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這八個字到底是什麽意思?曾宣榮捏著紙張,發現是上好的宣紙,白細綿軟,錦囊也是用的錦緞做成,一般人用不上這樣的東西。
要說騙錢,老先生也沒有要銀子,反而留下錦囊就走,難道真的是上門提醒嗎?
陳氏還在等她回話,他把錦囊往懷裏一揣,“沒腳印就沒腳印,咱們今天是遇到高人了。”
“那席麵……”
“做好了就吃,多的就送給老二罷。”反正老二也肯定在家。
“是,老爺。”
陳氏帶著白翠和嬤嬤在小廚房忙活,曾宣榮拿著字條翻來覆去的看,始終沒明白是什麽意思。直到初三那天,曾宣光上門談事情,他才電光火石明白了是什麽事情。
“你剛才說什麽?”他緊緊扯住曾宣光的手,“再重複一遍?”
曾宣光把手扯回來,暗中道要不是豐年兄弟送的禮物厚重,他才不會上門討這頓罵。現在卻不得不厚著臉皮說,“這不是過年祭祖的時候,豐年看中了幾家的孩子,讓我上門來說合說合嘛。一共看中五個孩子,其中就有你們家的湖庭.……”
過繼這麽大的孩子,約等於撿現成,曾宣光都擔心自己被一棍子打出去,但一想到那些啟蒙的書冊,外頭買都買不到,他硬下心腸,開始拚命鼓吹起來,“要我說,過繼也有過繼的好處,孩子都大了哪裏能不認爹呢?早就記事了,自然知道誰是親爹,等以後有了出息,他還敢不管親爹嘛!再說豐年兄弟讀書還是有一手的,就像撿了個便宜師父,還得盡心盡力。”他一邊鼓吹一邊窺視曾宣榮的神色,有一點不對他就住口。
誰曉得越說曾宣榮越是沉思,聽到最後還不住點頭,似乎他說的很有道理,曾宣光得到鼓舞,吹的越發起勁。
曾宣榮剛才是腦子沒回過勁來,剛才突然想到,不破不立很好理解,血脈旁移,不就是過繼嗎?!他們住的地方也不遠,過繼之後,陳氏也不會整天再跟他拈酸,況且他才三十歲,以後生兒子的機會還多,如果舍棄一個孩子,能夠保住全家平安,豈不是很劃算?
他越想越覺得對,再加上高人說的碰撞,他就是頭天去看了湖庭,然後才摔的跤,祭祖那天被扶了,手氣就臭到不行,一點一滴都是在提示他啊。
於是他迫不及待的問,“豐年兄弟是怎麽計劃的?”既然有這種好事,是不是盡快辦好啊?
曾宣光愣愣的說,“他說等確定人選那天再來公布,現在選好五個孩子,讓暫住到他的家裏,對外人隻說讓他來輔導功課,趁著現在過年大家都清閑.……”
“好!我現在就去通知那孩子!讓他快點準備起來!”曾宣榮立馬站起來,急的不行,“走,跟我一起去!”他從書房裏出來,好懸又差點在門口滑一跤,還是曾宣光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才幸免於難。
這愈發堅定了他的想法,一臉懵逼正在溫書的曾湖庭就看到親爹和族長站在他麵前,疊聲催促他趕緊收拾東西,現在就去他從來沒聽過的地方“輔導功課。”
“現在?”曾湖庭看著時間,“已經快用午飯了,現在去?”飯點去人家裏,很失禮,是想蹭飯嗎?
“就現在!帶上幾本書就行了,別的我給你送去。”曾宣榮催促著,然後他也不跟著,隻讓族長帶著曾湖庭去了大溪山腳下的草廬。
走了兩盞茶的功夫才到達目的地,曾宣光已經滿頭是汗,他老遠喊了一聲,“豐年兄弟人給你帶過來了!”從草廬後邊的枯樹下鑽出個人來,正是曾豐年,他略略有些吃驚,“怎麽現在過來?”村裏到處炊煙渺渺,他沒提前準備飯菜,來客人怎麽辦?
