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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塗筱檸被趙方剛堵在茶水間。


  「你真跟相親那個好了?」趙方剛看看外面沒人問。


  塗筱檸一頭霧水,「啊?」


  「不然人家晚上能幫你接電話?」


  「啊?」


  趙方剛敲她一下,「啊什麼啊?還給哥裝傻,我同學說了周六本來想約你去江邊看燈會,跟你微信語音的時候是個男人接的。」趙方剛眯著眼抖抖腿,「可別告訴我那是你爸。」


  塗筱檸一愣,周六晚上那不就是回小鎮辦酒那天嗎?男人接的?難道紀昱恆他?

  趙方剛猶豫了片刻,把門掩上,帶著遲疑問,「小塗,你不會,跟人同居了吧?」


  塗筱檸還在倒水,低著頭說沒有,趙方剛看不到她表情。


  「感情的事反正你自己拿主意,本來我也就是讓你再挑挑,你要真已心有所屬我把我同學回了就是。」趙方剛也能表示理解。


  塗筱檸用勺子攪攪杯子,問出了心底的困惑,「小趙哥,你為什麼熱衷給我介紹對象?」


  趙方剛從兜里掏出一根煙,因為不是吸煙室只能先含著,看著她眼神饒有深意,「你吧,你適合當老婆。」


  塗筱檸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評價,「我?為什麼?」


  「要聽實話?」


  塗筱檸點頭。


  趙方剛倚靠在門板上,「男人談戀愛跟結婚是兩碼事,談戀愛興許會找胸大屁股大性感的,但找老婆只會找你這種顏值不錯底子又乾淨的,你心思單純慾望不多,對男人而言不麻煩好掌控,做老婆再合適不過了。」


  雖然塗筱檸自己早就明白這個道理,可聽別人揭露這個現實心裡還是沉了沉,其實紀昱恆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吧。


  回到部門趙方剛就被紀昱恆召進辦公室。


  塗筱檸回到座位翻翻微信,果然周六趙方剛同學給他發起了兩條語音通話,一條被拒絕,一條被接通,只有兩分鐘。


  她不禁朝紀昱恆辦公室看去,趙方剛已經站在裡面。


  「老大。」


  「你去開車。」


  「好,去哪兒啊?」


  「殯儀館。」


  不止趙方剛一怔,外面所有人都為之一怔。


  紀昱恆起身披西裝,「林行長父親昨晚過世了。」


  趙方剛立馬反應過來,「我去開車!」


  「等等。」紀昱恆又叫住他。


  「啊?」


  「你找花店做兩個悼念花籃,一個以部門名義,一個以上次你那家被卡授信企業的名義。」


  趙方剛看著眼前鎮定自若的男人突然渾身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太可怕了,這個時候還能想到這層,他這段位真不是一般人能企及的境界。


  待他們走後,趁著唐羽卉不在,饒靜感嘆,「看到沒有,做人情的同時還藉機推動部門業務,哪怕萬分之一的機會都不錯過,這才叫手段。」


  許逢生也看過來,「老大這步棋真絕了。」


  「絕,太絕了。」饒靜附和著又搖搖頭,「這城府深不可測,我看哪個女人要是跟了他,恐怕被賣了還在樂呵呵給他數錢。」


  塗筱檸桌上的水杯一潑,饒靜起身看到她整個桌面都濕了,材料都浸了水,正在狂抽紙巾擦。


  「你當心點啊。」饒靜蹙眉。


  塗筱檸低著頭告訴她,「手滑。」


  果然沒幾天趙方剛那家上市公司順利通過行里的授信審批,部門所有人都覺得紀昱恆幫企業給行長父親送花籃這招又高又妙,那種時刻,是一個人感情最脆弱的時候,他這麼做既給了行長該有的體面,又讓行長牢牢記住了這家企業,事後自然不會再卡審批,而這件事趙方剛更是五體投地,心裡更加敬重紀昱恆了。


  同時塗筱檸的兩個新客戶也進展順暢,因為企業資質不錯,行里最終也給予通過,她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信心,有了經驗營銷也更有方向了,工作上進展得有條不紊,忙得如火如荼。


  這天她還在忙,任亭亭輕手輕腳湊到她辦公桌旁。


  「小塗姐。」


  「哎?」


  「你有沒有麵包?」


  她手上動作一停,「你想吃麵包嗎?」


  小姑娘有點不好意思,「不是啦,是那個。」


  塗筱檸不解,任亭亭就俯身湊到她耳邊,「姨媽巾。」


  塗筱檸恍然,壓低聲音,「你那個來了?」


  任亭亭點點頭,「突然提前了,我沒帶那個。」


  塗筱檸便拉開抽屜給她找出一包自己的,「你先拿去用吧。」


  任亭亭接過,朝她甜甜一笑,「謝謝小塗姐。」


  「不客氣。」


  看任亭亭拿著東西往衛生間去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大姨媽推遲好幾天了,不過她以前就不大准,一旦人緊張或者有什麼心事就會引起內分泌失調,大姨媽推遲一周也有過幾次,興許是最近工作忙碌導致的,沒太在意,她就繼續悶頭做事了。


