡河燈燒完的情況,他不知道的是,碗之所以不亮,不是渡河燈燒完,而是被小花子順手摸走了。用燒掉大半的白蠟替換掉自己渡河燈中完整的蠟燭,小花子有了上一次的教訓隔著一層破布把白蠟藏在袖口。
隻尋到了白蠟,油條失魂卻依舊沒有絲毫線索,小花子眼見時間不早,決定先離開鬼市,看看能不能從這一整節蠟燭上找到答案。由張小橋一路帶到鬼市的出口,小花子這才發現所謂的外市與內市鏈接的通道,不過是一張獸皮製成的類似門簾的東西,很多人之所以會昏迷甚至是遇到鬼打牆,還是因為那銅黑色液體中摻雜著曼陀羅花粉的緣故。告別張小橋,各懷鬼胎的二人皆是長舒一口氣,對小花子來說,能在鬼市裏偷拿出一根白蠟燭沒有被發現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了。
習慣了晝行夜伏的小花子此時兩眼無神的趴在依舊臉色慘白,嘴唇發紫的油條身邊,半眯著眼睛,不知是在思考還是真的困了。
毛豆從橋洞的另一側捧著幾個剛在集市上撿回來的爛果子吃著,“花子哥,吃點吧,吃完了你好休息會兒,我從城東頭那幾個醫院附近的小乞丐那兒打聽好了,油條哥這病他們見過,說是醫院裏有藥,晚上我跟他們一塊去偷幾盒就行。”說完,毛豆用沾滿桃汁的黏糊糊的袖口擦了擦臉,不知是在擦嘴還是落下淚來。小花子知道毛豆是個老實孩子,沒偷過沒搶過,自己餓極了也隻是去地攤兒上揀點東西吃,還為了這件事被幾個年齡大一些的乞丐打過,要不是小花子跟油條一直把他帶在身邊,毛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J市活下去。這次能為了油條主動去找東城那幾個小乞丐,毛豆對油條的感情可見一斑。
落井下石易,雪中送炭難。小花子心知油條的情況不是一兩盒藥可以治好的。在回來以後,小花子就用老化子交給自己的方法拿一口破碗,在正午的太陽下舀了半碗清水,再把油條的一根小指刺破,將血滴入碗中。小指主腎水,腎水為陰,正常人的血液滴入碗中會緩緩下沉,如果三魂不滿七魄不齊之人的血液會比常人要輕,所以會飄在水麵。小花子清楚的記得油條的血液就如同一顆浮在水中的紅豆,凝成一團,一點散開的跡象都沒有。
這正是小花子此時的症結所在,以他現在的道行,想就油條的辦法隻有一條,可他並沒有真正嚐試過,一旦出了問題後果不堪設想。
“豆兒,”伸手招呼毛豆來到自己跟前,“昨天晚上我去找了個野郎中問了問,油條這種情況怕是身上有傷口,傷口感染的並發症。這樣,你們晚上也不用去醫院了,去隨便找個地攤兒給我偷點白酒回來就成。”毛豆聽完,臉上的表情明顯一鬆,小花子心知讓他去醫院偷東西可真難為及了。他嘴裏雖說是讓毛豆去地攤兒偷酒,其實就是等別人喝多了拿回點別人剩下的罷了。看著毛豆依舊憂心忡忡的樣子,小花子打趣道:“你們幾個給我記住了,酒是穿腸毒藥,隻管拿不許喝聽到沒。”
趁著時候未到,小花子接著交代幾句,趕忙眯了一會兒。期間聽到幾個人小孩子嘰嘰喳喳的說這些什麽,接著又聽到了酒瓶子打碎的聲音,這才幽幽轉醒,發現天已經黑了,毛豆跟另外幾個眼生的小乞丐小臉紅撲撲的,打著呼嚕趴在地上睡了起來。
“這小豆子,偷個東西那麽難,偷酒喝你倒是一學就會。”毛豆顯然是沒聽自己的話,喝了酒,非但自己喝了,還連帶著東城的幾個小乞丐一起喝了酒。小花子雖說不懂酒,可還是被瓶口發出的陣陣苦澀氣味頂的難受。
幾個孩子不勝酒力,給小花子留下的白酒足足有半瓶之多,足夠小花子用的,隻見他一手堵著瓶口,在油條跟自己周圍畫著圈,嘴裏一邊小聲嘀咕像是誦經念佛的小沙彌一般。繞著身旁畫了個滿園。緊接著拿出點燃了的白蠟燭,放到了中午滴過油條小指血的碗裏,就如渡河燈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