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短暫的溫存
沈尉臣從我身邊醒來,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輕輕拍了拍我的頭,輕聲呢喃著。
我失笑,現在是放輕鬆睡懶覺的時候嗎?
我搖醒他,“該上路了。”
沈尉臣抖了抖滿身的寒氣,伸了個懶腰,“怎麽聽著這麽瘮得慌。”
我搖頭,“你已經不在人間了。”
沈尉臣斜了我一眼,“天堂也有美女的嗎?”
不和他搭話,我把眼前的火堆熄滅,看著尚且有些不明朗的天色說,“先回別墅吧,這邊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回家取幾件衣服,準備出發吧。”
沈尉臣拉住我,“出發?要去哪?”
這回換我吃驚了,“你不是一定要走嗎,總要準備妥當吧,錢,證件,衣服,你總不能就這麽赤條條的離開吧?”
沈尉臣眯起眼睛,“錢,護照什麽的我都有,隻是現在,突然不想走了。”
我咬著嘴唇,“你什麽意思?不走了?想被抓起來嗎?”
沈尉臣攬著我的腰,把臉埋進我的懷中,“嗯,抓起來吧。”
我搖頭,“不行,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被抓走,這樣你的一生等於從零開始了啊。”
沈尉臣笑了起來,“你這女人怎麽這麽善變啊,昨天還要死要活的不讓人走,怎麽今天就想趕快離開我。”
我心裏咯噔一下,沈尉臣露出這種笑容的時候多半是認真的了。
可我怎麽能看著他就這樣被我害的一無所有了?
“你聽著,這麽長時間來多虧了你的照顧,我爸爸交給你的任務你已經順利完成了,可是我不能再看著你,因為我,被拖進深淵。這不是我想看到的結果,而你,也沒有必要為我付出這麽多。”
沈尉臣的眼神倏地有些冷了,輕輕的放開我,把手插在口袋裏。
“終究還是留不住你,隻能讓你先一個人走。”
沈尉臣轉頭看我,攤開我的手心,把一個冰涼的東西放進了我的手掌。
一個很閃很閃的吊墜。
好像在鑒定他對我的真心一樣。
“送你一顆星星,等我回來的那一天。”
我莫名的想哭,卻努力的忍住淚水,“你真是……”
沈尉臣揉揉我的頭,“我會盡力的,不被找到的。”
像是一場沉默舞台劇的收場,回去的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
“密碼是你的生日,我不在的日子,你一定要好好的。”
車子停在別墅麵前,我又回到了沈尉臣家裏。可這個家的主人卻在門口,用領子遮擋著自己的麵容,望而卻步。
“不進去坐坐嗎?”我揚頭指了門口一下,沈尉臣想了想,哢噠一聲打開了車門。
“來都來了,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些事情沒辦。”
在我驚訝的目光中,沈尉臣旁若無人的走了過去。
“喂,你知道你現在被通緝了嗎?楊玉焜肯定派了人在這抓你,你怎麽能這麽堂而皇之的出現!”
沈尉臣一邊開門一邊對我說,“我的車子一出現,想抓我的人就已經知道了,珍惜時間。”
我站在門口,明明已經來過無數次,卻突然感覺像是第一次來一樣,陌生又拘謹。
或許是因為對沈尉臣的擔心吧,我連手指都有些顫抖。
“你這麽緊張幹什麽?門不是鎖著了麽?”
沈尉臣好笑的看著我,我突然有點生氣。“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
啪的一聲,把包扔在沙發上,我背對著沈尉臣,臉上的表情一定很陰沉。
沈尉臣喝了一口水,緩緩走到浴室裏,“啊,這個水龍頭,是時候修好了啊。”
我不禁一愣,“你會修?那以前為什麽不修,還跑到二樓洗澡?難道你……”
難道你是故意想讓我看你的嗎?
這話沒問出口,因為洗手間裏傳來了一聲巨響。
好像有什麽東西噴出來了一樣,我連忙跑進去,卻看見沈尉臣站在門口,水管上噴出一米多高的水柱,體溫讓我感覺到,這是熱水。
“怎麽樣?有沒有燙傷?嗯?”
