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節哀順變
薄懿伸手，將蘇瓊頭上的皇冠摘下去，給她戴上了那個薄荷發卡，朝她伸出手，“瓊兒，我們走吧。”
蘇瓊將柔荑一般柔嫩的小手，放在薄懿的手掌之上。
“有請新郎，新娘，入場。”
方林作為司儀，站在台下，饒是平日如此歡脫的他，今日的表情也多了幾分嚴肅。
新娘挽著新郎，從教堂的那頭緩緩走來——
靜謐的教堂，隻有一個方林勉強算是親友，新郎新娘走路的聲音，都能在教堂內，發出回響。
蘇瓊臉上帶笑，笑中有淚，含而不落，一雙美眸，望著神父台上，那開著視頻的筆記本電腦，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舉動，正隨著頭上的薄荷發卡，傳到遠在萬裏之外的尚合市。
她看不到姥爺，姥爺卻可以看到她，她要開開心心的。
從未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的心情穿上婚紗，走進教堂。
緩步，走到神父台前。
方林先是將目光落在薄懿身上，開口道，“薄懿先生，神的福祉，讓您和身邊美麗的蘇瓊小姐結為夫妻。請問您願意今生今世，都將她視為唯一的愛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無論貧窮富貴，安樂困苦，健康疾病，您都願意關懷她，忠於她，一心愛她，不離不棄，直到永遠嗎？”
薄懿的眸，從未有過的深情，仿佛天下所有真誠凝斂成為的黑曜石，似乎這不是一個儀式，而是十分正式的婚禮，
“我願意！”
接著，方林又將目光落在蘇瓊身上，“蘇瓊小姐，神的福祉，讓您和身邊帥氣的薄懿先生結為夫妻。請問您願意今生今世，都將他視為唯一的愛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無論貧窮富貴，安樂困苦，健康疾病，您都願意關懷他，忠於他，一心愛他，不離不棄，直到永遠嗎？”
“我願意。”
蘇瓊心裏如同黃連一般的苦澀，可是麵上，還要帶著微笑，不是不願意嫁給薄懿，而是沒想過，他們的婚禮會在這種情況下舉行。
她心痛，又帶著喜悅。
方林的鼻間，湧上一絲酸楚，“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
薄懿身體前傾，輕捧起蘇瓊的臉蛋，溫潤的唇瓣，落在她柔軟的雙唇之上。
下一秒，他的唇瓣，感受到了從蘇瓊眼眶中滑下來的濕潤。
真希望時間可以永遠定格在這一秒，即使有心痛，有眼淚，卻也隻是這些而已。可若是時間繼續流失，那麽更大的心痛就會襲來。
時間，不會因為蘇瓊的祈求而停止流轉。
“老爺，老爺，醫生，老趙，你快去叫醫生啊……”
阮阿姨撕心裂肺的喊聲，將親吻的兩個人分開，蘇瓊提著婚紗跑到筆記本前，雙手搖晃著筆記本，
“姥爺，姥爺您怎麽了，不要有事，求你了……”
蘇瓊撕心裂肺的喊聲，回蕩在靜謐的教堂，空氣中似乎多了一些悲傷的因子。
唰……
畫麵被切斷，屏幕被陳叔叔切斷，什麽都沒有了。
蘇瓊走到薄懿的身上，半曲著膝抓著薄懿的胳膊，“薄懿，帶我去找姥爺，快點，快點啊！”
薄懿喊了聲方林，聲音多了幾分粗噶，“我的飛機，到機場了嗎？”
“還有二十分鍾降落到機場。”
薄懿彎腰，抱起穿著婚紗的蘇瓊，疾步往外麵走。
到了機場，蘇瓊在登機之前給阮阿姨打去電話，阮阿姨說呂立峰正在搶救中。
正在搶救，也就說蘇瓊還有機會見到姥爺，還有一定，一定還有機會的——
飛機飛上萬丈高空，蘇瓊一句話也不說，她靠在座椅上，身上的婚紗還沒來得及換，雙手死死的握著紗裙，眼淚從未停過。
薄懿看著心疼，吩咐方林拿了一杯熱牛奶給她，“瓊兒，喝一些。”
蘇瓊沒有接牛奶，“薄懿，你知道了為什麽不告訴我，若不是……阮阿姨給我打電話，你還要瞞著我嗎？”
薄懿握著牛奶的手指收緊了一些，“姥爺，不希望你看到他生命垂危的樣子，瓊兒，他希望你開開心心的。”
“我怎麽開心啊？”蘇瓊激動地吼了一句，隨之又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淚眼朦朧的望著薄懿，“我怎麽開心，那是我姥爺啊，是我在世上對我最好的親人，他現在生命垂危，你讓我怎麽開心啊？”
姥爺是整個蘇家，或許是整個世界，對她最好的人了。
是她的親人——
他們不讓她知道，瞞著她，還說是為了她好？為了她好，難道她連姥爺的最後一程都不能送一送嗎？
薄懿心疼的將蘇瓊攬進懷中，一隻手掌撫摸著她的腦袋，“是我的錯，瓊兒，對不起……”
他親吻著她的發絲，闔上了雙眸，是他的錯。
“嗚嗚嗚……”
蘇瓊在薄懿懷中無助痛哭，任由眼淚浸在他薄薄的襯衫之上，她知道這件事情不能怪薄懿，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她的心都快要難受死了，難道還要去顧忌別人的感受嗎？
她的雙手死死地攥著薄懿的衣衫，聲音帶著顫抖，“薄懿，姥爺不會有事的，他不會有事的是不是？”
薄懿的雙眸動了動，兩道濃眉擰在一起。
他，不敢保證。
飛機，經過了將近十八個小時的飛行，到了尚合市，機場外的車子已經在等候了，薄懿親自駕車，用最快的速度，趕到艾和醫院。
蘇瓊提著婚紗，赤著腳跑到病房。
阮阿姨，趙叔叔，陳叔叔每一個人的眼眶都是紅的，他們在套房外麵忙碌著什麽，一推開病房門，蘇瓊就感受到了空氣中讓人窒息的悲傷情感。
病房內，隻有他們三個人，沒有呂立峰。
蘇瓊抓著阮阿姨的胳膊，“阮阿姨，我姥爺呢？”
“……”
阮阿姨低下了頭，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
蘇瓊又抓著趙叔叔的胳膊，使勁晃了晃，“趙叔叔，我姥爺呢，還在搶救室沒出來嗎？”
“小瓊……”
趙叔叔叫了聲蘇瓊的名字，同樣低下了頭。
“嗚……”蘇瓊的哭聲抑製不住，她顫抖著雙手去抓陳叔叔的胳膊，“陳叔叔，你告訴我，我姥爺呢，我姥爺呢……”
陳叔叔抹了把眼淚，“小瓊，節哀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