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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塗筱檸想要孩子的想法不是突如其來的,是從婆婆離開后就開始萌生了,再加上今天得知饒靜懷孕觸動了她心底的柔軟,她覺得如果他們倆也有個孩子,這個家興許就會變得熱鬧一些,而且他的孩子,該多好看多聰明啊,這基因不用都可惜了。


  只是最後他卻說再等等。


  塗筱檸心底一陣失落,但也知道他做什麼事都有他的考量,饒靜走了部門就只剩下三個人了,即便行里會補充新人也要有一段時間,她這個節骨眼上再懷孕,部門肯定亂成一鍋粥,而且她現在又是個話題人物,一懷孕正好,又會被七嘴八舌不懂傳成什麼樣呢。


  所以他說等等就等等吧,塗筱檸後來也就沒再糾結,只在心裡暗戳戳地想。


  人家為你可是放棄了幾個億,你卻吝嗇得連一顆那個都不肯給。


  饒靜真的是要走了,紀昱恆最終同意她的離職並將辭呈替她遞入分行人資,很快她就進入了離職程序,審計部門開始對她內審,而她的客戶也如數轉入塗筱檸名下。


  趙方剛是最哭爹喊娘的,他跟饒靜的同事情比塗筱檸還早,饒靜的離開看得出他是真難過。


  「什麼神仙男人讓你連大好的前途都不要了?」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看來為了所謂愛情放棄前途的人都是傻逼,沒想到一向精明的饒靜也頭腦發昏地一腳踏進這個墳墓里。


  「我不走,怎麼給你騰位?」饒靜收拾著東西反嗆。


  她這說的也是實話,她在部門一天,趙方剛就總比她矮一頭,只有她走了趙方剛才能上位,而且以他的能力和社交,後期發展只會勢不可擋,越來越好。


  「別扯這些,我趙方剛既不吃軟飯也不需要人讓路,你不走我還一直有個競爭對手,你他媽一走我突然就覺得我沒了價值。」趙方剛也直言不諱。


  饒靜笑笑,「你怎麼會沒價值呢?你是老大的得力幹將。」


  「可是他的右臂沒了,只剩我一個左膀也是大傷啊。」


  饒靜環顧辦公室,「虧得逢生不在,不然這話被他聽了多傷人。」


  「逢生性子溫吞,不夠狠,不過小塗嘛。」趙方剛又開始打量塗筱檸,「還是可以培養一下,不如從今天起小塗你就轉投我門下,拜我為師如何?」


  塗筱檸頭抬都沒抬,「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師父只有饒姐一個,絕不做背叛師門之事。」


  「誒嘿,你個小丫頭片子!」趙方剛受傷了,而且是內傷。


  饒靜笑得開心,「以為我走了就翹得動牆角了?小塗可一直是我的人。」


  「是是是,你的人你的人。」趙方剛說著擼擼袖子。


  「幹嘛?要打架啊?」


  「不,我要給你一個革命戰友情的擁抱,同時祝賀你從職場女強人的坑裡跳向另一個家庭主婦的大深坑,希望以後再見姐姐你別變成了歐巴桑。」


  饒靜扔過去一個訂書機,手叉腰又像平時罵他,「要死啊你,誰歐巴桑,你才是,你全家都是!」


  辦公室依舊歡樂如常,只有塗筱檸心裡不舍,因為她知道,隨著饒靜的離開還會有人離開,他們終會別過,而這樣的日子只能成為珍貴回憶,興許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她默默看著自己多出來的客戶清單,並沒有多少欣喜若狂,因為那都是饒靜的心血,雖然是她心甘情願給的,可她也無法拿的心安理得,她知道轉正這條路自己走會很難,可她不想成為跟元嬌一樣的人,她想靠自己,看看到底能在這條路上走多遠。


  她抬頭望向湛藍的天空,耳邊依舊是饒靜和趙方剛的打鬧聲,時間卻在眨眼流逝。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或同事,或朋友,或親人,所謂成長就是有得也有失,喜憂總參半,人生總在相遇與告別,而你能做的只有繼續埋頭向前走。