  可直到延遲了十二天她開始有點慌了,她仔細想了想,巴厘島是國慶去的,有兩次他們都沒做措施,那昏天暗地且荒唐放縱的日子如果真懷孕了時間上也差不多,雖然他說過不可能,可哪有萬無一失的事情,否則新聞里怎麼會有那麼多做了措施還意外懷孕的人。


  她垂下眸,她還沒做好當母親的準備,他們之間談孩子還為時過早,如果這個時候有孩子會打亂她所有的計劃,而且她也不懂他想不想要孩子,越想心越亂,她到廁所偷偷搜了一下早孕的癥狀,有的人說早期有反應,有的人又說沒有任何反應,就是大姨媽推遲。她捧著手機躲在廁所間,第一次碰上這種事情心裡堵的很,若不是上班時間她應該會去藥房買驗孕棒,可她又害怕踏進藥房,因為生怕一旦確定了,她就要一腳踏進一潭深淵。


  心臟還在怦怦跳,她攥了會兒手機又解開鎖屏,然後不由自主地去搜索「人流」。


  瞬間一大堆醫院廣告跳了出來,她隨便點進去看了兩個卻被跳閃的小廣告晃地眼暈。


  「咚咚——」突然有人在敲衛生間隔板的門。


  她嚇得手一抖,手機摔在了地上。


  門外有同事在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啦?今天廁所全滿,在裡面的自覺點啊,外面人在排隊啊。」


  塗筱檸撿起手機,檢查看看屏幕沒壞就出去了。


  她回到自己位置,紀昱恆坐在辦公室里正好抬頭,兩人視線交匯,卻只是短暫的,他又低頭翻文件了,彷彿只要在DR就始終有個屏障阻隔了他們。


  塗筱檸坐下,工作時間她不能夾雜太多私人情緒,調整了一下心情她注意力重新放到電腦屏幕上。


  只是不久手機亮了,她看到一個陌生來電。


  出於職業反應,她怕是哪個企業的會計便接了電話,但是手機聽筒不知是不是剛剛在廁所摔了一下,她聽不到對方的聲音,只得打開公放試試,然後一個溫和的女聲響起——


  「您好,這裡是xxx婦科醫院,請問您是要做人流嗎?」


  瞬間正個辦公室靜可聽針落,時間都彷彿凝固了。


  塗筱檸趕緊掐斷電話,饒靜最先站起來,她表情是少有的震驚。


  「塗筱檸你?」


  「沒有!」塗筱檸立刻否認,心臟狂跳,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人流醫院會打電話給她。


