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這一晚他沒折騰她, 塗筱檸睡了個安穩覺。
香港的酒店格局很小, 整個隻有巴厘島的衛生間那麽大,塗筱檸半夜去上廁所踩到了打開著的行李箱, 差點摔著。
紀昱恒打開床頭燈就看到睡眼朦朧的她站在那裏,有點委屈又埋怨的樣子。
“你行李箱怎麽放過道啊?”她怪他。
“是你放的。”
“才不是, 明明是你。”
“……”
“就是你!”
“嗯, 是我。”
然後他下床整理行李箱,關上放置角落, 她上完廁所重新躺回床上, 倒頭就睡。
他看著她一氣嗬成的動作,俊郎的眉眼和床頭橘黃的燈光一樣溫煦暖柔。
塗筱檸又睡到了中午, 兩人去了個老牌早茶店用餐, 她吃到了好吃的菠蘿油和豬扒包。
“你來過香港?”她點了一杯鹹檸七,可是這喝著不就是七喜加檸檬嗎?
“大學裏來參加過幾次演講比賽。”
難怪感覺地形交通他都很熟。
“是到香港大學嗎?”雖然她是學渣, 但對好大學還是心存敬畏的。
“嗯。”
看她一直在攪杯子裏的檸檬,他拿過去用勺子把檸檬壓破。
“你捅破它幹嘛?”
他送回她手邊,“再喝喝看。”
她喝了一口, 酸爽可口,果然不一樣。
他告訴她,“這是特別醃製的鹹檸檬, 裏麵才是精髓。”
看他點的是絲襪奶茶,塗筱檸也躍躍欲試,“好喝嗎?”
“還可以。”他遞給她,又提醒, “你少喝點,茶很濃,喝多了會失眠。”
塗筱檸湊上去喝了一口,有奶味的醇香,也有紅茶的濃鬱,交織在一起口感絲滑,但她隻敢喝兩三口,多喝了她肯定失眠。
“想去香港大學嗎?”話題又回到剛剛,他問。
“它對外開放?”
“開放,可以去逛一會兒,再去太平山看夜景。”
“那明天呢?”
說是在香港逗留兩天,除去他們睡掉了半天和明天下午的飛機,嚴格來說隻有一天。
“明天去海港城。”
塗筱檸不解,“有什麽東西要去那邊買嗎?”
他抿了一口茶未否認,“嗯。”
她還在奇怪,那裏不是女人更喜歡去的嗎?他去
那裏買什麽?
兩人坐地鐵來到香港大學。
“香港大學被叫做沒有圍牆的大學,不像內地的大學有多個方向的校門,隻有西門印有‘香港大學’四個字。”紀昱恒邊說視線邊落在前方。
塗筱檸順著他看過去,真的看到了一個不是很氣魄的校門,甚至可以說不大起眼。
“你不說,我還以為到了哪個公園。”這校門還不如她們那個小破大學,不過人家可是百年港大,不事張揚的低調也擋不住它悠久的曆史和不滅的傳奇。
“港大依山而建,麵積較小,跟內地的名校大學比少了份一流學府的大氣,但這並不能阻礙它的輝煌與優秀,在各大高等學府裏也自成一派。”
塗筱檸聽得仔細,兩人站在那低調的校門前,她跨上幾步台階,轉身對他說,“幫我拍張照吧,讓我感受一下被高等學府光環照耀的感覺。”
他站在台階下,說,“好。”
塗筱檸便站好,望著他綻開甜甜一笑,他用手機記錄下了這個瞬間。
兩人又往裏走,經過了幾座教學樓,塗筱檸眺望著裏麵的教室,來往的學生很多,有抱著書談笑風生的,也有步履匆匆低頭思考的,隻是她感覺每個人的臉上都跟紀昱恒一樣寫著“學霸”兩個字。
“業精於勤荒於嬉,行成於思毀於隨。說的就是我。”她感歎著。其實工作後她時常有感悟,對年少時貪玩的自己也會有懊悔,不止一次地想如果那時多吃點苦,多花點時間在學習上,工作的路就會順暢很多了吧,不會像現在待在dr三年還無名無分。
“努力從任何時候開始都不晚。”他說著,兩人已經走到港大的本部大樓。
這座大樓很有西方的建築風格,由花崗石柱撐起一個長廊,頂部有一所高塔和四座角塔,整座樓安靜屹立在校園,時間的沉澱讓它洗盡鉛華,卻保留了它獨有的古老韻味。
看著如文藝複興時的花崗石和色彩斑斕的玻璃大窗,塗筱檸用手機拍了幾張照片,又覺得有些場景莫名熟悉,就上網搜索了一下。
“原來這裏還是電影《色戒》的取景地啊。”
她就說眼熟來著。
本來在觀望學生走進禮堂的紀昱恒朝她看來。
“你記性不錯,
這裏被取景的電影有很多,你唯獨就記住了這部。”
塗筱檸被他說得臉一紅,又忍不住反駁,“你好歹也出身名校,受的高等教育,思想怎麽還那麽迂腐,這電影雖然那什麽了些,但是不能否認它是部經典。”
紀昱恒笑了笑,“我說什麽了?”