  ——J夫人。


  塗筱檸又投入了狂熱的營銷跑客戶,連趙方剛都說她現在是營銷小達人。


  今天要跑的這家客戶是做廣告的,跟她的客戶有合作關係,人家老闆要做個小額貸款資金周轉一下,就順便介紹給她了。


  這廣告公司規模也不大,不過老闆一直挺忙,經常出差,會計今天才聯繫她說老闆回來了,下午可以去。


  塗筱檸就帶著材料上門了,她按照會計發的地址開車來到人家公司樓下,看看門頭。


  ——暉煌廣告。


  她心想應該是輝煌才對,莫不是老闆的名字里有個暉?可是她查了企業信息,不論是股東還是法人都沒有帶暉的。


  她整整衣服走進去,先到財務室找會計。


  「是塗經理吧?」


  「是的。」


  「真巧,我們老闆也前腳剛過來,這會兒正在辦公室呢。」


  「好的,那麻煩你領我過去。」


  「好的。」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塗筱檸順口問,「老闆姓什麼?」


  「余。」


  「余?可他好像不是法人也不是股東?」


  「我們余總好男人,法人是老媽,股東是老婆,所以他這個公司實際控制人名面上啥都沒體現。」


  塗筱檸笑笑,「哦,是這樣啊,那真是個孝子和好老公。」


  兩人已經走到老闆辦公室門口,會計敲敲門,「余總,銀行的人來了。」


  「哦,請進。」


  會計推門進去,一個身穿一套運動服的男人正坐在沙發上泡著茶,他抬眸看來。


  「余總您好。」塗筱檸恭敬打招呼。


  「你好,來,坐。」那余總很年輕,打扮隨意,看起來也就跟她差不多大,倒也是個親和的人,熱情地招呼她過去。


  塗筱檸走過去,從包里掏出名片自我介紹了一下,「余總,我是DR的客戶經理塗筱檸,初次見面,幸會。」


  那余總起身接過她名片看了一會兒,再看看她,又看看名片。


  塗筱檸拜訪了這麼多客戶,他這反應還挺奇怪,她正納悶著突然聽他略帶驚訝的語氣。


  「塗筱檸?」


  她點頭,「是。」


  怎麼了嗎?


  他放下名片,一邊打量她一邊靠近了些,「你初中是新才中學的嗎?」


  塗筱檸緩衝了片刻,「是啊。」


  「07屆的?」


  塗筱檸想了想,她數學不大好,問她幾屆她還得好好回憶一下。


  他又問,「12班的?」


  塗筱檸詫異了,「你怎麼知道?」


  他一拍大腿,「果然是你啊!塗筱檸!」


  塗筱檸仔細看看他,難道是自己初中同學嗎?可這臉,不是很熟啊。


  她繼續保持微笑,腦子裡迅速在翻初中姓余的同學,但是初中實在太久遠了,除了同桌班長几個還有交集的,她真的記不得其他人名字了。


  看她有些茫然,他指著自己的臉,「我啊!你不記得了?再想想!」


  塗筱檸想啊想,怎麼辦?人世間最尷尬的事情莫過於人家認識你,你卻不認識人家,關鍵他現在還是客戶,她擠著笑看著他說話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那余總也一笑,索性提示了她一下。


  「初中,你晚自習回家路上,自行車是不是陷了一次下水道井口摔了?」


  塗筱檸一聽,卧槽,瞬間想起來了。


  她忍不住驚訝,「你,你,你是余,餘暉?」


  余總點頭承認,「是啊,我是餘暉,現在想起來了?」


  卧槽!塗筱檸心中真是一百個卧槽,這是什麼猿什麼糞啊?

  眼前的男人,此刻她正在營銷的客戶竟然是初中全校有名的不良少年,初中威脅她,並且晚自習路上讓她被掀開的下水道井蓋絆到並摔下自行車的餘暉!