  看到所有人都在看她,她心煩意亂,一刻都不想再待在辦公室,快速拿起包說,「我約了企業談業務,出去一趟。」然後落荒而逃。


  直到坐進車裡她都覺得一切太不真實,她腦海含沌,雙眼無神,整個人空洞地胡亂望著地下車庫某個角落,不知自己該去哪兒又能去哪兒。


  手機再次亮起,又是個陌生來電。


  她蹙眉劃開。


  「你好,這裡是xx婦幼醫院,請問你是要做人流嗎?」


  她恨不得要摔手機,「沒有。」


  「你不用不好意思,我們是看到你進過我們醫院的網上界面才聯繫你的,你這邊早孕幾個月了啊?」


  她手都有點抖,「我說了沒有。」


  對方竟然嘖了一聲,「沒有你怎麼會瀏覽我們醫院的網站呢?好多人一開始都說沒有,最後還不是來了。」


  塗筱檸只覺得她聲音刺耳,趕緊掐斷了電話。


  之後再來陌生號碼她都沒再接,她胸口上下起伏著,頭也又昏又漲。


  安靜了一會兒,手機又亮了,她以為還是那些醫院,沒理,但那亮光就沒熄滅過,她掃了一眼,來電顯示是他。


  她閉了閉眼,還是伸手接了。


  「你人在哪兒?」他的聲音跟平常一樣,聽不出任何喜怒。


  「地下車庫。」


  「待著別動。」


  塗筱檸放下手機,趴在方向盤上,依舊六神無主。


  不一會兒他的身影就出現在地下車庫,他找到她的車,拉了一下副駕駛座的門,車鎖了他沒能打開。


  看她頭低著趴在方向盤上,他抬手敲敲車窗。


  塗筱檸聽到敲車窗的聲音才知道他來了,她打開車鎖,他坐進來把門關上,隨身帶來了一陣風,讓她覺得有點涼,有那麼一瞬間,她都有一種他們在偷情的錯覺。


  他沒有立刻說話,而且靜坐了一會兒。


  「你那個推遲多久了?」良久,他終於開口。


  「十二天。」


  「測過了?」


  「還沒。」


  她仍低著頭,只聽到他動了一下,「沒測你就在查人流?」


  「我不知道現在這大數據時代,已經先進到我點進醫院網站就能自動抓取我的手機信息。」


  「我問的不是這個。」紀昱恆沉了沉聲。


  塗筱檸的心也跟著沉了幾分,她聚聚神決定說開。


  「我目前不能要孩子,如果有了孩子就要請假,一請假我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而且我還沒轉正,沒轉正就懷孕行里會怎麼想?人資不會考慮讓一個孕婦轉正的,到時我就要一切從頭開始,可是從頭再來談何容易,很快就會有人取代我,我在DR已經三年了,三年再三年,我能有多少個三年?我耗不起。」她不能在工作剛步入正軌的時候被意外打亂。


  「你覺得轉正比我們的孩子重要?」紀昱恆問,眼神似在看她。


  塗筱檸目視前方,「至少現在是這樣的。」


  他沒再說話,塗筱檸心還在發顫。


  「如果今天沒有這通電話,你是不是不準備告訴我這件事?」過了一會兒他的聲音又響起。


  「你每天那麼忙,應酬那麼多,下了班我們見面和說話的次數都屈指可數,你算數比我好,不會記不得。」


  「塗筱檸,我們是夫妻。」他又提醒她這件事。


  塗筱檸側眸對上他,「我知道我們是夫妻,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件事,可你覺得我們哪點像正常夫妻?有夫妻正常說話還得像我們現在這樣藏著躲著的嗎?人家搞婚外情的恐怕都比我們坦蕩。」


  那莫名的突如其來的情緒交織在心頭,讓她有些失控了。


  他沉凝。


  「你看,你也默認這不正常了,看來DR規定不許夫妻同時在崗是有原因的,每天在眼皮底下看我,又要做戲,你也挺累的吧。」可是這會兒她就是急需發泄。


  「你越扯越遠了,工作是工作,私下是私下,我早讓你分開的。」他聲音深郁似又在提醒。


  「我分開了啊。紀總,現在是你工作時間非要上我車的。」這次換塗筱檸提醒他。


  兩人面對面坐著,地下車庫太暗,她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知道他仍然凝視著自己。


  驀地,他手機響了,打破了車裡的寂靜和沉悶,他直接按掉,剛要說話又響了,一看才發現是行長的來電。


  塗筱檸移開視線,聽到他接了電話和那切換自如毫無破綻的聲音。


  這就是他們的區別,她就做不到他這樣若無其事。


  「我今晚要跟行長去A市總行,回來時間待定。」掛了電話他說。


  塗筱檸看著窗外沒吭聲。


  他又沉默幾許,后說,「這兩天你先冷靜一下,不管結果如何,等我回來再談這件事。」


  塗筱檸還是沒應。


  他扶著車門,卻沒立刻下車,「今天這通電話部門全聽到了……」


  「我自會處理,絕不暴露你半分半豪。」塗筱檸卻急不可耐地打斷他。


  他又坐了回來欲說什麼,可手機又響了。


  塗筱檸被他手機吵得更亂,嘆了口氣說,「你還是去忙吧。」片刻后又補上,「紀總。」


  紀昱恆看了她一眼,最終下車接了電話,然後慢慢消失在她視野。


  車裡重歸安靜,要不是那熟悉的薄荷味尚在,彷彿都沒人來過。


  塗筱檸覺得自己很累,前所未有的累。


  她也不想回去,便打了凌惟依電話。


  「喲,稀客,居然想起我這個故人來了。」凌惟依幾乎秒接。


  塗筱檸不跟她廢話,「這兩天先在你家借住一下。」


  「哈?」凌惟依吃驚,「幹嘛來我家?你跟你老公吵架了?」


  塗筱檸不說話。


  凌惟依當她默認了,「塗筱檸你搞什麼呢?這麼帥的老公你都捨得吵架?」


  塗筱檸攥著手機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告訴她這個現在唯一能傾訴都人。


  「凌惟依,我可能,只是可能。」


  「什麼啊?有屁快放。」凌惟依不耐煩。


  「可能懷孕了。」


  「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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