曾宣光在心內吐槽,怎麽現在過來?當然是碰上了狠心的爹,拉得他都不好停頓,硬生生跟著過來。現在他明麵上不能說出來,揚起笑臉,“你不是要的急嗎?所以我一跟人說好,馬上就送了過來。”
“先送進去吧。”曾豐年略略點頭,“粗茶淡飯,隨意吃點。”
“不了不了,”曾宣光道,已經開了這個口子,就得盡快把剩下的四個人送過來,不然外人看著就是怪怪的。“我家早就做好飯,隻等著我回去呢!豐年兄弟,你先吃,剩下的人盡快送到。”
“慢走。”
曾豐年這才調轉頭來看著麵前的少年,微微一笑,“先進去吧,飯菜很快就好了。”
曾湖庭略略一點頭,“您怎麽稱呼?”既然是送來輔導功課,總要問問。
“先叫先生罷。”這個稱呼,很快就會改了。
曾湖庭捏緊了手裏的書本,跟著進了草廬。草廬麵積不小,東間的煙筒裏不斷的往外冒著白煙,同時一股飯菜的香味從裏頭傳來。
曾豐年對著廚房喊,“王嬸子,多拿一副碗筷。”
“好咧!”廚房裏應答一聲。
曾豐年進了正堂先坐下,然後讓曾湖庭坐在左邊,他順手把書本先放到身側,不多時,從廚房裏就有人端著冒著白氣的飯菜進來,一大碗的蘿卜大骨湯,清炒白菜和燉土豆,王嬸子在圍裙山擦了擦手,“我先去廚房了。”
曾豐年舉起筷子,“吃吧,不用客氣。”
曾湖庭嘴裏咀嚼著白菜,隻覺得今天的事情透露著古怪。就算要輔導功課,什麽時候不行,為什麽要趕著還在過年的時候就來?
飯後,曾湖庭猶豫要不要問出口,曾豐年看出他的猶豫,搶先說,“先等等,等人到齊,我不想重複說。”
曾湖庭隻好把想問的問題先塞了回去。他們吃完,王嬸子又站出來收拾碗筷,然後在庭院打水清洗衣物,伴隨著枯燥的水花聲,庭院裏逐漸多了另外四個小孩子,清一色的四五歲年紀,此刻怯生生的站著,看著王嬸子洗衣服。
曾湖庭發現,自己是其中年紀最大的。
孩子們都是被各自親人送過來的,跟他們說了些要聽話之類的,親人們才戀戀不舍的離開,等熟悉的人一走,那些小孩子立刻要哭不可的掛著眼淚,用袖子擦臉,不一會兒就擦的通紅。
曾湖庭心裏的疑竇越來越深,他主動上去問哭的最凶的孩子,十分眼熟,好像前幾天溜冰時見過,“怎麽哭啊?剛才送你們來的都是誰啊?”
“是我叔叔。”
“是我嬸娘。”
“是我伯伯。”
“是我姐姐。”
四個答案,都是旁係的親人,偏偏沒有父母,他覺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麽,曾豐年已經站到了屋簷下,和顏悅色的說,“大家先別了,這裏離家裏不遠,想回去隨時都能回去。”
哭的最凶的孩子抽抽噎噎的問,“我們來這裏幹什麽啊?”他好想回家。
曾湖庭從記憶裏挖掘到,這孩子叫曾辰,無父無母,剛才送他來的是他叔叔。
“你們來這裏是學本事的,等學會了本事,就能自己養活自己,以後也不靠別人了,好不好?”
“那,那我叔叔能來嗎?叔叔學會了本事也能賺錢。”曾辰天真的說。
“叔叔還能做別的事情,你還小,要從小學才行。”曾豐年彎下腰跟曾辰說話,然後站直,“都叫我豐年叔叔吧。”
“豐年叔叔!”稚嫩的聲音稀稀拉拉的喊著,曾豐年安撫好他們之後,四個小孩子又忘記了剛才的哭泣,高高興興的在山腳下玩起來。畢竟平時大溪山人煙稀少,大人們都是不準他們靠近的。
有的玩還有同伴,他們都忘記了剛才的哭泣。
曾豐年在跟王嬸子說收拾兩間屋子出來給他們住,還要多買些米麵糧油,以免不夠。
曾湖庭隻覺得心頭越來越沉重,族長不是說他是來輔導功課的嗎?這些小孩子一看都沒啟蒙,怎麽輔導?況且大溪山距離家裏又不遠,跑著去來回都要不了多久,為什麽他還要住下?
曾湖庭看能做主的曾豐年已經準備去書房看書,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不想把這些疑問留到明天,他主動去問,“先生,我能進來嗎?”
書房裏,曾豐年笑了笑,果然是少年氣盛,連一刻都忍不住,同時也很敏銳,發現了不妥當。
“進來罷,門沒鎖。”他揚聲喊道。
曾湖庭推開門,看著簡單的屋子裏堆滿了各色書籍,三排書架滿滿登登,在古代書籍印刷和抄寫不便,這些書籍才是財富的象征。如果是平時他肯定第一時間問能不能借閱,偏偏現在關係到他的未來,他隻能先問出最關心的問題。
“先生,這些孩子,包括我,是你過繼的人選嗎?”
沒錯,他看這些沒有直係親屬的孩子,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在古代唯一會往別人家裏送孩子,隻有這麽一個原因,畢竟誰家也沒有那麽大精力替人養著孩子,隻有過繼,才會發生。他緊緊盯著曾豐年的神情,曾豐年微微一笑,反問道,“你覺得呢?”
曾湖庭的心沉到穀底。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可以走點主線了!小湖湖衝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