  「來來來,坐坐坐!」餘暉見她一直站著便邀請她坐,彬彬有禮的模樣哪還有以前上學時候囂張跋扈。


  塗筱檸沒想到他現在變化這麼大,心裡還挺震撼。


  餘暉又把車鑰匙扔給會計,「去我車後備箱拿一盒上好的茶葉,我要好好跟我老校友敘敘舊。」


  會計接過鑰匙,「好的余總。」


  「拿最貴的啊!」他又叮囑。


  「好的。」


  「你坐啊。」他回眸看到塗筱檸還立著,然後笑言,「你不會還在為當年我欺負你的事生氣吧?」


  塗筱檸搖手坐下,「怎麼會,都是多早以前的事了,那會兒大家都是小孩,懂什麼。」


  餘暉拉拉褲腿坐下,「是啊,現在想想都幼稚。」又看看塗筱檸,「你現在在銀行了啊?」


  曾經的陳年舊事彷彿隨著時間的推移和他們的成長慢慢淡忘了,再次見面只剩成年人的心平氣和和故人相見的客氣。


  「是啊,干客戶經理呢,這不營銷到余總您公司來了?看來我倆還挺有緣。」塗筱檸有些打趣道。


  「哎喲,別埋汰我了,我算哪門子總,就自己開了個小公司做做,我成績不好學歷又不高,去哪兒人家單位都不收,就自主創業了。」餘暉說著先給她倒了杯白開水。


  「自主創業好啊,自己當老闆,不像我們給人打工,靠業績拿工資,壓力也大,你看,今天你不就是我的上帝了?」


  餘暉捧著自己的茶壺飲了一口,「別別別,你這麼捧我我都要飄了,本來也就是想找銀行諮詢諮詢,你這一來,我就是不做貸款也得做啊!」


  說話間會計拿著茶葉來了,他趕緊打開開始泡,塗筱檸看他有一套茶具,先燒水,然後燙茶具,再泡茶,最後倒了一個小茶盞親手遞送給她。


  塗筱檸剛想接,就聽他開口。


  「塗同學,初中的時候是我頑劣不懂事欺負你,讓你那晚摔成了那樣,當年欠你一個道歉,今天還給你。」他舉起茶盞,表情很鄭重,「對不起了啊!你多擔待!」


  他這樣塗筱檸反倒不好意思了。


  「余總。」


  「餘暉,還是叫餘暉吧,余總我聽著彆扭。」


  塗筱檸便改口,「余同學,你不用這樣,這都小時候的事了,再說當時也都是皮外傷,這些年我早就忘了。」


  餘暉嘆氣,「我是真心跟你道歉,現在想想以前的自己,真是又混蛋又不懂事,欺負女同學這種事我當時怎麼乾的出來的?」越想越後悔,還罵了自己一嘴,「真是個小畜生。」


  塗筱檸順勢接過他的茶,「人總有年少無知的時候,我那會兒也不對,不該先拿籃球砸你。」現在想來,自己那會兒也是衝動,好好把籃球還給他不就沒後面那麼多事了?


  餘暉也擺擺手,「你畢竟是女孩子,再怎麼說我當時也不該在晚自習路上埋伏你,現在想想真挺過分的,也危險,好在沒出事。」


  兩人就這樣像老同學再見面般聊了起來,全程氛圍輕鬆,無拘無束,塗筱檸覺得他們真是長大了,多年過去,都成熟了許多。


  又閑扯了一會兒,餘暉就讓會計去準備資料,等的功夫他又喝了一口茶,隨口問了一句,「對了,你後來跟我們學校當年那個校草,紀昱恆,怎麼樣了?」


  塗筱檸也在捧茶盞,聽他這話動作微頓,又處驚不變地喝茶,「為什麼這麼問?」


  餘暉就笑了,「你不會不知道吧?當年他讓你走,然後就把我往死里揍,下手那叫個狠啊,我那個鼻血啊流了好幾天。」


  他的話讓塗筱檸結結實實地一愣,而他還渾然不知地繼續。


  「包括你當時用籃球砸了我,也是他關上籃球場的門堵了我,我才沒來得及去找你算賬。」他抿抿茶又搖搖頭,「那小子對你上心的很啊,下手狠人也狠,他怕我在學校傳出他喜歡你的事,還拿會讓我退學來威脅我,我當時還以為你們會在一起呢。」


  塗筱檸的一口茶就這麼含在嘴裡,再也無法淡定地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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