塗筱檸臉更紅,揮手打他。
從港大出來他們再乘地鐵來到太平山,排了很久的隊才坐上纜車登上山頂,站在山頂可以看到香港很多標誌性的建築和波瀾魅力的維多利亞港,夜幕將至眺望遠方,高樓聳立,交相輝映,鱗次櫛比,燈光交錯中,景色唯美壯闊,他們站在山頂一覽無遺。
因為後麵還有人,他們拍完照就把位置留給別人離開了。
下山的時候他們仍舊乘纜車,排隊時他突然說,“張愛玲的作品都很現實,揭示人性的弱點,很多人覺得悲涼。”
塗筱檸知道他是指之前她在港大提的《色戒》,便接話道,“她的作品我看的也不多,確實展示了蒼涼的世界和虛無的人生觀。就《色戒》而言,我以前看替女主王佳芝惋惜,覺得本該有大好前程的她被毀了,被初戀鄺裕民和後來的易先生,兩個男人把她拖入了無盡的煉獄之中,不過後來再看,我又有了不同的感受。”
兩人第一次聊文學,他耐心傾聽,“比如?”
“如果說一開始的王佳芝帶著目的去接近易先生,到後來因為糾葛她越陷越深,發現不止身,連心都交付了出去,她就意識到自己無法再回頭了,而她也亦想要易先生的心,至於她有沒有得到他的心,眾說紛紜,但我淺見,覺得她是得到了,因為最後她與其他熱血青年被易先生親手簽處決令槍斃的時候,有個場景是易先生回到家,來到王佳芝曾經住過的房間,他要求夫人出去讓他自己待一會兒,他坐在她的床榻,撫摸床沿,那一刻,他的眼底全是淚。”
仿佛又回到了看這部電影時的心境,她心頭也難掩沉重。
“信念和愛,她都做出過抉擇,不管結局怎樣,我佩服她的勇敢,她為國家信念獻出了女人最寶貴的東西,又為愛的男人獻出了生命,有人說她傻,不值得,其實傻不傻那都是她自己的選擇,愛情
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頓了頓她又說,“不過,有一點我很肯定。”
他微微揚眉。
“不管鄺裕民還是易先生,都不是她的良人。”
眉峰收斂,緘默不言的他終是開口,“誰是誰的良人,局中者又怎自知?”
他的話和眸光一樣一如既往是她難以參透的深奧。
纜車已到,塗筱檸跨步踏了進去,他緊隨其後。
“反正,他倆都夠渣。”她做出了最後總結。
紀昱恒隻淺淺淡笑,不置一詞。
第二天她跟他來到海港城,但是裏麵實在太大了,走得她腳都廢了。
一路都在想他到底要買什麽,他能買什麽。
直到tiffany藍鮮豔地撞入視野,tiffany 的大logo落進眼簾,塗筱檸覺得自己雙腳被定住了。
“到這兒來幹嘛?”緩了一會兒她問他,但心已經亂跳到難以自抑。
他目光幽邃,“對戒是媽買的,我還欠你一個結婚鑽戒。”
不知此刻是何種心情,明明應該是激動的,甚至欣喜若狂的,可她第一反應就是拉他走。
“瘋了嗎你?買鑽戒滿大街都能買,幹嘛非買這個牌子。”
卻沒拉得動,她回眸對上他定定的視線。
“你我相識的時候我很普通,沒有萬貫家財,也沒有豪車與房,你嫁於我,甚至沒能給你一個體麵的婚禮,隻是匆匆領證和掩人耳目地隱婚,人人所謂的才華橫溢與出類拔萃,也隻不過是謀生工具,回報尚未看到,未來也遙不可及,但至少於你,於我們的婚姻,我會傾盡所能,給予最好。”
周身人來人往,他的話一字一句從耳畔落在她心頭,有點灼灼的熱,讓她久久難以平靜。
一刹那間都以為他是在告白,可她很清楚他們的婚姻由何開始,又該如何繼續,不過還是很感謝他給了她該有的一切體麵。
“我這個人很知足,因為自己不是最好的,所以也從來不要求拿最好的,其實鑽戒這個東西對我而言也是可有可無的,你看,我們連對戒都沒機會戴,鑽戒買了放在家裏也是落灰,倒不如省下這筆錢把錢用在刀刃上。”良久,她無比認真地跟他說。
“而且你也不普通,普通的人是我,如果你給我最好,我會受之有愧,就像那車子房子。我嫁
給你自然是信得過你的人,其他的東西,我沒多想。”
塗筱檸說完又看看那難以企及的tiffany藍,“現實地說婚姻裏物質保障當然得有,所以你說會年薪百萬我很開心,但是兩個人過日子不是談戀愛,我也過了收到一份貴重禮物會高興叫起來的年紀,婚姻是責任還有柴米油鹽醬醋茶,我也是一俗人,難免有俗人的想法,相對於奢侈品鑽戒,我更喜歡把錢抓在手裏的感覺,你活得比我通透,這點應該比我更清楚。”
他站著,沒再說話。
塗筱檸便擺擺手,“走吧,我還是不大適合這裏,如果非要買個鑽戒過個形式,我看路邊那些連鎖的金器店裏也可以挑個便宜的,我來對比一下跟內地的價格。”
她邊說邊掏手機,然後轉身。
走了幾步她抬手抹了一下臉。
真是沒出息啊塗筱檸,人家要給你買個tiffany 鑽戒你就感動得熱淚盈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