沈尉臣的臉色有點蒼白,嚇得我上下其手的想要看看他有沒有受傷。
沈尉臣突然抱住我,深深的埋進我的頸窩。
“還好,還好還好。”
一連說了三個還好,我驚訝的發現,沈尉臣竟然在發抖。
手掌覆在我的腦後,整個人處於一個空擋的狀態。
“你…沒事吧……”
沈尉臣如釋重負一樣,輕輕拍拍我的頭,“還好是我來弄了,要是我不在你自己來弄,不小心燙到我可是要傷心死的。”
心底突的一下,像是被什麽東西填滿了一樣。
“那這水怎麽辦,一直在噴啊。”
沈尉臣摸著下巴,“嗯,擰上就好了吧。”
隨後不等我反應,搶先一步衝進水柱的噴射範圍內,快速的把水龍頭擰緊。
水柱消失了,我立刻衝了出去,看到沈尉臣的手掌通紅的,應該是被燙傷了。
“你看你,怎麽也不小心一點。”
拉著他的手,徑直走到客廳裏。
“等著,我去拿藥。”
紗布纏在沈尉臣的手上,他像是毫無感覺一樣,一動不動的任我包紮。
“疼不疼?既然知道就要小心一點,不能弄的話就找人來修啊!”
我瞪了他一眼,心裏卻是心疼的直掉眼淚。
沈尉臣忽然輕笑起來,“你還記得,我就是在這裏,跟你告白的嗎?”
手上動作一頓,臉上突然燥熱起來。
好端端的,提起這個做什麽啊?
扔下沈尉臣的手,我幹咳一聲,“那個,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沈尉臣突然拉住我,“我們一起逃跑好不好?”
看著他的眼神,忽然心裏有點難受。
逃到哪裏去呢?
楊玉焜得到了他的報應,可在他摔倒之前,是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對他不利的人的啊。必定會傾盡力量想要找到沈尉臣,把他也拉進地獄。
“我們,可以的嗎?”
可是下意識的,還是問了出口。
沈尉臣把我拉進懷中,我的心突然安定下來。
“行,就這樣吧。”
沈尉臣有點奇怪的看著我,我不由重複了一遍,“不是要逃跑嗎?就這麽辦吧,我去收拾東西。”
連跑帶顛跑上二樓,說是收拾東西,卻是把一些需要的不需要的胡亂的塞進背包裏。
有點著急似的,似乎下一秒就會來不及的。
快一點,再快一點。
心裏突然有一種恐懼,要是我再慢上一秒,沈尉臣就會離開這裏,到一個我找不到的地方。
奔下樓去,心裏的石頭悄然落地,沈尉臣還坐在沙發上,目光定格在窗外。
我微笑,“走吧。”
沈尉臣站起身,板著我的肩膀說,“文溪,你不能走。”
我生出一絲焦急,“為什麽不能?我們一起逃走,一起生活,難道不好嗎?”
沈尉臣抱著我,輕輕搖晃起來。“我這是在害你啊,你還在生病,不可能隱藏起來的。”
我拚命的搖頭,不是的,我不是你的拖累,現在我已經不用去醫院了。可越是否認,這種讓人心驚膽戰的感覺就越強烈。
“你不是說,不會扔下我不管的嗎?”
有些粗糙的手指撫在臉上,擦去我的淚痕。
“好,我不會扔下你的。”
打開門,門外便是一片漆黑。
我握著沈尉臣的手,坦然又驕傲的走了出去。
“太好了,我們終於自由了。”
沈尉臣把我的手揣進他的衣服裏,“這算什麽,還沒出開源市呢。”
我剛想說話,忽然看見遠遠的街道上有燈光閃爍,一輛輛的警車呼嘯著開了過來、
“喂,是警車啊!怎麽辦?躲哪裏?”
我搖晃著沈尉臣的胳膊,下一秒整個人都騰空了一般的,被沈尉臣快速的扔進了草叢中。
隨後他也跟著蜷了進來,我們兩個躲在門口的樹叢中,看著警車由遠到近的,最終停在沈尉臣的家門口。